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艺换下护士服走出医院,眉眼里满是疲惫。揉了揉手臂上的淤青,回想起昨夜里。在急诊手术室外一直吵闹叫嚣的患者家属,当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后,十几名患者家属赫然冲进手术室,将几名医生护士团团围住,斥责医生抢救不力,推搡之下庄艺撞在了呼吸机上。
庄艺苦笑地摇摇头。曾经抱着救死扶伤的满腔热血参加医护工作,却看到如此紧张的医患关系。多少次不被患者尊重和理解,多少次一个人流下委屈的泪水,她已经数不清。
庄艺正想间,身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庄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飞升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痛!只那么一秒,便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庄艺模糊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大脑里前所未有的疼。
这是哪里?庄艺眼前的画面慢慢清晰。眼前这世界,天空是一片灰色的混沌,看不见太阳,也分不清云朵。厚重的灰色压低整个天空,令人喘不过气地压抑。
淡淡雾霾的空间里,无数人排着两行看不到头的队伍,而自己也像丧尸一般,不由自主地跟着队伍走着,走着。“大家排好队伍,不要停下脚步!这里是阴曹地府,你们已经死了!前面就是奈何桥,喝下孟主任的汤,你们就可以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庄艺抬头看到,不远的一处高坡上,一名衬衫西裤打着领带的……牛头人,正拿着高音喇叭向人们喊话。“请大家放心!能够来到这支队伍的,都是前世积满阴德的好人!来世投胎,可自行选择简单,中等,困难生存模式!大家可以小声议论,禁止大声喧哗!”人群中开始低声议论开来。
“小姑娘你才二十出头吧?”庄艺身后的一位鹤发老太惋惜道。“生前干什么工作的呀?”“奶奶,我是一名护士。”庄艺礼貌性地回答。
“噢!护士好呀,的确是积德的工作,不错不错!”其他人附和着。“这位大兄弟,看你也才三十几岁吧?怎么就死了呐?干什么工作的呀?”长长的队伍里以老人居绝大多数,他们发挥着社区老干部的八卦精神询问着一名壮汉。“俺是杀猪die。”
壮汉眼神迷离,表情木然地回答着,大约是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人群一片哗然,大爷大娘们议论四起。“杀猪怎么能算积阴德呢?”“是啊,这可是损阴德的行当啊。”
“莫不是祖上积下的阴德?”“……”“俺是杀猪又不是杀人!”杀猪壮汉意识清晰一些,着急辩解道。“俺从来不缺斤少两,从来不卖病猪死猪!”壮汉的脸因为一时着急的辩解,顿时面红脖粗。“俺想起来咧,俺是在河里救三个掉水里头的娃儿死die!跟俺儿子差不多大,俺儿子在读小学四年级……呜……可怜我的老婆孩子啊……我这一走他们孤儿寡母的可咋办啊……呜……”壮汉思及亲人竟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一条汉子!周遭议论的人们安静下来,对这汉子投来敬重又可惜的眼神。“禁止大声喧哗!”一位马面工作人员走过来劝解道,“先生,您这样是会被黄牌警告的,两张黄牌将会被清除出这支队伍,来世投胎畜道。”壮汉哭声随即低了下去,双手抱头低声抽泣。
人群仍在不断前行,雾霾中逐渐浮现出一座花岗石桥。桥栏上细致地雕刻着一些奇怪符文或怪物。桥的尽头端坐着一名鹤发老太太,慈眉善目地微笑着,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那笑却甚是诡异。
想必那就是奈何桥了,庄艺随队伍走上了石桥。桥下涛涛水声中不时传来阵阵哀嚎声,庄艺往桥下看去,赫然被桥下画面吓了一跳。只见那江水之中竟有无数亡灵苦苦挣扎,沉浮之间面部表情无一不痛苦绝望,哀嚎着却又被江水不断湮灭。
素来胆小的庄艺又惊又恐,赶紧将眼神收回。“庄艺,女,1992年生人,卒于2013年,享年21岁。”石桥上横放着一张红木办公桌,花白头发的一位老奶**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册子,“前世积满阴德,来世投胎人道,姑娘想选择哪个生存模式?简单中等还是困难?”说罢右手已经将一碗褐色汤汁递到庄艺面前桌上,只等庄艺一回答,便要喝下这碗孟婆汤,忘却前世所有记忆,重新投胎做人。
“等一下!孟主任!等一下!!”没等庄艺回孟婆的话,一名猪头工作人员从队伍后头匆匆赶上前来,将庄艺拉到一边,与孟婆耳语起来,二人眼神不时望向庄艺。“唉,年轻人做事就是不牢靠啊,植物人的阴魂也敢往这奈何桥上送来,你们部门的绩效这个月扣得差不多了吧?”不等猪头回答,孟婆挥挥衣袖,“去吧去吧,还有一个一起带走。”猪头连忙点头哈腰,拉着庄艺往回走,随即又从队伍中拉出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起向队伍的后方走去。
