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飞羽王,您看来已经很累了,快去歇息吧!”紫胤的身影消失后,封义急忙夫妻仍旧跪着的安竹。
“叫我安竹。”安竹低声说道,眼中似有光芒流转,“我去休息……那么,你呢?”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封义却忽然伸出手掩住他的嘴。
“‘灰尘’是必须要除掉的,否则反受其害!”一道异光在封义眼中闪过,安竹神色一动,默默转向南箫。南箫却呆呆地看着璃空殿上方残缺不全的天空,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我去歇息!”安竹突然转身向璃空殿外跑去。
“王……安竹!”封义猛然叫道,安竹慢慢停下脚步。
“我需要您的命令,飞羽王!”封义缓缓说道。
“打扫……尘土。”安竹顿了顿,从口中狠狠挤出这句话。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璃空殿中。
“如何?打扫尘土!”安竹身影消失的刹那,封义转身对南箫笑道,脸上的凝重瞬间变为嘲讽。
“原来天下间第一等的演技不在戏子处,却在追名逐利的小人身上!”闻听此言,原本望着安竹离去的方向失神的南箫转向封义,轻轻笑道。
“戏台不过方寸之间,须臾之时,怎能及得上时时为戏,处处逢迎?你岂不是轻看我?”封义听了南箫的话,竟不怒反笑。
“可人生如戏,会演,才有富贵缠身。枉你为南家族长多年,竟不明白这个道理?那点真性情留它何用?所托非人,反受其害!想你南家对术髅如何,你这个族长对他尊敬有加,将他视为长辈,可他呢?一旦事情败露,便立即和我们一同将你献给紫胤!哼,算他聪明,知道自己手中无兵,没有和我争夺首功,只是卷了些钱财便悄悄溜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像我,就像紫胤,紫胤已经成为乾坤、飞羽两国真正的王。而我,将成为最得小安竹信任的忠臣,也将成为紫胤在这里的耳目,左右逢源!而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真性情?我也只是表面功夫吧……不然何至于此?不过,我今日之血留存后世,百年后终有子孙为我而叹,而你,便只留下个负罪的名声遗臭万年!”南箫平静地说道,冷笑着看着封义的脸变得狰狞。
“你是说我没有好结果吗?哈,人生在世我只问今朝!就算明天血光盈门,我也不会后悔!”封义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发怒?”南箫大笑,血沿着他胸口的伤口涌出,渐渐染遍了他全身,“若祖先有灵,当令后世子孙明白天下无姓,唯人情长存!”
“哼,疯子!”封义冷冷地抽回刀,拂去身上的尘土,“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曝尸三日!”封义手下的士兵应声而入,带南箫身上的束缚自行消失后便面无表情地将他和紫非拖了出去。
“最后,还是我活了下来!还活的有滋有味,而你们,都将成为尘土!”封义看着地上的血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呜呜……”璃空殿外,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其中小的那个正在剧烈地挣扎着,只是被符咒紧紧困住无法挣脱,正是安竹。而困住他的却是术髅。
“族……长……”安竹泪如雨下,口中一阵苦涩,半晌才模糊地说出两个字。然而他的嘴也立时被封住了,眼泪随即浸透了那只青筋凸显的手。那只手微微一颤,随即一声叹息传来。
“想活,就不要喊!”术髅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口气却异常冷硬。
“你不是总与族长在一起吗?你不是很有本领吗?为什么要出卖族长,让南家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还让我看着族长死!你不去救他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姓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安竹用力撕扯着身旁飞舞的符咒,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却复发撼动那符咒一分。
“这件事,南箫是主谋,若他不死,此事如何平息?难道你想看着南家就此湮灭?”另一道符咒从术髅手中飞出,安竹全身一颤,慢慢瘫软下来,倒在术髅臂上,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他。
“你们都以为是南家先帮了我,所以我才留下来为南家效力对吗?其实,真相刚好相反!是我,在几十年前看重了一个少年,帮助他成就了这一切!那时我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却不便抛头露面,所以,我帮了他。这样,他就能给我提供一个隐秘的地方。南家过去的辉煌都是我一手促成的,而你们却不知感激反而越来越忽视我的存在!如今事出突然,我又不能出面,所以只有用南箫的性命去平息!可他待我总算还尊敬,所以我设计留下南家血脉,令他们潜伏在飞羽,又令你成了‘安竹’!成了飞羽王!这不正是他从前想要的吗?我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安竹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愤怒,却无法反驳他。不觉间,渐渐平静下来。
“安竹,你还记得刚刚南箫死前说过的话吗?”术髅见安竹安静下来,便轻轻问道。
“记得……”安竹眨了眨眼,一滴泪慢慢滑落,干涩的声音从他口中渗出,“我会遵照族长所说,以安为姓,在我有生之年定将安玉救出,待她如亲!若非我们,飞羽也不会如此之快便落尽风华!”
“好,好,记住就好!不枉南箫以命来换!”术髅叹口气,轻轻抚了抚安竹的头,看着封义从璃空殿走出,漫不经心地擦着刀上的血迹,又将手中染满血迹的布幔鄙夷地扔掉。
璃空殿前,封义收回佩刀仰天大笑,随后又对身边的侍卫说道:“传令下去,三天后,举行庆典,庆祝飞羽重生!”
安竹神情一动,慢慢转向术髅,术髅拍了拍他,带着他落在地上,手指一捻,青色光芒闪电般从安竹身上掠过。安竹轻咳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又回头看看术髅。
“拿着它,是族长的佩玉。只要有了它,你就有重新振兴飞羽的希望。但你要记住,在未能确定别人身份前无论如何不能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否则南家只怕真的要覆灭了!”术髅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心中不禁响起许多年前那个华服染血的少年。同样清亮的眼神让术髅选中了他,因为他的涉世未深,因为他的背负。只是,如今……这世上,果真自私才是本性吗?看着安竹小小的背影,术髅踌躇片刻,慢慢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