东平县内的东阳城本是南汉国东方的一个港口大城,湖荡成群河港交叉,一条浩浩荡荡的洛水从月湖向东奔腾横贯而过,投向浩瀚的大海。它水深域广,阔达二十浬,是对外贸易进出的港口,海上交通便利又有运河经过,可说是个水陆交会的枢纽,往来商贾多如繁星,物產富饶经济发展蓬勃就不必多说了。古人有作青龙赋形容说:『市廛杂夷夏之人,宝货当东南之物』。
  这东平的第一富豪杨爵家中歷代都从商,但阳爵老父一直希望家中有子嗣可以读书做官,阳爵虽去考了科举,奈何毕竟志不在此未上皇榜,自小心机深沉的阳爵便私下拿钱捐官,透过朝廷势力最大的杨党关係,竟也给他拿到了「东阳王」的一个王爷头衔,由於当时朝政混乱正逢两党之争,谁不是在争粮争钱争权争兵,倒也给了野心勃勃的阳爵一个绝佳的机会,深谋远虑的他不仅私下练兵,还透过许多手段将整个东平城及其腹地全归到了他统治之下,等到国都汉京城一被攻破,阳爵随即自立為王拥兵佔据了东方城池。
  阳炎,阳爵的长子人称小阳王,他能说善道机敏过人,武学则师承五大派之ㄧ的玄罡派风天昂天玄道长一脉,加上他天资聪颖不仅尽得天玄道长真传,连风天昂都讚他道:「武学奇才得天独厚,青出於蓝更胜於蓝!」
  这回他出使杭州要跟御林军谈合作,却没想到碰了软钉子无功而返,全因这殷羽的妹子牙尖嘴利,不仅一语道破他们东阳军团想要吞併杭州的居心,还处处与他针锋相对,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恨殷羽虽贵為一方之霸竟事事无主见,总要他妹子一起参详大事,再怎麼说他也是东阳王之子总不能连一点风度都没有,面对殷毓这专坏他好事的妮子虽恨得牙痒痒,也只能一笑置之不与一介女子计较,逗留在杭州十多天眼看没有结果,却在不经意下叫他发觉了一件事,原来丐帮夏侯明正在追捕一个北蛮子,还从远至千里外的洛北追到杭州来了,以夏侯明手下数万帮眾,竟然可以追捕一个人追到下落不明,这可真是新鲜了。
  聪明如阳炎自然知道夏侯明必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被这北蛮子知道了,而听说这北蛮子不跟随北蛮大军南下攻城,反倒是被北蛮大帝派军队万里追杀,这才逃到洛水以南来,那就正好可以证明他们所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这耍弄得丐帮团团转的北蛮子正是遭北蛮大帝灭门的地神官遗族,也是火罗第一剑手,师承火罗武学宗师天池真君里萨的唯一弟子——扬赤尔!
  依他所得来的消息这殷羽的妹子似乎与扬赤尔有一面之缘,他出城之际正好是殷毓被扬赤尔挟持走的时候,他便先一步在城郊埋伏,这一路跟踪下来,察觉殷毓似乎早已跟扬赤尔串通好演这齣戏,把丐帮至武双尊当猴子耍弄的计谋之妙,他心裡也不得不暗叫一声厉害!
  脑筋动得特别快的他追上独自一人行动的殷毓时,脑中已有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抓了殷毓不仅可以威胁殷羽进而得到殷家杭州一带的领地,还可要胁扬赤尔把夏侯明的秘密说出来,这麼一来他们东阳军团不仅可以扩张领土,还能进而要求情报头子夏侯明站到他们这边,如此一来其餘三大军阀便不足為患,不,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西黎军。
  那岳俊人是出了名的奸诈狡猾,上回骗了东阳军一批精良战马,错估情势的妹妹阳妍已是气得七窍生烟,这回也得找个机会让自命不凡的岳俊人吃点苦头,否则,这老天就太不公平了!
