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江炫独自漫步在街头。寻找吸血鬼的气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痛恨弗德拉,甚至想让他永生留在地狱里,游荡着。他闻到了。弗德拉就站在他身后。对着他露出狡黠的笑意。洁白的牙齿在黑暗的夜空中若隐若现,面目可怕。江炫露出轻蔑的笑。弗德拉走近他,竟拿出鄙夷的目光看着江炫。江炫感到他异样的目光,皱眉。“我还以为‘灭灵使者’有多威风,还不是被一只狐狸给迷得神魂颠倒。像当初的我,也被陨落迷人的外表所迷惑。真是可悲。”黑暗的气流在江炫周身蔓延,他的眼角微微的上挑,眼波流转,看着他。“陨落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知道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对付不了我,才会想到利用你,获取你的同情心。江炫,你活了这么多年,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吧。”江炫的嘴角淡淡的勾了勾,表情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弗德拉,你知道,惹怒我,没有好下场。”弗德拉竟仰头笑出了声。“江炫,你说话的样子,和陨落好像。一副高冷自傲的模样。面对你,我早就不怕死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陨落这个女人,她只是想利用你杀死我。你被她利用了。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弗徳拉反复强调陨落的可怕性。他希望能让江炫和陨落之间产生隔阂,继而借江炫之手杀死陨落。然而,他太不了解江炫了。他存活了这么多年,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吸血鬼,便能唬得住的。他太小看他了。江炫勾唇,冷笑。“江炫,只要你杀了陨落,我可以给你更漂亮的女人。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还有……你可以当吸血鬼的长老,可以统治整个吸血鬼的族群,甚至可以统治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和吸血鬼,都将听你的指挥。”江炫的眼眸忽而变得漆黑,幽深地不可度测。弗徳拉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微微侧头,江炫迅速地从他身边闪过。只看到弗徳拉的瞳孔忽而放大,脖子处一道红色伤痕,慢慢隐现。他苍白着脸,颤抖,痛苦,绝望。江炫站在他身后,发出阴冷的声音。“和我讲条件的代价,只有死。”“你……你……”弗徳拉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甘心的眼直直放大,仿佛想要吞噬杀他之人。“你……你爱上……爱……她了。”江炫收去笑容,冷冷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容。“你该死。”弗徳拉喘着粗气,愤恨的眼神直逼着他。江炫伸手一划,一道光线闪过,无形的利剑再次滑过弗徳拉的脖颈,弗徳拉闷哼一声,倒下去闭上了双眼。江炫看着他的尸体,心中却翻涌起一股怅然。暮色将他笼罩,他修长孤独的身影,在风中飘动。他轻轻念动咒语,弗徳拉的尸体化为灰烬。转身,不远处的人儿,正望着她。远远的,淡淡的。怜惜的,刻骨的。无法说出口的话堵在心里,酸涩之感冲上双眼,一热之际,泪水滑落下来。陨落缓步走向他,仿佛那只是属于两个人的一条长道。她走近他。他僵直着身体。她笑。他眉眼缓和。风儿吹起了她的长发,长发在他们之间的狭小距离吹散。有一股淡淡的樱花香袭来。江炫看着她,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又立即的清醒过来。心如明镜,豁然开朗,仿佛不必言明,她的眼神,都已在心底。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前所未有。震撼吧。或许是一种,慢慢酝酿着的……她的笑,似乎成了他永生的追求。……他们并肩走在江边小路上,目光眼神到好远好远。外滩恒古不变的璀璨灯火,亲吻着仲夏夜的茫茫云海。“江炫,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陨落忽然停下脚步,表情有些许苦涩和心酸。一直以淡漠和清冷示人的陨落,竟也有这份的惆怅。“若我骗了你,你会怎样?”她淡淡地问向江炫。月光莹亮。带着无尽的幽凉深黯。轻薄地洒在陨落的肩头。她就像是一个梦,如幻的梦。江炫冷笑出声,没有波澜的面容,目光却还是可以一直看到人的眼底心底。“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陨落讶然看他。