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心染想起阿洛的劝告,尽量融入蓝星社会,不仅可以增长见识,最大程度了解其他种族,还可以保质保量及时完成任务,让母星那些向来挑剔的长老满意。
想到做到,武心染立即伸出手臂,轻轻地,用力地,拥住陈实半个身子。
她的手掌搁在他腰间,将她的体温传递给他,将她无声的安慰传递给他,一种熨帖心灵的令人适意的温暖在两人相互接触的地方缓缓升起。
陈实浑身一颤,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被武心染用一种非常亲密的方式搂在她的手臂里。
这是怀抱么?少女的体香清新自然,带着一股阳光雨露的醇净气息。
陈实有些贪婪地深呼吸一下,真好闻呢。
他感到一只轻柔的手臂将自己稳稳地揽住,那种劲道,是温柔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温存,等他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一抹红晕像盛夏的晚霞悄然绽放在他的肌肤上。
他讷讷地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从武心染的角度看过去,他俊容染红,神色微微有些局促,如一朵被风羞涩阖上的幽兰,只能在无人处独自盛开。
被一个不甚相熟的女子以这种亲密的方式抚慰,是否有些难堪?不,似乎没有难堪。
陈实虽然有些局促不安,但眼底淌出一股潺潺的欢跃的小溪,整个人的气质随之一变,从方才的忧郁感伤变成现在的明净和微微情动。
武心染观察完毕,听到陈实小声地欢喜地说:“武心染,你这样,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
武心染静静地靠着他,手臂搭在他腰间,像一只撒娇温软的波斯猫。
陈实红着脸,气息不稳地凑近一些,两人几乎头靠着头,他闻到她乌发上的一缕淡香,仿佛自岁月深处逶迤而来,明明是纯净如山雪的气息,偏偏蒙着一层高贵不凡的表象。
你到底是谁呢?陈实的眸色微微有些迷乱,在这种亲昵的时刻,他仍旧保持着几分警醒。
武心染闭上眼,倚靠着陈实的肩膀,他的肩膀并不如何厚实,甚至有一点单薄,却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一种微妙的悸动的触感在他们之间悄然抽枝发芽。
然后,她似乎睡着了……
陈实闻着淡静的鼻息,鼻尖萦绕着少女独有的醇美气息,不知不觉间,已然沉醉。
“喂!你!”突然,一个年纪轻轻的仆从打扮的人蹬蹬蹬从山坡上面跑下来。
一边跑,那仆从一边嚷道:“总算找到你们了,喂!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不顾礼仪,真是有辱斯文!”
那仆从的叫声越来越近,陈实脸皮有点薄,他俊脸烧红,宛如暮色中的火烧云。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武心染的发顶,然后单手扶住她纤柔的腰身,将两人微微分开,武心染自觉地收回手,眼睛也睁开了,只是眼神有一点迷糊,就像刚刚睡醒的可爱猫咪。
冷艳如玫瑰的长相,配上这副迷迷糊糊的呆样,看得陈实差点把持不住,太可爱了。
陈实凑到她耳畔笑道:“武心染,做什么美梦了?竟然舍不得醒过来,嗯?”
武心染无甚表情地瞄了他一眼,她以很小的幅度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陈实站起来。
因为,有陌生人来了,风景看不成,酒喝不成,听陈实讲故事也不成,只能离开啦。
“喂!喂!那位小姐!等一等!”那仆从飞快地跑到武心染面前,自动忽视了一旁的陈实。
“小姐芳名?不对,是小姐贵姓?我家公子在那边的宴遇楼,恳请小姐前去一叙。”
那仆从摆出十分殷勤的模样,只是,眼神里露着几分傲慢之气。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仆从。
武心染无视他的殷勤笑脸,拉着陈实就要离开,那仆从急忙上前拦住武心染。
“小姐,我家公子是太阳城城商会会长的嫡子,素来喜好诗词歌赋,观小姐韵致天成,隐隐有百花之首的风采,我家公子极为仰慕,所以……容小人唐突,小姐在这儿坐久了,恐怕已经口渴,不如去宴遇楼喝一杯上好的高山云雾茶?”
武心染歪了歪脑袋,一双深邃的猫眼儿似的眸子犀利地扫视着这个仆从,结果,她发现这人并未撒谎,确实是有人相邀,而且那人对自己很有兴趣。
怀着好感而来?去喝一杯高山云雾茶?怎么看,都是一场艳遇。
武心染并未给出回应,倒是一旁的陈实蹙着眉头,低声说:“武心染,太阳城的商会会长姓张,他的独子是远近闻名的风流才子,你若是不喜,便回绝了吧?”
