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山继续领着队伍前行,由于刚才的一阵惊吓,庄毅和张子明似乎都还没有缓过来,一路默不作声。而一向淡定的李恒山,则有一句没一句地贬起庄毅来。天色渐暗,在庄毅几乎要以为李恒山带错路之前,终于走到了一座茅草屋前。

好吧,比茅草屋好那么一点,至少墙是土坯墙。这是为了防止有大型猛兽攻击,普通的茅草木头房子显然不够抵御。屋子里空间不大,三个人一条狗走进来明显有些局促。

屋子的角落里堆着一些备用的柴火和一只水缸。另一边则稀稀拉拉地铺着一些稻草杆子,就算是一张供人休息的草席了。而草席和柴火之间的空地上,挖着个小坑,小坑周遭的泥土已被烧得焦黑,坑底铺着些草木灰烬,看来这就算是火盆了。

李恒山找了些易燃的茅草,又从稻草杆子内侧找出几块火石,三两下便升起了一团柴火。见李恒山要出门再找些柴火来,庄毅赶紧起身要求前去帮忙,这一路下来,他已经对李恒山产生了一些依赖感,潜意识里觉得跟在李恒山身边最安全,哪怕这屋子里有暖和的柴火,厚重的大木门野兽也进不来。趁着天色没有全暗,两人在小屋周边的林子里捡了不少柴火,加上还要给其他猎人留些备用的,二人忙活了好一阵。

作为伤员的张子明一直呆在屋子里照看着火堆,而机灵的小山则忙前忙后地给二人放风,以免野兽突然来袭。晚饭比较寒碜,三人一狗分吃一只李恒山在集市没卖掉的瘦皮兔子。张子明仗着是伤员,很自觉地吃了两只兔后腿。

小山没吃饱,巴巴地啃着大家吃剩的兔子骨头,一整晚都没有闲着。夜渐深,百无聊赖的张子明给庄毅李恒山讲起在军中的故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得二人入神,不想张子明讲着讲着,居然在火堆边酣睡过去。庄毅不愿意就这么干躺在泥地上,便半躺在稍远处的稻草杆上。

而离开火堆的后果是,冷得睡不着。“恒山哥,你不怕死吗?张先生方才也说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也许今天还在一个铺头上睡的战友,明天就战死沙场。”庄毅问道。

他想起前世被车撞飞,疼痛的那一瞬间里,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我不知道。”李恒山沉思良久道。

“我爹在世的时候教我,人就一辈子,几十年而已,不能白活。”“我爹还跟我说过大英雄岳飞的故事。我跟我爹说,等我长大了,我也会成为岳飞那样的大将军,大英雄。”

思念着亡父的同时,李恒山开始幻想着战场上,骑着汗血宝马的自己,身穿金鳞铠甲,手握七尺长刀,纵横拼杀,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仿佛他就是那前世的岳飞,杀尽敌寇百万军。“你冷还跑那么远干嘛?”幻想间李恒山见稻草杆上的庄毅已经蜷缩成一团。

“泥地上脏。”庄毅犹豫了半天回答。他担心李恒山又要数落他,落难了还这么讲究。

“那你把稻草杆移到火堆边上来啊。”庄毅听罢冷汗三滴,被自己的低智商大为挫败。心想尼玛就我现在这智商,已经不适合生存了。

好绝望,居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傻乎乎地在旁边冻得直哆嗦。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庄毅梦见前世的亲人在俯在他身上悲痛欲绝地哭泣,梦见自己十六年来陪伴在爷爷身边的点点事迹。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接着梦见爷爷在给自己洗脸,暖暖的很舒服,还有嘿嘿的哈气声。梦境忽然一变,爷爷突然变成一只铜铃眼的老虎,留着哈喇子正一口口地舔在他脸上!庄毅赫然惊醒。原来是小山伸长了舌头正舔着他的满脸泪痕,见庄毅坐起居然还一副“你怎么坐起来了?老子还要舔呢”的表情。

庄毅被这么一吓一折腾,睡意全无。张子明和李恒山已经睡得鼾声大起,火堆中的火势变得微弱。庄毅填了些柴火,拿起爷爷白日里交给他的木盒来。

《宋医典》,庄乎贤丁弘卿著。德佑元年,国家受北鞑虏所威,朝廷内忧外患。太医令丞受丞相文天祥所托,汇集汉医悬壶济世之精髓以流传后世。

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了足有两寸厚的书,拿在手上着实沉。庄毅借着火光粗略地看了起来,不觉间天已微亮。庄毅深知这本书对后世流传的重要性,也不知自己能否把书带到安全的地方。

思前想后,干脆在干柴堆下挖了个坑埋了起来。小山先是兴奋地在旁边转悠,见庄毅刨了半天坑,兴致索然地又回了火堆旁蜷卧着。一夜大雪。

玉麗山已完全被一片白色所覆盖,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来厚。小山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奄奄一息的野鸡,腿上血肉模糊,兴许是中了猎人的陷阱一直没有挣脱。三人草草吃了烤鸡准备上路。

幸亏有李恒山和小山,三人才不至于在这白茫茫的山林里迷失方向。更万幸的是,这一路下来,居然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经过一上午的艰辛跋涉,终于看到长江奔腾而下。

滚滚长江三千里,一去向东不复返。玉麗山北离应天已是不远。由于汉军围困应天,附近往来的渔民都不敢往应天去。

要是惹了汉军,小命怕是难保。庄毅一行人只得一路伪装成流民顺长江而下。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应天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