  「少主!前面已是咱们领地范围内了,这天色将夜,您看让属下先去前面驛站打点住宿晚膳可好?」其中一名随从拍马上前问道。
  阳炎抬头望了望天,瞧这乌云密佈还不到申时天色已渐灰暗忧鬱,便道:「看来等会儿暴雨将至,咱们都一道快马奔至驛站避雨吧。」眾随从答应,便都纷纷快马加鞭往前头奔去。
  此处的卧龙驛站正好在於两军协议的边境上,隶属於东阳军这边的领地,驛站管事的见是小阳王来了,自是慇勤招待服侍得服服贴贴,阳炎一行人刚进得驛站,外头就哗啦哗啦下起了豪雨,打在屋顶上叮叮咚咚声声作响,可见不仅雨势惊人,连雨滴都有豆子般大。
  驛站的伙计赶紧去关了门窗,以免雨水打溼了小阳王,贵客可得要好好招待不能有一些闪失。
  其中一名随从名叫高靖的便笑讚道:「少主果然非常人,说有暴雨就来暴雨,真可谓神机妙算啊!」
  阳炎面有得色只是一笑,接过随从递来的热茶,正要一饮,却见殷毓因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地直瞪著自己,便走了过去随手一拍解了穴,将茶拿给她先用。「妳先喝吧,没毒的。」
  殷毓也不打话,接过茶杯便喝了好几大口,才缓过气,雪白的脸上逐渐恢復了血色。
  「阳炎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要嘛现在就把我了结了,否则你休想从我这边得到什麼好处!只要我死了,肯定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报仇。」殷毓热茶下肚,说话也有了力气,一开口就把阳炎当炮灰。
  阳炎倒也没动气,毕竟这些话殷毓在路上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他也听得惯了,阳炎哈哈一笑,靠近她耳边,以低沉磁性的声音语带威胁道:「这裡是我们东阳军的管辖地,本公子可不需要买妳殷家的帐,妳这牙尖嘴利的个性最好收起来,对妳只会有好处。」
  殷毓也没被吓著,反而笑瞇瞇美目回瞪道:「我会有什麼好处?我飞也飞不走,只能等人来救,你们阳家出的全都是奸商,若不趁此把我卖个好价钱,你们还算能在东方称王称霸吗?」
  阳炎不知从哪裡展开一把白色水墨摺扇,搧呀搧地笑容风流瀟洒道:「难怪妳大哥老是叫妳参与军务会议,看来妳不只是嘴巴厉害,倒也有些脑子。」
  殷毓娇哼一声,又道:「你们东阳军将来一定会后悔拿下杭州!」
  阳炎剑眉一挑道:「哦?此话怎讲?」
  殷毓正待要说,却被阳炎又点了哑穴,正当她大惑不解地望向阳炎的时候,驛站的大门便被人给推开了。
  进来的是十几个武林人士,虽然脸现疲惫之色,风尘僕僕,但看他们人人佩带长剑,服装朴素,应是属於名门正派的弟子。
  阳炎招呼随从过来坐在殷毓这桌,同时低声吩咐驛站伙计不得把他的身分洩露出去,他假装与眾人把酒言欢,暗地裡却偷偷观察那几个武林人士的来歷。
  那几人寻了个距离阳炎那桌最远的位子坐下来,其中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说道:「这见鬼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咱们这下可倒楣了,后有追兵又遇上暴雨,看来要上卧龙山恐会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一边说著一边甩了甩溼透的靴子。
  阳炎暗道︰「这卧龙山是瀟湘子诸葛先生的住所,听说他的两名弟子楚寄尧和独孤万里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诸葛先生似乎是為了前一代的恩情,才收他们為徒,这楚寄尧是孔雀山庄庄主楚铁尊的长子,而独孤万里则是寄啸山庄庄主独孤绝帝的小儿子,听师傅说过诸葛先生和楚铁尊、独孤绝帝在三十年前是同门师兄弟,后来由小师弟诸葛先生执掌卧龙仙人寒水镜的掌门指环,而楚铁尊和独孤绝帝自行下山创立门派,如今也站稳一席之地,师傅曾说当年诸葛先生武功远不及两位师兄,年纪和歷练上也差了一大截,据说卧龙仙人离世前是将掌门指环交给了首徒独孤绝帝,但不知是何缘故独孤绝帝竟把掌门指环给了诸葛瀟湘,还将自己的小儿子独孤万里送去卧龙山向诸葛先生学习,更怪的是楚铁尊也将楚寄尧送上山学艺。据闻诸葛先生从不和武林中人打交道,就连师傅路经卧龙山欲前去拜见,也只见到了楚寄尧和独孤万里,那麼这几人应该是去找楚寄尧和独孤万里的罢。」
  另一穿蓝衫的斯文男子却道:「少庄主应该不知道你们青龙门被灭一事,赵双青门主此时遭北蛮子抓走生死未卜,虽然庄主命我带你们去求见少庄主,但只怕少庄主不会出手救赵门主。」
  一个穿灰袍的男子突然怒喝道:「当初他们结义可立下誓约的,独孤庄主不肯出手也就罢了,但若连楚寄尧也不肯替结义兄弟出拳,他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大家出来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难道楚寄尧不想认咱们门主这个兄弟?!」
  坐灰袍男子身边的大鬍子忙打圆场道:「沉总管、伍堂主你们都别吵了,让我老白做个和事佬,这次西苑毒米一事不仅未成功,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北蛮子给连根拔起,若不是有阿三替我们断后,咱们几人哪能毫髮无伤?咱们漕帮也损失惨重,内奸都还没抓到自己人却先吵起来这成何体统?这边是东阳王的领地,谅那些北蛮贼兵不敢冒进,大家火气可以别这麼大,想想该怎麼救赵门主回来。」
  穿蓝衫的名叫沉子龙,是孔雀山庄的总管,这回带了青龙门的残餘门人专程要来卧龙山求见楚寄尧少庄主,虽然孔雀山庄尚未遭到火罗军的摧残,但中原许多门派已开始选边站了,投靠火罗军的大多是小门小派,龙蛇混杂,滥竽充数的也不少,大部分人只是有免费军餉吃也就行了,国家大义毕竟比不上吃饱活命重要。而寄啸山庄与孔雀山庄决定採取中立,因此他们不加入关灼主张「反蛮復汉」的风云会,也不表示要帮助火罗军,只守著「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基本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