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抚慰好费聚以后,命费聚、花云二人依计而行,花云果然接连几日都不派一兵一卒到横涧山。起先缪大亨还觉得奇怪,以为是朱元璋有什么诡计,每日反而更加加大了防备力度。到后来见朱元璋、花云不但不派兵,还把拔去了横涧山前面的营盘,缪大亨还是不放心,又派出哨骑试探性的去打探,得到的消息是说朱元璋大军准备绕开横涧山,另外取道去定远。
缪大亨到这时就彻底放下心来,接连半月的日夜防守让横涧山上上下下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现在没有了朱元璋了大军的逼迫,缪大亨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得到舒缓,他到寨中就倒头大睡,底下的众喽罗见寨主自己的都休息了,也乐得放松一下。果然不出朱元璋、徐达所料,整个横涧山一下子全无防备。
到夜间的时候,花云悄悄地拔营起程,人衔枚、马裹布,悄悄地赶往横涧山,到山脚下后按兵不动等费聚信号。却说费聚,上次驴牌寨误事后被众兄弟冷落不齿,这次没想到朱元璋竟然力排众议,非但不追究他还继续信任他给他委以重任,费聚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这次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功赎罪,以报答朱元璋知遇之恩。
费聚身着夜行衣,一路施展轻功来到寨门下,他抬头往上看,只见寨门城楼上斜斜依靠着两个喽啰。他见此心中有底气,束紧了腰带,从背后包裹中拿出一副手套戴上,费聚的这手套不同于一般手套,他原本是偷盗的行家,当年了为了飞檐走壁特地制作如此特殊手套,手套手指上还有一个小刚抓。又换上“抓地虎”,他那靴子靴底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钢钉,费聚换上这套装备后,再加上他一身的好轻功,莫说是一般的屋檐城墙,就是高山悬崖他也能行走如风来去自由。
再看费聚,他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两步突然发力一跃而起,双手交替在寨墙上攀附用力,犹如鬼魅,城楼上那两喽罗还没有任何知觉,费聚就已经翻上寨楼。他先是潜伏在一个喽啰后面,然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五指弯曲,以指尖小刚抓往他喉间一划,那喽啰吭都没能啃一声就直接断气声亡,他又快速把那喽啰尸体拖到墙角。
费聚又如法炮制的解决了另外一个喽啰,他正想溜到城楼下打开寨门的时候,又担心下面有喽啰在巡夜不敢贸然行事。他多了个心眼,先是从后背摸出一个小圆石子,这也是费聚事先专门打磨好的,以前每每他到人家院子偷盗之前都要先想办法确认院子是否有人,或者主人是否熟睡,这时的办法是把小石子投到院中,看看有没有人回应,江湖中俗称“投石问路。”费聚这时候把小石子从城楼扔下,那小石子被打磨圆了的,一路滚着碰击地面弄出声响,果然有人一声喝道:“什么人?”