“包括你的身份,你的目的,还有……”他将目光放在了陨落隐藏于胸口的竖笛五弦音。“这件东西,应该不是你的吧。”陨落眼眸转动,伸出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白色五弦音隐现。出现在她手上。她伸手,将五弦音拿给江炫。“这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偷来的。”思绪开始绕成千结,攒动她心头。“是从一只小妖身上偷得。虽说是小妖,然迦恒大师却说,她与我有千年的情缘。或许生、或许死。”“此话怎讲?”陨落凝视他的眼睛,琉璃色的瞳孔因黑夜而显得沉沉,一切情绪坠入便被淹没。她缓缓开口,言语里尽是无奈。“能让我死,又能让我生。”“迦恒大师说,这个人,能杀死我,又能救活我。而我究竟是死是生,都在那人的手里。五弦音是属于她的,因为要对付弗德拉,我才从她手中偷走。而五弦音本身有个可怕的诅咒,谁盗走五弦音,五弦音必会反噬,杀了偷盗之人。除非是那人的恩允,我才能逃过五弦音的劫数。”“那人是谁?”“江炫,这虽然只是一个传说,然而我们都知道,五弦音有灵性。谁也拿不走。我想,可能是我的末日即将来临。五弦音的主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将我杀死。”陨落摇头,“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我只知道他和迦恒大师有关。”“假使将五弦音还于他呢?”江炫停住了脚步。风吹乱他额前的刘海。“我不知道,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但我并不想将五弦音还给那人。”“为什么?”“五弦音通性,有一股魔力,能让我与它相溶,产生依赖的情愫。”陨落轻轻抚摸五弦音,满脸的依恋。江炫神情冷淡,心竟不知如何滋味。“不属于你的东西,便是强求,也得不来。”陨落露出了惨淡的笑容,随意,在江炫面前坦然。“我既然能在你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便是真诚的。并没有半分的虚假。因此,江炫,你不该那样看我。”“我……”江炫竟一时语塞。“还有,弗德拉他所说的,全是虚假。我并没有利用你。如果可以,我不想遇到你。”陨落的眼睑处,浮上了浅浅的薄雾。嘴角的酒窝隐去,淡淡然然。“遇到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和思绪。我明知道让你去对付弗德拉,轻而易举。然而你却是如此可怕的人。和你在一起,我非得每刻担心,我得躲过你,逃过你,不让你杀掉我,让我永远失掉报仇的机会,前往地狱投胎。”“可是江炫……我第一次……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她的眼角滑过了一滴泪。声音异常清漠。“我爱你,你知道吗。”她低头闭上了双眼,眼泪掉落在地,激起了如雪莲花般的清雅。“我本来不相信,可是怎么办。我爱了。莫名地爱上。”江炫倾身上前,拥住了她。他吸吮到她身上独特的香,专属于她的香气。她埋首于他的胸间,静静地哭泣。好久好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暖。这样舒心。我那样眷恋着你的怀抱,若有一天悄然离去。是否还记得此刻永久的温存。江炫——我抱你吻你的时候,是真的。……“今天,你想吃什么?”陨落和江炫并肩走在街上。因两人的外貌,总是吸引来路人的驻足旁观。“你喜欢就好。”陨落的做饭的手艺非常好,江炫不自觉地迷恋上。“我想吃意大利面。”“好。”“你会做吗?”“不会。”“你会做给我吃吗?”“不会。”陨落坦然一笑。她知晓江炫的脾气。……“你和我说说,你与彼岸的事吗?为何,她能当上你的助手,跟着你这么久?”陨落的私心里,竟然有些嫉妒陨落。江炫竟不知如何作答。陨落长长睫毛投在眼底的淡影微微一动,两泓深湖般的眸光幽凉,却是淡笑。“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也罢。”“彼岸她……是我那年进入冥界时所救的花种。”江炫解释。“之所以救下她,只是因为,她与我太像。”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江炫浅笑,说道,“与我一样,都是孤独千年的人。”陨落的眼眸重新垂下。回答,“你确实是孤独的人。”“因此,你与她的关系,是如此曼妙。”“我只当她是助手。”他说。“我与她之间,只是一个巧合。而我也正是需要这样一个人。”“江炫,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习惯两个人。你不再属于孤单。”江炫望向她,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陨落或许不知,现在的江炫,已经成为那样的人了。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孤独。彼岸是他的亲密好友,但他却不曾眷恋。只是心里的一种慰藉。