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覆没之罪,投敌之罪,全部不追究,而且还要重赏?这一刻汤隆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了。
“汤将军,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本王的布置之中,本王就是要你和张将军一起打入徐达军中。为了这个目的,哪怕牺牲一点人马都是值得的”,张士德说道,“因为出发的时候时间紧急,来不及和将军明说,但是将军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打入了徐达内部,还取得了徐达的信任。”
这一刻汤隆突然想起白天阵前张义劝说张德的那句话,“当枪使唤”,难道在两军争霸的战场上,自己从来都只是一杆被人使唤的枪?
张士德何等精明,他看到汤隆愣在那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拍着她的肩膀亲切的说道:“汤将军,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腹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王允许的。等打下了江山,有本王在,你们的荣华富贵才是真正实实在在的。”
汤隆到底还是被张士德说动心了,本来他从小就追随张士德,此番若不是徐达以生死相逼,汤隆是绝不愿投降的。现在张士德主动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诱敌之计,汤隆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他的心里又转回东吴军这边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张士德说道:“三王爷,是我不对,我对不起您,我愿意将功赎罪。”
“好,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张士德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回去继续诱骗徐达,还有,张义将军那边暂时不要告诉他真相,以免走漏了风声。”
“贤弟,三王爷说不怪你了,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不单是你和我弟弟要诈降诱敌,就是我自己也要诈降诱敌的”,张德说道。
“大哥,您也要诈降?”汤隆吃惊的问道。
“对,我也要诈降”,张德看看张士德,张士德点了点头,张德才接着说道,“今日阵前徐达让你和我兄弟出来与我说话,其实就是想劝降于我。”
“贤弟,你现在先且回去,就告诉徐达,说是我有心投降,故意放你走的。你和和徐达说,要我投降可以,但是先要保住你和我兄弟的性命,只是昨日阵前耳目众多,我不便说话,这才故意生擒了你来传话。”
“时间不早了,迟则生变,容易引起徐达怀疑,汤将军,今夜你还是赶紧回到徐达营中吧”,张士德说道。
说罢张德又取出了一套东吴军士兵兵装给汤隆换上,汤隆当夜趁着夜色混出东吴军大营,赶回徐达军中。
一道营门,汤隆就被守夜执勤的西吴军抓住,当时只是说抓住了一个西吴军奸细。徐达向来注重两军情报,每每抓到奸细定要亲自审问,当时就传话带上奸细审问。
西吴军军士将汤隆押到徐达帐中,徐达一看大吃一惊道:“汤将军,怎么是你?”说着连忙走下去替汤隆解开身上束缚,他见汤隆似乎有话要说,又摒去左右。
汤隆这才起身回答徐达道:“徐元帅,今日末将出战张德,却不想艺不如人,两军阵前失手,被张德生擒了过去,末将甚感惭愧。”
“诶,这不怪你,汤将军能回来就好”,徐达挥手笑道。
徐达越是这样镇定,汤隆反倒越是觉得不安,他心中暗自觉得奇怪:自己才投降多久,难道徐达就一点都不怀疑自己?难道徐达就不问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汤隆看着徐达,怎么看都看不透徐达的心思。
他镇定了心神,又说道:“末将被那张德带回营中,一到营中,他却解开我身上打的束缚。只问我与张义在元帅营中是否果真能免去一死?”
“末将当时回答说,徐元帅已经免去我和张义一死,若是张德能够前来,自然也可以免去他一死。”
“那是当然,张德要是能投靠我军,不但无性命之忧,反而还会有一场大大的功名富贵”,徐达淡淡的说道,眼睛却盯着汤隆。
汤隆被徐达看的心慌,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徐达眼睛,又接着说道:“后来那张德又与我说,由于我和张义常州一战全军覆没,还,还投靠了元帅。张吴王恼怒无比,本来想把他凌迟处死,只是三王爷张士德苦苦求情,这才免去了他一死。”
“哦”,徐达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汤隆说,但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汤隆被看得心里发憷,不得不强行镇静着自己。
“后来三王张士德在张吴王面前极力保荐,这才免去了张德死罪,但是却只给了他数万人马,要他一个月之内强攻拿下镇江,不然二罪归一,一起处罚。可是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张德攻打镇江的事仍无眉目。”
“嗯,难怪他要如此疯狂的攻打镇江”,徐达说道。
“此时元帅又亲帅大军援救镇江,张德眼见着着在剩下这十五日之内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镇江了。到时候张吴王发作,他一样是死,张德无奈,又见我兄弟二人都已经投奔了元帅,他也起了归顺之心。”
“张德既然有心归顺,又为何要与我大军顽抗呢?”徐达问道。
“那张德说,两军阵前耳目众多,他有许多话不方便说,因此故意把我生擒过去,又把我放回来给元帅带话。”
“哦,那张德还让你和我说什么了?”徐达问道。
“他还说,明日交战,希望能与元帅边战边谈”,汤隆答道。
