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萍没有作声,但她的心里热热的,尽管丈夫平时对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状,甚至连儿子也因为想逃避父亲的严苛管教而特意考到外地去,但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她嫁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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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在渐渐转凉,尤其是太阳下了山的海边,温差的变化尤为明显。
“阿嚏!”这已经是我打得第三个喷嚏了,对于今天的天气,我似乎有些准备不足,先前由于假条的原因,我紧张地出了一身汗,以至于没穿外套就出门了,现在几瓶冰啤下肚,不知不觉间觉得周身充满着一股子凉意。双手环抱并不断摩擦着上臂的我,羡慕地偷瞟着穿着短夹克的邱岳。
“很冷么?”邱岳似乎发现了我望向他的“妒忌”眼神。
“有点。”
“回去吧。”
“不要。”我态度坚决,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邱岳不作声了,不过稍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你干什么?”当感觉到身上披上了邱岳的外套时,我惊愕地扭头望他。
“披上吧,你自己说冷的。”邱岳的口气很平淡。
“有病吧你,拿回去。”我倔强地扯下披在身上的外套,塞回给他。‘这算什么,搞得我像个弱不经风的女流之辈似的。’
“你才有病吧,披着,我是怕你着凉,我们可是住一起的,万一真生病了,难道还要我来伺候你?”
“……”邱岳的话很具说服力,貌似他这么个大少爷被人伺候行,伺候别人么,可就难说了。所以,尽管觉得很别扭,我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那你呢?你不冷么?”
“我里面穿得比你厚,不冷。”
“哦,那谢谢了。”不知该说什么,我也只能道谢了。
我和邱岳一共分三次买来的8瓶啤酒,现在仅剩下我手里的半瓶了,喝完这半瓶,我就喝了5瓶了,腹中胀胀的,不时地打着酒嗝,一股股带着麦芽香的酒气不断地以我的口为媒介被释放到大气中。披着邱岳的夹克,肩膀和上臂不再受到海风的侵袭,体温慢慢地将夹克内的温度加热到一个相对舒适的水平,现在的我,每个细胞都是放松的。
······
拖着略显沉重的身体站起身来,“呀!啊!”我放肆地向着夜色下的海面叫喊着,显然,酒精的作用让我的行为显得有些不受约束。有闷了一口酒,整整的一大口,酒液顺着我的嘴角滴落,直到嘴里的空间满溢着金黄色的液体后,我才罢手。原本的半瓶酒,顷刻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瓶,呵呵,没想到自己原来那么豪气。抡起手臂,掌心顺时针旋转,带动着那个酒瓶在夜幕下飞出一道巨大的抛物线,消失在黑漆漆的波涛中。
也许是用力过猛,重心不稳的我险些一个踉跄,栽下堤来。“喂,你没事吧?”眼疾手快的邱岳再一次扶住了我。(第一次见第19章)
“没事,你要不要试试?很爽的。”我推开扶着我腿的邱岳,蹲下捡起一个空酒瓶递给了他。
邱岳看看瓶子,又看了看我,表情有些纳闷,“你让我也扔?”
“恩。”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我将瓶子塞到了他手里,“扔吧,别忘了扔的时候要吼出声来。”
邱岳掂了掂瓶子,嘴角微微上扬,后撤一步,抬手一扬,瓶子便飞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喊出来?”邱岳默无声息的一掷,引起了我的不满。
“秦蓝,你有点醉了,我们回去吧。”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再扔一个,这次一定要喊出来,感觉会不一样的。”
再次接过酒瓶的邱岳显得有些无奈,不过好脾气的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快,反而卷起了上衣的袖口,“我们事先说好了,这次我要是按你说的做了,我们就回宿舍。”
“凭什么,扔完所有的再走。”
“你……”邱岳欲言又止,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我察觉得出,尽管他不愿意,但似乎是妥协了。我不知道他妥协的原因,而且也暂时也没兴趣知道。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感到有一股喜悦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像是一种对峙胜利后的快感,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从而激发了这种莫名的情绪吧。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因为心情很爽,不想去纠结其中的缘由,就当是酒后的无心释放,由它去吧。
“哈!”的一声,酒瓶再次划出一道曲线。真看不出来,看似文弱的邱岳力气还不小,瓶子飞出的距离大致上是我的两倍。
“感觉如何?”我点起一支烟,眯缝着眼,透过升腾起的青烟得意地望着他。
“确实不同,呵呵,秦蓝,你倒是找到了个排遣郁闷的好渠道。”
“那是~”看着邱岳红润而略带兴奋的脸庞,我更加得意起来,就仿佛自己是为人指点了迷津的世外高人似的。
“那你不介意剩下的都让我来扔吧?”显然邱岳是扔上瘾了,看这小子挺开心的,一改以往故作沉稳的样子,就像是找到了孩童时期快乐的小孩,简单得让人觉得好玩。
“请便。”话音刚落,只听“嗨”的一声,又一个瓶子飞了出去,而距离则又远了一些。
“哈哈哈,我扔得可是你的两倍远啊。”邱岳转脸看我。依照我的分析,现在是轮到他不想回去了,邱岳也喝了酒,肾上腺素发挥出了它们应有的水平,正使他的力量在进一步地提升,而同时提升的,还有可以导致快乐情绪的多巴胺。现在的邱岳,只是被单纯的快乐和自己创造出的竞争情绪所控制着,典型的男生啊。
“没看到,再扔一个我瞧瞧。”我故意激他,想继续欣赏他如此可爱的一面。一些不经意的东西往往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的,不包含任何的隐瞒,真实到可贵。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傅博喜欢观察人的原因吧,确实有意思,真没想到,原来我也有同样的兴趣。
邱岳接过瓶子,一脸不屑,随即后撤几步,“呀!”的一声,掷了出去。
这已经是邱岳的第三掷了,还剩下四个空瓶,但那小子越掷越开心,显然这样的数量未必能满足他此时的玩心。反倒是我,不知不觉间有些头晕,怪了,以前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怎么今天四瓶半就犯困了?