当然,陈实是有私心的,他在潜意识里不愿意让武心染接触那种风流贵公子,因为他的独占欲也是很可怕的。只是,这时候他没有多想。
“哦,喝茶,我们也可以去的。”武心染的回答十分简单明了。
话音刚落,陈实便极有默契地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笑了笑,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两人走上台阶,顺着山坡,走向不远处的街道。
那仆从目瞪口呆,他觉得这个美貌少女有点呆,但是,她那一双乌墨眸子极其漂亮,就像清澈幽深的水潭,似乎可以将人吸进去。
这不知名的少女并不理会他的邀请,显然是一种婉拒的表示,而且,她与别人一起离开,好像不把他家公子放在眼里,真是有点……该死的狂妄。
那仆从暗自摇头,这女子虽然美貌,却是个不长眼的角色,难道她不知道,她身畔的男子便是逝火楼曾经的红牌么?他家公子不知道比这个红牌高贵多少倍!
那仆从急急地跟上去,跟着陈实和武心染,不多久,三人便来到宴遇楼。
一座三层木楼,墙壁上挂着一排排艳红的灯笼,木柱上描红雕花,牌匾上写着苍劲端雅厚重大气的“宴遇楼”三字,琉璃瓦顶,极为翠丽,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紫玉铃铛。
风格略显富丽,同时不失亲和,透着十分的雅重之气。
武心染站在门口,石阶上恰好坐着一个小乞丐,她好奇地看了看模样邋遢的小乞丐。
小乞丐见有美驻足,立即可怜兮兮地说:“好心的小姐,赏我两个铜板吧,就两个,我快饿死了,两个铜板可以买两个素菜包子啦!”
武心染第一次意识到,她没有钱,她身无分文。
她立即看向一旁的陈实,陈实无奈地摊开手:“武心染是要救济这个小孩儿么?”
武心染歪了歪脑袋,无甚表情地说:“也不是,咱们去喝茶,不如带上他?”
带上他?带上这个小乞丐?陈实顿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小乞丐,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脸上抹着黑灰,身材瘦巴巴的,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如同春雨洗过的田野,依旧保留着几分稚嫩和生机。
陈实心中一动,问道:“你为何来此乞讨?城郊不是有一座庙,专门收容你们么?”
太阳城城是一座古老的水城,位于江南富庶之地,素来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不光是那些豪富之人聚集于此,也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乞丐流连于此。
太阳城府衙为了维护古城风貌,专门在城郊修建行庙,用来收容那些四处乞讨影响市容的乞丐。
是故,陈实有此一问。
小乞丐听到这个问题,立即皱起脸嚷道:“那鬼地方,人人都在抢东西吃,我人小力气小,哪里抢得过他们。小姐公子,你们是好人,可怜可怜我呗!”
武心染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活泼,忍不住打量小乞丐两眼,这小孩子确实有几分机灵。
“你叫什么?”武心染难得主动开口。
小乞丐回道:“没有名字,爹娘死得早,我一个人来来去去,风里雨里都不怕。不过,庙里的老人都叫我小鱼,随便起的诨名呗!”
武心染点点头,看了陈实一眼,陈实会意,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将铜板丢给小乞丐。
小乞丐大喜过望,他将铜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对着陈实鞠躬感谢,谢了几句,他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急忙拿着铜板跑向不远处的包子铺。
看到小乞丐一副猴急的样子,陈实忍不住勾唇一笑,对武心染说:“你觉得这孩子好么?”
武心染摇摇头:“没什么好不好,就是看他……好像很懂的样子。”
武心染想说的是,这孩子流窜于市井之中,应该对世情人心十分熟络。
可惜,她没能完整地表达出来,惹得陈实一阵郁闷,因为他无法跟上武心染的思路。
“进去喝茶吧,我想,我的银子应该够买一壶高山云雾。”
两人并行,进入宴遇楼。
一楼设有大堂,位置被一道道简易花鸟画屏风隔开,每个隔间里都摆着红木长脚花架,花架上摆着各色花卉,倒是有几分雅致和清静。
即使是大堂,也人满为患。
陈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拉着武心染去坐下。
跑堂的伙计走过来问:“客官,来点什么?”
陈实和武心染面对面坐着,陈实的坐姿端雅无比,武心染的坐姿相比之下要随意很多。
“一壶高山云雾,一碟清蒸虾饺,一碟苦果糕。”
点了东西,两人静静地等待,武心染以手支颐,不时看一眼对面的陈实,陈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自作主张对她训导一番,告诉她淑女的礼节,让她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幸好,两人坐在隔间里,倒是隔开了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