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吴军大部分将领是穷苦出身,听到张明鉴在扬州屠城的时候,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出兵灭了张明鉴。
缪大亨第一个站出来说道:“主公,当初我起事的时候曾经投奔过青衣军,在驴牌寨自立时也与这张明鉴交往过。本以为他也是一个英雄好汉,却不想他如此心毒。主公,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带本部人马扫平扬州,替无辜百姓报仇!”
朱元璋正待应允缪大亨请求,这时他外甥李国忠也闪身出来说道:“杀鸡焉用牛刀,一点点青衣军不劳缪将军,小将出马就够了!”
李国忠、沐英、朱文正三人随朱元璋过江后,也在军中担任偏将历练。他见众将纷纷建功立业,总感觉自己也将近成人,也想着独立带一支人马出来征战。这时听说扬州有难,他觉得自己机会到了,就主动请命攻打扬州。
“诶,小将军有所不知,张明鉴的青衣军虽说是起自灾民,可是却悍勇异常”,缪大亨早就想会会这个老对手了,当然不愿意李文忠给多去了机会,“张明鉴本人也极其凶悍,听闻他拿下扬州城后,竟然以城中百姓人肉为食,张士诚几次派兵攻打扬州也都不是对手,小将军,这等凶悍之人不好对付,还是留给老夫吧。”
“缪将军,你是我军的主力,理应又其他大用,扬州一战就还是由小将代为辛苦吧”,李文忠初生牛犊无所畏惧,越是悍勇之敌越是激起了他的斗志。
朱元璋见自己外甥如今长大成人,会想着要建功立业了,心中很是欣慰。但是他不打算让他第一次出兵就面临如此大敌,于是对李文忠说道:“文忠呐,你肯为我分忧,我很是高兴。可是青衣军有数万之众,你之前从未独当一面,这次扬州一战还是由缪将军前往,你带本部人马前往池州策应吧。”
“舅舅,池州之前是哪位将军在攻打?”李文忠问道。
“池州乃是天完军的地盘,本来我军正与张士诚作战,不宜同时两面出击的”,朱元璋说道,“不过池州位置特殊,是扼守东西的门户,池州只要在天完军的手中,他们就有可能随时向东进攻我们。”
“不过我想与天完一战最终总是在所难免的,与其最后被动接战,不如现在趁着大军得势之际拿下要地。所以之前我已经命常遇春、廖永忠众将现行攻打池州了,池州重兵把守,又是我们与天完军的第一战,不能有失,所以我派你前去策应!”
李文忠听闻池州也是一个紧要的方向,这才转为高兴,与缪大亨各自领兵前去了。
话分两头,先说缪大亨领命攻打扬州。这青衣军张明鉴本来也是一员猛将,只是攻下扬州后他纵兵抢掠,自己也乐得在沉溺酒色之中。扬州此时虽有数万青衣军,却松懈的毫无城防可言。待缪大亨的大军杀到城下,青州城里还是一片花天酒地,几乎是毫无意识。
缪大亨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趁夜的攻下扬州城,张明鉴当时喝的稀里糊涂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做了俘虏。副帅马世熊倒是比较知趣,他知道青州军屠杀扬州做的有点过火了,那西吴军现在如狼似虎的正在风头上,自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索性就直接带齐家眷老老实实的率部投降了。
缪大亨在扬州城中稍作休息整顿,斩杀了一些青衣军狂徒以示警戒,又清点城中人数。这才发现,说是还有十八户,昔日繁华无比的扬州,现在也就只是几户人家了,这还是张明鉴留下来搬运尸体的。若是大军再晚来一些,恐怕就连着几户人家都要难逃厄运了。
缪大亨大军清整着扬州城,一片废墟,烽火狼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命人带来张明鉴,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说道:“张明鉴,一个畜生,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哈哈哈哈,我是畜生,不错,我就是畜生”,张明鉴狂笑道,“那又怎样?老子活的逍遥自在,好过你去给朱重八做狗!哈哈哈哈……”
“你!”缪大亨气的差点没有扑上去一刀砍翻张明鉴。
左右副将见主帅暴怒,忙得赶紧拉住他劝道:“元帅息怒,着张明鉴是吴国公指定要的要犯,我们还是把他押送回金陵交给吴国公发落吧!”