“好呀,那本帅明日便亲自出阵会会这个张德”,徐达又对汤隆说道,“难为汤将军今天来回奔波,想必也是辛苦了的,汤将军早点下去休息吧。”
汤隆一走,徐达就暗自思量起来。这个汤隆说话支支吾吾漏洞百出,显然是另有所图,定是与张士德串通好的要给自己下套。可是会不会明日出阵与张德接战时,他又专门对我设下埋伏,只针对我一人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此番定要打探一下这个张士德、张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徐达这样想着,又命人叫来行军总管赵继祖,吩咐他明日自己上阵交战的时候要他呀住全军阵脚。徐达又不放心汤隆所说,让人拿来镇江附近地图,自己在营帐中看了整整一夜。
却说第二日一早,那张德果然又带兵来战了。这次张德不是直接攻城,而是转而进攻依城驻扎的徐达大军。一声炮响,徐达也率军出营迎敌。
张德一马当先,在阵前交战,徐达让行军总管赵继祖控制人马。自己一催战马,手持长枪出阵。
徐达笑着对张德说道:“张将军,你的弟弟张义现在也在我营中,张将军何不弃暗投明,也可全了你们的兄弟情义。”
张德一听,也不答话,只管催马上前与徐达站在一块。刚开始交手的时候,张德心中还有幻想,他想那徐达未必就是自己对手,真的就把自己平生所学全部拿出来,长枪好似雨点一样向徐达刺去。
徐达却是不慌不忙,手上也加快了招数,加重了力道。只过了十几个回合,张德渐渐的落在下风,迭遇险情。张德越打越慌,这才佩服起徐达本事。
张德心中暗想:好个徐达,他那枪法如此厉害,要是在这样打下去十几个回合,别说我诈降诱敌了,只怕是我自己都要被他给生擒过去了,到时候真降假降,还就由不得我了。
想到这里,二马一错蹬的时候,张德耍了一个花枪,自己却压低声音对徐达说道:“徐元帅手下留情,我本有心归降,只是碍于阵前耳目众多,因此才不得不和元帅故意打上一阵。”
徐达微微一笑,手上招数稍微放慢,问张德道:“昨夜汤隆回营,已经和我说了将军想法。将军身为领军主将,若是有心归顺我军,直接阵前投诚即可,又有何顾虑呢。”
张德一边和徐达假打着,一边叹息道:“元帅有所不知,我虽然名义上是这次攻打镇江的主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的主帅乃是后面的张士德。”
“张士德统雄兵十几万在我身后,一旦我敢有所不从,张士德大军就要扑上来,到时候你我二军都难移抵抗呀。”
徐达只是冷笑了一下,看来在东吴军的将领心中,张士德已经接近于神话了。不过是十几万人马而已,张德就已经恐惧万分了,但他不说话,只是继续假打着,看张德如何说。
“元帅不要不信,就是我身边的这几万人马,主要领兵将领都是张士德身边亲信。若无张士德授意,我就是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如果我贸然投降,反而会引起军中哗变,这便不好了。”
徐达听着差点没有笑出来,东吴军自己军中哗变,对他西吴军本身就是好事,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好呢?
但是他不说穿张德漏洞,只是对张德道:“那以将军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张德见徐达不质疑,还以为他已经相信自己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徐元帅,待会我假装战不过你,大败而逃,你趁机率军追出三十里外。明日也是如此,一共三日,待你我跑出九十里外后,那时才算是远离了张士德的监视,我方可以率部投降。”
徐达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这个张德也太荒唐,就连诈降都装的不像。他本来就不是自己对手,又谈何假装败逃。不过他一想,追出三十里外也正好可以减轻镇江压力,解了镇江之围。
也就三十里外,料想张德也玩不出什么动静,若是他敢有变,自己就假追变真打,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徐达应允张德道:“那就全依照将军所言。”说罢,枪上招数加快,张德自知不敌,虚晃一招,拨马就逃。
徐达在后面率军故意追杀一直追出三十里外才收兵驻扎,徐达一收兵就赶紧派人联系镇江守将汤和,让他抓紧时间重新打开镇江粮道。同时派人向北联系常遇春部,向西联系太平府廖永安所部,往镇江方向调兵,同时派人回应天府向朱元璋汇报,这才放心驻扎下来。
到了第二日,果然张德率部又来叫阵。徐达依然出阵迎战,又是一阵假打假闹,张德掉头就跑。徐达照旧追出三十里外驻军,同时一面又催促各路援军。
行军总管赵继祖这两日跟着徐达追击张德六十里,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扎营下来他前去面见徐达道:“元帅,我总觉得这个张德一定是在捣鬼,他打打逃逃,这明显就是在引诱我军,明日不能再追了。”
徐达沉吟着,反问赵继祖道:“再往前三十里是什么地方?”
赵继祖打开地图,二人仔细一看,再往前便是牛塘,此地接近长江口,又有水源。徐达当时决定道:“明日不管张德降与不降,我军只要达到牛塘便不再追击!”
“元帅!再往前三十里,说不定在牛塘就有张士德大军,我们不能再追下去了!”赵继祖着急的说道。
“嗯,张德、张义,还有那个汤隆,他们漏洞重重,我岂是不知道他们的诱敌之计。但是这次张士德所部正是东吴军的绝对精锐,我军若是能歼灭张士德部,东吴军从此便再无威胁”,徐达说道。
“那元帅的意思是?”赵继祖不解的问道。
“我已经派兵向北调常州常遇春南下,向西调太平府廖永安东进,又派人到应天府请求吴国公派前锋胡大海部来援。”
徐达淡淡的接着说道:“表面上看,这是张士德在引诱我军,其实实际上我军南北齐动,东西并进,我居中扼守牛塘。这是一个更大的包围圈,要一举把张士德部消灭!”
“那,张、汤二人如何处理?”赵继祖放低声音问道。
“这两人鬼鬼祟祟朝三暮四,将军今夜就辛苦一下,将他二人军法从事了吧”,徐达一挥手,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