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无垠的旷野,满是血红色的岩石。天空被火焰所笼罩,看不见太阳也看不到月亮。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片云彩,甚至连一株草都不存在。这里像是刚被烈火肆虐过,所有的一切都在劫难逃。这里空气稀薄,灵气却很浓郁,仿佛那烈火是由灵气化成。然而尽管如此,远方还是有一座废墟般的城池。那城池里满是瓦砾,破碎的房屋,原本高大的建筑物如今仿佛跌落尘埃般颓废,仿佛看不到希望的出口,只能找到绝望的悲哀。不知这里是否仍有生命存在,若有,活在这世界又如何会有所谓真正的未来。
城池的小巷内有着渐渐散去的炊烟,却没有人烟,像是浩劫来临之时人们都在休息,等待晚饭,没有丝毫防备。浩劫来临之后,席卷城池,没有谁逃出生天。无论是大树旁嬉戏的孩童,还是大树下闲谈的老人。他们或许正在微笑,或许正在沉思,或许正在因为某些琐事而烦恼,或许正在酝酿着一场阴谋。但无论如何,浩劫就那样来临,他们没有逃跑的机会,也没有抵御的方法,甚至没来得及对这个世界说声再见,就只能以最无奈最难以接受的方式,离别。
这或许曾是个幸福的世界,如今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世界。
封瑾在乌云压下后的一瞬间,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不是乌云内的世界,也不是什么其他维度的空间,这里和降灵纪之前的地球几乎一样,而如今变了模样。
封瑾至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竹离到底有没有来找他,天为什么暗了,乌云从何而来,柳清荷梅映雪到底知道什么,荒无一人的学院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这是什么世界,他为何又如何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想知道,但没有谁会给他送来答案,他只能自己找。
他一来到这个世界时是昏迷的,他醒来时就躺在这血红色的旷野上。他感受到了这世界浓郁的灵气,但这灵气像火焰,并没有地球上的灵气柔和。他一开始无法吸收,直到他灵魂中的阴阳鱼觉醒流转,他身上的那块封石散出光芒。他将这灵气吸入体内,感觉像是吸进来了火焰,那火焰灼烧着他的血液,他的骨骼,他的经脉,他浑身疼痛到将要晕厥,却在将要晕的一刹那失去对身体的知觉。那种疼痛并没有散去,而是深入骨髓,短暂的麻木后迎来了更深刻的疼痛。此时的封瑾应该很痛苦,然而他的灵魂却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或许是阴阳鱼的缘故,他明明感觉得到身体的每一处疼痛,却并不因为疼痛而痛苦。或许是这火焰撕裂了灵魂与肉身,将两者彻底分割开来,那一刻封瑾的肉身无比暴戾,灵魂却无比宁静。封瑾想到了无所畏惧的壁上青松,想到了青松所承受的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打,想到了青松因之而更加坚韧的意志,他曾经觉得难以置信,现在却相信那是很合理的存在着。
渐渐地,封瑾突破了化灵境前期,达到了化灵境中期。他的血液没有化成一般意义地球上的那种灵气,而是化成了火焰,他的骨骼如同金石受着血液的煅烧,身体稳定了下来。然后封瑾开始打量这个世界,发现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血红色的只有岩石没有土壤的大地触目惊心。或许是火山爆发,封瑾想。
封瑾有着诸多困惑,而且守在原地并不是什么好的打算,所以封瑾开始向着四周探寻,经过几个小时,封瑾最终发现了那座毁灭的城池。在封瑾看来,这城池比大地还要触目惊心得多。毕竟这城池曾经繁华,如今荒凉之极。毕竟曾经由这片大地孕育的生命被毁灭的一干二净。毕竟或许只是转眼间,就已经沧海桑田。
封瑾一步步踏进了这座城池,无悲无喜,毕竟生命存在与否,都只是这天地间的一道风景而已。封瑾走在破烂的小巷中,踩着或大或小的瓦砾,看着一座座倒塌的房屋。现在他不觉得是火山爆发了,因为房屋只是倒塌而并未熔化。他继续走,路上也并没有其它特别的景色,直到他走到城池中央。
那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比他学院的降灵眼还要大得多。只是没有祭坛,没有巨大的森林。有的只是赤裸的血红岩石,只是一座破灭的城池。封瑾隐隐觉得这个阴阳鱼的出现是带着恶意的,然而阴阳鱼毕竟无喜无悲。封瑾继续朝着阴阳鱼走去,随着对阴阳鱼的慢慢靠近,他感受到了阴阳鱼对他灵魂的呼唤。或许是对他灵魂内的那个阴阳鱼的呼唤。那呼唤吸引他更加地靠近,要让他踏入阴阳鱼之中。他没有抗拒也无法抗拒,就一步步地走到了阴阳鱼的边上,然后停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再走一步就万劫不复;也像是站在了藏有宝藏的山洞洞口,巨大的财富触手可及。他停下了脚步,却进退两难。此时城池中央的阴阳鱼停止了呼唤,他灵魂内的阴阳鱼也不再光芒流转。进一步天堂或进一步地狱都交由他选择。他想自己还是应该踏出那一步的,不说其他种种理由,只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这一瞬间他将自己可能殒命的想法置之不理,感觉不给生命中留下遗憾变得比生命还要重要。这或许是那巨大的阴阳鱼勾起了封瑾灵魂深处巨大的渴望,或许是一种不知名的平静的疯狂。
犹豫了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后,封瑾不再徘徊。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封瑾想,这里显然就是破局之处。无论凶险如何,要想离开此处,就必须冒险。在现在的情况下,什么险都一样冒,什么险都值得冒。
封瑾回头,再次看了看这个对生命而言可谓十分悲剧的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但却强迫封瑾将它牢牢记在心里,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