以往,他拒绝着任何人的接近,他总是一个人在黑夜中完成任务,诛杀异灵时,更是不会有一刻的犹豫。“不……”陨落温朗的眼中掠过极微淡的精光,似冷月照水一晃。“应说你终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江炫胸口一滞,仿若有一根细细的丝线,被人拉住,拽动他的心脏。缓缓地,缓缓地。难受却不忍放开。“我会保护你。”像是一则誓言般的,江炫竟然不假思索地开口。“我会好好保护你的。”陨落展露了笑颜。如花般灿烂。……陨落以为,或许和江炫在一起,她能永远幸福。至少他给予了她安全感。来自他强大的能力。然而她却疏忽了,吸血鬼是一群难缠的家伙。弗德拉死后的第二个星期。陨落照例去寻找索拉。酒吧、地下室、小巷、教堂,任何能藏身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其实只要问江炫,江炫便能告诉她索拉的所在地。然而,她却希望能自己解决索拉。她怕弗德拉和索拉的死,会引来更多的吸血鬼来这座城市。她更怕,会让江炫惹上麻烦。她知晓,自己迟早是要死亡的。她不可能会留在江炫的身边。根本不可能。……“江炫,如果你认不出我了,你看到我后背上这样的胎记,就知道那人是我了。以后,就用胎记寻我吧。”“可是后背……我怎么会看女人的背部。”江炫皱眉。“你是透视眼,怎会不知。”江炫笑出了声。下巴抵在陨落白皙光滑的肩上,说道,“我说了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信你。”江炫闭目躺在米色躺椅上,手中还拿着今早的晨报。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入他的耳内。他睁开了双眼。眉宇紧锁。通常这样的征兆,即是不详。索拉怒目直视一脸淡然的陨落,仿佛要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挤压在她身上。却又无可奈何。“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陨落的目光秋水无痕,静如薄冰。索拉并不是她的对手,她却猜到索拉抓她是为了对付江炫。陨落故意被索拉抓住,实则是为了试探江炫。试探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否值得……为她舍弃生命。索拉咬牙,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我告诉弗德拉,让他离开这里,不要想着你这个女人。他却不听,非要做最后的尝试。现在他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索拉被仇恨冲昏头脑,明知不是江炫的对手,竟还想一度威胁他。陨落微微闭上了双眼,她被铁链绑在教堂的侧角落里。昏暗的教堂,肃穆庄严。让人看得有些心惊。她在等待着。等待着。江炫的出现,是否如预期。忽然。“砰——”一个巨大的响声传来。教堂的大门被轰然踢倒。陨落慕然睁开双眼。仿佛一刹那全部的光线都汇聚在她清亮的眼眸中。她露出了浅浅的酒窝。昏暗的教堂里,仿佛开启了一扇门,一扇被禁锢许久的黑色木门。江炫环顾四周,静心倾听陨落的呼吸声。眼眸微转,他黑色凌然的身影往右方跑去。“陨落——”角落处被铁链紧锁的陨落,凄然带笑看他一眼,一滴泪无言落下。“我来了。”江炫说。他脸上慢慢显现的坚毅,让陨落分外安心。她用眼神示意自己暂时不能说话,并示意索拉就在他的身边,让他时刻注意安全,切忌掉以轻心。索拉虽只是个小小的吸血鬼,然而被理智冲昏头脑,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江炫握住捆住陨落手脚的铁链,一扯,铁链掉落在地,发出重响。再看向捆住陨落脖子的铁链,将她雪白的脖子绑出了红痕。他伸手刚碰触到她冰凉的脖子时,陨落忽然朝他的背后大喊。“小心后面!”说时迟那时快,江炫猛然转身,一股蓝色光线仿射而出,击中索拉,她黑色的身影瞬间落地,又瞬间消失无踪。江炫忽感手心处传来一阵炽热,摊开手掌,竟发现手心处有一团暗黑色的如火焰般在燃烧着。是中毒。他猛然握紧了双手。铁链上有毒。他扭头看向陨落,陨落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显憔悴,昏昏欲睡地靠在石墙上,半眯着眼,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涣散。“你……快走。”她轻轻地说道。江炫身体僵硬,蚀骨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周边响起了索拉的声音。“江炫,只要你自杀,我立刻放了陨落。从此不再找她的麻烦。”索拉的声音如地狱罗刹般地鬼魅。“如果你不敢死,就让陨落给你陪葬。”“你们身上所中的毒,是我吸血鬼始祖的血液,想要解药,立刻照我说的做。”江炫冷笑出声,眉眼间竟渐渐舒展。“你什么意思,江炫!”索拉的语气里显得慌张。“假如这毒真这么厉害,弗德拉也不会这么轻易死在我手上。假如这毒真能要我的命,你又何必与我讲条件,让我杀了自己?