费聚听音看去,果然有在角落里还有两个喽啰在守着暗哨,他这时灵机一动施展轻功趁夜色奔动,口中还“喵呜”着学着猫叫。这时听到一个喽啰对另一个喽啰说道:“这哪里跑进来的野猫,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有人混进来了”,说着又打着哈欠靠下。
另一个喽啰没精打采的说道:“我早说没人了吧,连人家寨主都休息去了,再说上面还有两个兄弟守着呢,怎么可能有人混进呢,你别多疑了,打搅了我的睡梦。”
费聚高抬腿、轻迈步躲着二人旁边,他抽后背包中拿出一包迷魂药解药的小药丸,自己先吞下,又抽出一杆烟枪,打开一个小瓶子往烟枪中倒入药水,又对着那喽啰轻轻吹出,顿时迷药药水遍布空中。那两喽罗吸到迷药气体后,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的昏迷了。这时费聚赶紧跑到城楼下,轻轻打开寨门,到这时候横涧山寨中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知觉。他躲在城脚暗处,又从包中掏出一个烟花和火石,点燃烟花向山下花云传递信号。
花云怕惊动上山喽啰,带着人马隔着一段距离埋伏着,他正等得心急,还担心是不是费聚又失手误了事。正在焦急等着,突然看到空中有一道烟花,正是费聚发来的信号,花云知道费聚那边已经得手打开了寨门,当下一挥手领着麾下三千“青衣兵”冲进了横涧山山寨。
山寨中喽啰这时候都在熟睡,许多喽啰一睁开眼醒来就做了俘虏。花云、费聚抓了一个喽啰问明缪大亨所在,喽啰指着聚义厅告诉二人。花云谨记出发前朱元璋、徐达说要直取缪大亨的吩咐,当下立即带人前去捉拿缪大亨。
花云进来的的时候,缪大亨正斜躺在虎皮座椅上熟睡,他毕竟久经战阵隐隐好像感觉有什么动静,想都不用想就拔出身旁宝剑。这时候花云的刀也到了,费聚来不及举剑相迎,只得就地一滚躲开,那花云一刀正劈倒他座椅上,花云劲力大,一刀竟然把虎皮座椅横批两段,有又反身砍向缪大亨。那缪大亨本来就不是花云的对手,又是在慌乱之中惊醒,还睡眼惺忪的,勉强的接住花云几刀,就已经手忙脚乱冷汗直流,他急忙叫道:“你这黑将军且先住手,怎么一见面也不说明就乱砍一气。”
若不是朱元璋想收服缪大亨,以花云武艺现在早已取下缪大亨性命。花云有心让缪大亨佩服自己武艺,故意变换招数,存心逗得缪大亨上蹿下跳,花云自己却很轻松,还故意打趣激怒缪大亨道:“我乃濠州大将花云,到你寨中相借一物。”
缪大亨一边躲避着花云大刀,一边喘气说道:“好说好说,壮士你先助手,但凡我寨中所有壮士只管拿去就是了。”
花云不紧不慢的冷笑道:“我要向你借的正是你的项上人头呀,现在不正是在准备拿去嘛,哈哈哈哈。”
“你!”缪大亨听到花云竟然这样拿自己开涮,气得脸都黑了,哇哇乱叫着着就一顿乱砍,可是他早就失了方寸。花云抓住他一个破绽,一用力一刀磕飞他的宝剑,缪大亨暗叫不好,还没得及躲避,花云就已经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这时候费聚也带兵进来团团围住了缪大亨,缪大亨知道自己已经再无可逃了,索性双眼睛一闭,什么话也不说,就等着花云将自己头颅一刀砍下。花云看到他这幅模样,觉得这个缪大亨也蛮有意思的,他用刀背像是轻拍着他的脸问道:“哎,我还没想让你死呢。”
“士可杀不可辱,你赶快动手吧”,缪大亨愤怒的说道。
“哼,若不是我家镇抚哥哥有心收服你,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么?”费聚在旁边说道。
“你们朱元璋贪得无厌,到处攻破山寨取人性命,我本来不过是想在乱世中结寨自保,丝毫没有别的心思,却也一样被你们攻破山寨。你们无缘无故侵犯我山寨,夺人活路,我不服!”缪大亨大声叫道。
“好,你说我们,无缘无故侵犯你山寨。我且问你,当今天子可是我汉人?可是有道的明君?天下的百姓可是在安享太平?”花云质问道。
“这……”,缪大亨被花云问得一点话都没有了。
“你明明知道鞑子侵占我华夏山河,搅的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甘心受元将驱遣?!”花云又质问道。
“我无非是为了自保才被张知院挟持,怎么就叫助纣为虐了?”缪大亨还是不服。
“好,你说你没有助纣为虐,那我且问你,上次脱脱大军围攻濠州,你是不是带兵参加了,这难道不算是助纣为虐?”花云气愤的说道。
“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是,我是带兵围攻濠州了,可是我敢扪着良心说,只要是不主动侵犯我山寨的义军,我从来不与之为难。至于濠州之围,我虽然是带兵参加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真的参战,更没有杀伤过一个濠州军将士!如果你们镇抚想要报濠州被围之仇,那就来吧,缪某不怕死!”
