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马秀英喂了朱元璋喝点水,他又勉强吃了几口沙梨,渐渐地略有恢复,却仍然烧的厉害,没有清醒过来,也没有力气起来,又挣扎着把沙梨吃尽,昏睡了过去。不一会,又觉得腹中饥饿,迷糊中伸手在旁边摸索着,却好似摸到了烧饼,原来那正是马秀英临走前给他留下的,当时也没有什么意识,只是昏睡醒来就咬几口烧饼,然后又接着昏睡,如此往复的迷迷糊糊过了几天,竟然烧退清醒了。
朱元璋一清醒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寻找那个在危难中救助自己的紫衣人,可是这时候马秀英早就到达濠州元帅郭子兴处了,朱元璋绕着凉亭四下寻找又哪里找得着,他心里还想也许紫衣人过一会就会回来,又在凉亭等了许久,仍不见当日的那个紫衣人。当时的朱元璋历尽人间艰苦,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女性的温暖,他又怎想的得到他一心想寻找到的紫衣救命恩人竟然就是自己日后的结发妻子马秀英呢?当时的朱元璋几近于乞丐,怎敢有这等艳想,只是心下暗道:那紫衣人或许就是上苍派来救我的仙子吧,人言大难不死当有后福,我此番得托此难,难道日后果真能大富大贵?
这样想着朱元璋竟然有了信心,又恢复了从前的豪情壮志,他于是又接连着游历了固州、汝州、颍州,每到一处必将当地山川险要都熟记于心。这样又游历了三年,一日突然想起当年与徐达、汤和等人的约定,于是又沿原路返回皇觉寺。
待到了皇觉寺已经是傍晚,却见到的是另一番光景,但见的尘丝蛛网,布满殿庑,香火沉沉,禅床寂寂,到处是灰尘污垢,庙门破落腐朽,佛像坍塌损坏,又边喊众僧,却无一人来应,完全与当日昙云法师在世时的香火旺盛情景截然不同。朱元璋毕竟在皇觉寺生活多年,见此一番景象也不由得暗自伤神感叹,他拣了一块隙地,把袱被钵盂放下,正想安坐休息。忽然黑沉沉的听得有斧风扫过,那朱元璋好反应,一低头避过,那斧子刚好劈到他所靠的佛像脚下,当时就把好端端的一个佛像劈断,乱石飞溅闪出许多火光。朱元璋不及多想顺势右手就拿住金枪,正欲挺抢应敌,一霎那间又是接连一斧子当头劈下,他举枪就迎。那黑暗之中哪里看的清对方,耳边但闻的呼呼又是几斧子接连劈来,这时朱元璋已使开长枪,正欲与他站在一处忽然想起什么,跳出圈外大叫道:“你且住手,可是周大哥么?”那使斧子的人好身手,一斧刚下一斧又来,双斧连绵不绝好似雄鹰扇翅,却丝毫不放过朱元璋。朱元璋这时长途跋涉已久,哪里有力气与他颤斗,只是勉强应敌着,却听得一个声音瓮声瓮气的吼道:“你这贼子,怎知道你家爷爷姓周?”口中说着手里的斧子却还接连砍来。
朱元璋一听得这声音好生熟悉,忙着跳开斧风,顿时大喜叫道:“周大哥住手,我是老三朱元璋”,黑暗中那汉子听到“朱元璋”三个字,当即停止砍杀,当啷一声响,双手弃斧在地,大呼道:“真是老三,哥哥想死你了”,说着什么都不顾就扑过来抱起朱元璋。
原来那使双斧的汉子正是那当年结义的大哥周德兴,朱元璋这时再细看那周德兴,个子比自己当年离开皇觉寺时猛的飙出一大截,现如今是膀大腰圆,满脸生的一部大络腮胡须。兄弟就别多年今日想尽相见自然万分开心,朱元璋感叹道:“大哥生的是越来越威武雄壮了,斧法也使得好生厉害,差点就把小弟的人头给摘了去了,哈哈。”
“诶,兄弟你这么说便是在责怪哥哥刚才的不是了,最近年景不太平,时常有盗贼出没,哥哥白日里上山打柴,此斧便是谋生的工具,晚上回来,这斧子又成了护身符。前几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小毛贼,竟敢上山抢寺,被我咣咣的几斧子全给劈趴下了,有几个侥幸逃出,一边逃一边叫喊‘程咬金转世来啦’,‘程咬金转世来啦’,哈哈哈哈,端的是把我当成了当年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了”,周德兴说到自己双斧退群盗这一段,得意的抬头哈哈大笑。
“哈哈,大哥你现在的武艺只怕早就超过那鲁国公程咬金了”,朱元璋也笑道,细看周德兴,仿佛也确实像那传说中的程咬金。
“兄弟,这些年你上哪里去了,当年你离开皇觉寺,怎么也不带上哥哥,让我好生思念。我当时想准是那帮腌臜小人欺负于你,后来为此我还大闹了寺庙,打了几个贼秃驴,他们想把我逐出寺庙,却又打我不过,只得无可奈何。再后来听闻各地时疫、饥荒更加厉害,众人都说你此时下山定是准死无疑了,哥哥听得这般说还时常为你掉上几滴眼泪呢”,周德兴这等汉子说道兄弟间的离别之情竟然也动情落泪。
“大哥,此一番说来话长,若不是贵人相救,兄弟也险些投入枉死城了。且先不说这些,哥哥我问你,当日皇觉寺何等的兴旺,为何现在成了这般衰败光景?那其余众都跑哪里去了?”
“哼,兄弟你莫说了。自我等师父离去后这帮秃驴每一个是好东西”,周德兴虽是在寺庙多年,却俨然不把自己当成是佛家弟子,就是朱元璋心中也不是完全认可自己是个和尚,周德兴因此左一个“秃驴”,有一个“秃驴”,两人却丝毫不在意。周德兴又愤愤道:“这帮贼秃驴整日里不做正事,只晓得相互排挤他人,就连兄弟你这样的好人都被他们暗中使坏给挤兑走了,又何况他人?因此这庙中是一天天的人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又都是在游手好闲。他们又到底比不得我等师父,师父是闻名高僧,他在自然有香火在,师父一去,这帮鸟人就都坐吃山空,又耐不得清净,就一哄都散去,加上盗贼四起,还有几个人能安心下来念得了佛?于是好端端的一个寺庙便衰败成这般模样了,后来我见不到你总是不死心,于是就还住在此庙等你归来,却也顺带保护了一些左右邻里。”
“对了,兄弟,你这几年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捎个信给哥哥,让我好生思念。”
“这几年我游历各州山川险要,见识颇多。周大哥,你现今有何打算呢?”
“哈哈,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就听兄弟你的,大不了我等也反了他娘的,你当皇帝,哥哥我给你保驾打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