你恨我,也恨陨落。你的目的,不是只让我死,还有让陨落死。你心知这毒对付不了我,你也对付不了我,才会出此下策,与我废话吧。”索拉那头没了声音。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中,没人任何人说话。索拉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她额前细碎的头发,遮挡住了她暗沉的眼。幽暗深处,她是害怕,是不甘。“我猜对了。”江炫勾唇浅笑。利用身体念力能压制住这毒素,他从刚才便试过了。想到此,他再次踱到陨落身边,将她脖颈处的铁链拧断。陨落已昏倒在他怀内,面色苍白如雪。他横抱起陨落,往门外走去。却在正要步出门时,停住了脚步。他感受到了。门口被下了结界。“江炫,你别想就这么走掉。”索拉梦靥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所做的,付出代价。”“就凭你?”“这里的教堂,是我们先祖留下来的,你想要出去,得先得我们先祖的同意。”“凭他们?”“你别太狂妄。”索拉念动咒语。邪恶的力量席卷而来,笼罩在江炫四周。江炫感到全身被束缚。他放下陨落,运用灵力护住她。继而,他将自己身上的力量聚集在手心,手心里的白色炽热光线,随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和念力,将陨落重重地推出了教堂。陨落稳稳地躺在了教堂门外不远处。索拉大怒。现出真身,与江炫拼斗。然而江炫因将大部分内力输入陨落体内,对付像索拉这样的吸血鬼,也变得吃力。关键时刻,他还是抽出了匕首。匕首上的图腾放出光线,索拉被逼后退,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抬眼看向江炫时,竟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江炫锁眉。正想说什么时,猛然察觉到什么,转身,面对着教堂外的陨落。陨落已经苏醒,神情复杂地看着江炫。江炫欲冲出教堂,无奈被结界阻挡。他看到了一个神仙般的和尚出现在陨落的身边,是迦恒大师。他虚幻的身影,在陨落周身环绕着。陨落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神色悲伤。望着江炫。对不起。她说。迦恒大师从她身体里抽走了五弦音,陨落仰头,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不!”江炫撕心的声音,震慑在教堂。随之而来的教堂震动,让索拉呆楞住,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挣扎。她害怕到了极点。陨落眼角流过泪,泪痕刻在她如樱花般娇嫩的脸上。她朝江炫这边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到江炫。然而右手只悬在了半空中。她愤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声带却被哑在喉咙口,她绝望了。五弦音消失,陨落消失。江炫全身燃起了毁灭的力量,看着陨落的身体,一点一点变为了透明。一点一点地涣散。他被结界隔绝在外,无能为力。他说,我保护你。她信他。她说她信他。他已用尽力气去保她,他好恨,好恨自己。一直以为强大到无人能及,奈何……想要保护的人,却也保护不了。迦恒!五弦音!是他们两人,毁灭了陨落,毁了他所有的自信。毁了他的能力。他不甘,他无法原谅他们。江炫颤抖着,周身的气压降到了最低。索拉害怕地看着江炫,忽然身体一震,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她不要报仇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要活着。索拉不敢再对江炫有任何的企图,她缓缓后退,后退。江炫的可怕,她已见识。她知道再斗争下去,江是徒劳无功。索拉她不想死。她在心里想着,只能怪弗德拉不听他的劝告,非要和江炫作对。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索拉只知道,以后会尽量远离江炫,远离这个可怕的魔障。她从教堂后方逃了出去,最终永远地消失。教堂在索拉离开之后,顷刻间,变成了一堆废墟。江炫跪在了陨落消失的地方,陨落已变成了一处尘埃,再也触碰不到。无法望及。他再也感受不到陨落的温存了。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意识一点一点被抽离。好累,心好疼。他爱陨落吗。他问自己。他嘲笑自己。江炫根本不懂爱啊。……十年后,当江炫遇到了,附体在西锦身上的陨落时,他才恍然明白,原来,陨落只是他孤独时的一个温存,一个寄托。后来的后来,因为欲望而被放大的感情,才在西锦身上,落地开花。西锦和陨落,本就是互相生,互相亡。江炫一直都懂,却在最后,才逐渐明清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