“hi,先生怎么称呼?”庄艺故作轻松地与年轻人套起近乎。“苏敬勋。”年轻人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头也不转地轻启朱唇。
“你是怎么死的呀?”这一路上百无聊赖,不是絮叨的大爷就是啰嗦的大娘,好不容易有个年轻的帅哥儿,庄艺打算扯扯淡打发这无聊的阴曹地府一日游。“我可还没有死。”苏敬勋冷冷道。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赫然一座金碧辉煌府邸,偌大的府门前高悬一金字牌匾“阎王府”!府前洞门大开,各色头面的男女身着正装,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无不手提文件袋或是公文包。原来是办公性质的王府。庄艺惊叹着这阎王府邸与电视剧中看来的完全不一样,跟着猪头后脚进了府内。
府内更是一番令庄艺惊奇的景象,亭台楼阁中雕龙刻凤,青砖红瓦好不气派,池中锦鲤无数,院内各色花草争奇斗艳。庄艺像是那刘姥姥进大观园,不时仰望赞叹,惹得苏敬勋投来鄙夷之色。这一路来庄艺有一搭没一搭地试图和苏敬勋闲聊。
可这冷漠孤傲的家伙,似乎完全不想搭理这个多嘴的小麻雀儿,真是没礼貌至极。回转间三人转角进了一座殿堂之内,殿堂之中高坐一络腮胡中年男子。“朱判官,庄艺和苏敬勋已带到。”
说罢猪头将身后二人推向前,低头退在大殿一侧。“二位,你们阳寿未尽,暂时投不得胎,根据阎王殿生死簿条例第五章第一百四十九条,将你二人穿越重生回古代。”朱判官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手里的册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才抬头说道。
口气虽温和,却透着不容有半点质疑的威严。“去吧。”络腮胡向猪头挥挥手,令他将二人带走。
“慢着!”苏敬勋昂起头皱眉向朱判官望去,“判官先生,据说我在阳界的肉身还是植物人,魂魄便被你们的人弄错带到这里,阴间的规矩我不懂,不知你们是否就此拿个穿越来打发我?”判官的眼睛微眯起来,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他望着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枉他朱判官在这阴间掌管魂魄生死往来已千年,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有魂魄敢跟他叫板,信不信他滥用职权今天就结果了你?!扔你到十八层地狱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想怎么样?”判官耐住性子吐出几个字。“我只想回去。
我的肉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枉死。”“如若我说不能回去呢?”“这阎王府自然会有说理的地方吧?”络腮胡再次从头到脚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修长健硕的身材之上是过分白皙的脸庞,眼神因不满而透着尖锐犀利,丝毫没有因为判官的不悦而回避他的眼神,两人就这样隔空望着。
时间就这样有点凝固,庄艺看这架势不知如何是好。“大胆!居然这样跟朱判官说话!”猪头见此场景从苏敬勋身后就是一脚,看来一场斗殴不可避免,庄艺吓得连忙退到一边。男人之间的斗殴她可不想被连累,转世也好穿越也好,这鬼气森森的地方虽是气派,还是不要多呆为妙。
苏敬勋竟然倒在地上没有动弹??这男人也太面了吧??!没有战斗值刚才还那么嚣张??猪头望了一眼地上的苏敬勋,一团雾气朦胧的东西摇曳着呆在他手上。“领导,要不我把这家伙的七魄喂了恶鬼吧!”原来的七魄被猪头取走了。也是,没点真本事,怎么在这阴曹地府混呢。
判官干嗽两声,显然,猪头这自作主张的谄媚行为对他颇为受用。“罢了罢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朱判官为人正直,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牵了他的三魂七魄,去穿越重生部吧。”判官抚了抚须,不忘自我欣赏一句。
穿越重生部的工作人员显然要客气很多。面带微笑,热情周到。一边让庄艺登记表格一边和猪头寒暄起来。
“最近你们穿越部很是热闹嘛。”“哪里哪里,这还不是靠得你们部门赏口饭吃。”“可别这么说,我们也都是按规矩办事。
话说,这穿越到哪个朝代的比较多啊?”“都有。不过啊,这两年这些要穿越的女人里,最多的是哭着喊着要穿越去清朝,什么四爷十四爷的。”庄艺填好表格,和只有三魂的苏敬勋一同带到一间暗室之内,猪头将另七魄往苏敬勋身上一放,便抛下句“二位保重!”出了暗室。
庄艺听到一声类似开关电闸的声音,便逐渐失去意识。只感觉身体急速地在一个空间内驰行,飞升,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