花云见缪大亨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畏惧个人生死,也觉得缪大亨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当即收住大刀,运气语气缓和的对他说道:“我们镇抚知道缪将军是英雄,这才特意吩咐我等兄弟手下留情。缪将军,现在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们镇抚是难得英雄,你何不归顺了我军,一起共谋富贵呢?”
缪大亨知道花云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又担心朱元璋记仇,叹息着说道:“缪某何尝不知道朱镇抚英雄了得,区区二十几人就可以大破驴牌寨,缪某佩服!缪某也知道横涧山区区山寨,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诚如将军所说,我之前毕竟参与过围攻濠州城,我担心镇抚会对我怀恨在心。”
“哈哈哈哈,缪兄弟,你多虑了”,花云笑道,“我们镇抚宽宏大量,在我们出兵之前他就再三叮嘱,说前者是缪将军纯粹是受到了张知院和脱脱胁迫才迫得不已围攻濠州城,并非是将军之罪。将军还没到我军镇抚就这么说了,将军又有何忧虑呢?”
说着花云从地上捡起宝剑还给缪大亨,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缪兄弟,现在就和我一起山下见镇抚吧。”
缪大亨一下子死里逃生,还意外的找到了明主,当时激动的不得了,他马上号令全寨停止抵抗,就要和花云、费聚一起下山拜见朱元璋。突然他回头对花云说道:“花将军,我还是不能如此和你下山。”
花云还以为缪大亨又有什么疑虑改变了主意,问道:“怎么啦?缪将军。”
“我毕竟曾经围困过濠州,就这么去了,即使镇抚不怪罪我,我也心中不安”,说着缪大亨命人拿来绳子给花云,“花将军,你还是把我绑起来吧,就算是我给镇抚负荆请罪了。”
花云见缪大亨态度诚恳,也不好违逆他意愿,只得将他捆绑押到山下见朱元璋。朱元璋、徐达等人正在山下等待花云消息,这时传报花云得胜归来,朱元璋亲自带人出营门迎接。他一见到缪大亨被花云绑着押进来,当时就责备花云道:“花云兄弟,出兵之前我不是要你们善待缪寨主吗?你们怎么不听我军令?”他一边亲自给缪大亨松绑,一边对他说道,“都是我这两个兄弟行事鲁莽,让缪寨主受委屈了。”
“镇抚,花将军、费将军对我又仁有义,是我自己主动要求他们将我捆绑起来的,请镇抚不要错怪了二位将军”,缪大亨替花云、费聚求情道。
“哦,寨主这是为何?”其实朱元璋这时已经猜到花云、费聚已经折服了缪大亨,但他却故意这么问,为的是要缪大亨更加对他心腹口服。
“镇抚,我之前愚昧无知,受了元将张知院胁迫围困濠州城,缪大亨现在像镇抚请罪了“,说着缪大亨扑通一声跪倒在朱元璋面前。
“诶,缪寨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快请起“,朱元璋急忙扶起缪大亨,“我早就同众兄弟都说过了,缪兄弟你围困濠州也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况且你又不曾参战,又不曾伤害过我一个濠州兄弟,何罪之有?快快起来说话。”
“相反,缪兄弟你不仅没有罪,这次你主动带兵归顺,反而是立下了大功一件,来人呐,摆酒设宴,为我缪兄弟、花兄弟、费兄弟三人庆功!”朱元璋当即吩咐下去,要犒劳众人。
“镇抚如此宽宏大量,缪某佩服,愿誓死追随镇抚左右。不过,镇抚,可否待我真正再立下一功再回来与众兄弟喝酒不迟。”
“哦?”朱元璋不知道缪大亨所说的“再立下一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