眼皮很重,真的很重,眼前的景物渐渐地趋向迷离。‘一…二…三’默默地看着邱岳充满“激情”的投掷而没有受到任何感染的我,慢慢地失去了思考力,思想被茫然取代,知觉被渐渐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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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ァ?”远处传来的碎裂声传到了邱岳的耳中。“耶!~”由于终于击中了远处的礁石,满足和胜利萦绕着邱岳,终于在自己设立的小游戏里达成了暗自确立的目标,此时的邱岳,只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属于他的小小喜悦。
“秦蓝,你听到了没有?我打中那里的礁石了。”
身边蹲坐着的同伴没有任何反映,给予他的回应只有无声的沉默。
“秦蓝,秦蓝?……”当邱岳发现自己的室友以这种姿势也能睡着的时候,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算哪档子事儿,竟然到头来还是要我来善后?’
“秦蓝,醒醒,别睡这儿,要睡回寝室睡去。”邱岳轻拍着同伴,依然执着地想叫醒他,但经过了七八分钟的努力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徒劳性。
‘这小子,尽给我找麻烦。’邱岳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旷的道路上行人寥寥,只有几对学生情侣正沉醉于他们的爱情,闲庭信步着。看来想找人帮忙是不可能的了。呆立了一会儿,邱岳似乎做出了决定,他慢慢地将同伴的身子扶正,并将自己的背贴了过去,双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另一个人的体重就这样地加负到了他的背上。稍稍做了些调整,邱岳背起室友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
背上绝不超过50公斤的压力让邱岳感受到了室友的体重是如此地飘渺,‘这小子竟然那么轻。’邱岳有点纳闷,显然,有些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不过按他的性格,不做深究是一贯的应对方法。
暮色已经很浓了,秦蓝在身后喃喃轻语,不知在说着什么样的梦话,校园内的路灯一向是昏暗的,说难听点,感觉很像冥火。这种举措倒是为国家的节电工程做了一份贡献,不过却让邱岳险些两次绊倒。
抑制住骂人的冲动,邱岳向上托了托同伴的身子,背着秦蓝径直向前走,在路经餐饮街时,无意擦过一对正在买宵夜的情侣。
“喂,等会儿回去你也背我走。”
“额?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就要你背。”
“你别老有样学样行不行,你要是也长那么漂亮,别说是背你,你骑着我回去也成。”
“好啊,你说什么呢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我要你好看……”
不经意间传入邱岳耳朵的那段对话,不禁让他一阵冷寒,‘这算哪门子情况?误会太大了吧。’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美好的画面,对于此时的邱岳来说,无疑是一个悲剧。他加快脚步,小跑着向寝室行去。
······
‘怎么感觉一颠一颠的,头好晕,我在哪儿?’参差不齐的跳跃感把我渐渐晃醒,慢慢清醒的神志让我意识到了自己正趴在邱岳的背上。
‘怎么回事?他怎么背着我?……天哪,难道说我刚才在海堤那儿睡着了!?’无数纠结的情绪瞬间爬满了我原本空洞的颅腔,头一下子好痛。
真太TM丢脸了,我本想叫邱岳立刻放下我,不过却在无意识间发觉自己的腿脚很沉重,似乎身体还在麻痹之中。一起走回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要他扶着我慢慢走?那岂不是更尴尬?罢了罢了,装醉算了,我可不想面对有可能发生的冷场情况。于是,我继续安心而纠结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邱岳的背很宽,而且比我想象得要厚实,虽然从他拙劣的背人技巧上看,说不上舒服,不过倒也没有太多的不适。头还是有些晕,酒量明显比以前差了,在颠簸起伏的状态下我恍恍惚惚地抬眼向前望去,宿舍大楼正慢慢地接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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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邱岳笨拙地取钥匙开锁,着实有些不忍,又觉得有些好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卑劣,我宁愿他负重着我开门,也不愿意下来心甘情愿地说声谢谢,我的内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复杂了?我也不知道,总之,我觉得自己开始“高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