“张明鉴!你休要猖狂!”缪大亨把刀狠狠的插进刀鞘里,“你无故屠杀一城良民,手上血债累累,吴国公一定不会轻饶你!”
“哈哈哈哈,我死就死了,你给朱重八做狗,难道又会有好死吗?哈哈哈哈……”
“押下去,快给我押下去!”
扬州一战其实也就是一夜的突袭时间,次日,缪大亨便命人押送着张明鉴、马世熊前往金陵。
一路无话,却说到了金陵,禀明吴国公府,里面传令将缪大亨将张明鉴、马世熊押入。缪大亨不敢怠慢,立即押着他二人觐见朱元璋,朱元璋先是夸赞了缪大亨一番。说他用兵神速,一夜便大破杭州,此计立下大功一件,又赏赐金银若干。
接着朱元璋又板起脸来审问张明鉴、马世熊,他本来就相貌奇特、奇骨贯顶,现在一板起脸来更是不怒自威,让人心生畏惧。他先是冷冷的看着张明鉴,质问道:“张明鉴,亏你也是一方义军统领,既然赶走元军,为何还有在扬州城中屠戮百姓?!”
“哈哈哈哈,朱重八,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打输了不就是一个死吗?”张明鉴狂态已经深入骨髓,此刻虽然被擒,可是就连朱元璋他也不放在眼里。
“哼,你屠杀扬州全城无辜百姓,难道还想活吗?”朱元璋一摆手,嘴角间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冷笑。
不知道怎么的,他已经愤怒不起来了。如果这事情是发生在更早的时候,比方说在他当年还是命悬一线的游方僧的时候,或者说是他刚刚加入郭子兴的义军,还有一腔热血的时候。
也许那时他会很愤怒,也许他会狠狠的痛责一下张明鉴,认为他给起义军替天行道的宗旨抹了黑。可是现在不会了,这种感觉再也不会了,他这些年见惯了那么多勾心斗角,见惯了那么多流血死人。心冷了,冷了也就硬了。
心冷了,硬了,事情就很简单了,一切不过是为了江山的争夺。
他心里很明白张明鉴,乱世中嘛,提着脑袋出来为的是什么呢?也知道他那几万青州军的强悍,有心想收下这支劲旅。可是张明鉴做的太过分了,他杀了那么多人,也该轮到别人来杀他了。
左右卫士知道朱元璋意思,不用多吩咐,上前押住张明鉴,推出去行刑了。
张明鉴杀了就杀了,也算是给青衣军在扬州的作为一个交代了。可是要收服这几万青衣军就还还需要另外一个代言人,好在缪大亨这次还带回了一个青衣军副帅马世熊。
这个人是必须要留下来的,留住了他就等于留住了几万青衣军。着就是为什么当初李文忠争着要去扬州时,朱元璋一定要缪大亨去的原因。缪大亨跟青衣军有旧,由他去趟这趟浑水,青衣军的感情上容易接受一些。
重要的是,缪大亨老到,懂的行事。他不是担心李文忠打不下扬州,一文中这小子,日后肯定是能独当一面的。就是这小子现在太单纯热血了一点,要是让他去的话,他要看到了扬州城的惨况,青衣军可就真的要当然无存了。
扬州已经是一个废城,要不要没有多大意义,青衣军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张明鉴押下去后,下面的马世熊已经吓得的浑身发抖直冒冷汗。青衣军做的太过火了,朱元璋连话都没有说几句,看来这次自己是死定了。
“马世熊,青衣军扬州屠城,虽然说主要罪责是张明鉴这个主帅一意孤行。可是你这个副帅怎么当得?你怎么不劝阻与他?怎么不想办法尽力保全城中的百姓?”
朱元璋这话貌似在问责马世熊,其实已经是隐隐在替他开脱,把扬州屠城的罪过全部都推到了张明鉴的身上。
马世熊方才眼见着张明鉴被拉出去行刑,心中一阵凄凉,还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一听到朱元璋这句话有保他的意思,当时一阵狂喜,赶紧跪下磕头顺着朱元璋的话解释着。
“吴国公训斥的是,罪将何尝不想劝阻张明鉴?我三番五次劝他不要造孽,奈何他不听我,他又是三军主帅,手握重兵。好几次被我说烦了,就要威胁着说再烦就连同我一并给杀了。”
“末将无奈,因此只得隐忍下来,在暗中尽量保全着部分百姓”,马世熊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偌大的一个扬州,最后只剩下几户人家,何来保护之有?
“吴国公若不信,可以换上末将义女孙氏为证”,马世熊见朱元璋没有反对的意思,又鼓起勇气说道,“末将义女孙氏,流落扬州,不想被张明鉴部署盯上,几次想要为难于她。是末将冒死将其收留,认为义女,这才勉强将其保全。”
“可惜末将能力有限,不能保全扬州一方百姓,是末将失职”,马世熊说完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嗯,你说你保全了你义女孙氏,她现在人在何处?”朱元璋何等聪明,当然听得出马世熊的弦外之音。
他现在身边也不乏美女,只是自马秀英有身孕后,他又军务繁忙,夫妻之间也很少相聚。旁边是有个郭天兰、郭宁莲,可是朱元璋这个时候反倒越发的寂寞,越发的不满足。
这是一种莫名的空虚,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欲望,他现在需要女人的温暖来填饱。
马世熊在进来的时候就事先与缪大亨说起了此中详细,那缪大亨也是精于世故之人,知道这里面的文章。早就命人带着孙氏候在府外,这会听到朱元璋传唤孙氏进来问话,旁边军士出去带入孙氏。
马世熊同这个之前就同这个“义女”再三叮嘱过,说此番为西吴军所擒,生死全部都在于她能否取悦于吴国公朱元璋了。孙氏知道利害,心中虽然有些不愿,可是当此乱世,她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由不得自己。
生为女人,本没有错,错的是她实在是生的太漂亮了。先是被马世熊看中色相,以“义女”的名义将他圈养了起来。现在马世熊为朱元璋所擒有吧她给献了出去。
只此一身,给谁都是给,都是一个苟活。孙氏想明白后倒也配合,将自己刻意打扮的一身艳丽。缪大亨知道此女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什么贵妃,也不为难,更不敢把她当成一般囚犯来看。但凡她有所需求,缪大亨都命人暗中满足。
因此孙氏出现在朱元璋面前时,宛如天人,就连旁边众人都不敢多抬头看一眼。
朱元璋自己也看的心神荡漾,他收起心思,温声问道:“你可就是马世熊义女孙氏?”
孙氏柔柔施礼跪下,还未说话,就先落下两行美人泪,呜咽抽泣着说道:“吴王听禀,小女孙氏,本是陈州人氏。只是家中遭遇兵祸,父母双亡,我跟着长兄避祸到扬州,却不想……”
孙氏朱唇一启,那声音娇滴滴的,让人不胜怜惜。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又是几滴玉泪落下。她又心灵透彻,一口一个“吴王”叫的朱元璋心花怒放。
“却不想在扬州遇到了张明鉴,他见奴家模样,心中有了邪念,杀害了奴家兄长,想要占有奴家。幸好这时马将军怜悯奴家孤苦,挺身而出,就下了奴家,还收下奴家做义女,这才保全了奴家性命。奴家所言,句句是真,还望吴王明察。”
朱元璋这个时候那有什么心思去“明察”马世熊,一双眼睛都长在了孙氏身上。他对缪大亨挥了挥手,缪大亨也知趣,扶起还跪在地上的马世熊,两人悄悄退出吴国公府不表。
“你切起来吧”,朱元璋亲自下去扶起孙氏,他碰到她的手时,只觉得柔柔的、暖暖的,很是舒服。又问道,“你的遭遇,说来也可怜。你年纪多大了,可曾许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