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弦有些恍惚地去到公司之后,走进办公室,感觉到办公室里面的氛围一如既往地让人有些……受不住。大家转眼看到她来了,立马围上来,兴冲冲好奇地问道:“文弦,昨天还没问清楚你就走了,怎么样,咱们公司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不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没脑子,还是看她脾气好好说话,这样的事情居然都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她在想要不要偶尔摆一次“老板娘”的架子,震住他们,让这些人先消停一会儿再说。
但是再看看周围这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还是决定作罢。威风了这一次,以后受的荼毒还不定多了多少倍呢。她略显无奈地说道:“我刚从海南回来,前脚也刚踏进公司,哪知道那么多事情?”这句话倒也不假。
她只知道公司出了事,但问鹿城,他也不说,不过看他的样子还自在悠闲着,估计不是他解决不了的吧。同事们显然不相信:“你可是老板的枕边人,枕边人!这样的消息怎么会不知道?”文弦更加无语:“亲爱的大姐们,如果你们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鹿大老板的电话给你们,你们可以打过去尽情问。不过我不能保证,挂断电话之后,会不会有人事经理来告诉你们结算本年度工资哦。”
结算工资?那可不就是卷铺盖走人的意思。大家“切”了一声,果然都知趣地离开工作去了。文弦大大松了口气,暗道还是工资这块来的实在有效。
一天的工作时间很快就过去,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文弦盯着电话看了好几次。按照常理来说,鹿城该给她打电话了呀,是不是他给忘了。难道真的要她自己打车回家?同事们一个个都打招呼离开后,文弦也决定起身离开。
只是走到半路,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一看屏幕,立马接通:“喂,鹿城。”“香港那边有点急事,我马上要飞过去,估计一周之内回来。
你好好保重自己。”“可是……”没等她说完,鹿城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文弦把手机塞进包里,撇了撇嘴,心想事情还真是紧急啊,连听她说完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事实上鹿城确实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香港那边的助理打电话告诉他,原本已经谈得妥当的合作方突然反悔,几亿的大合同瞬间泡了汤,这对现在的鹿氏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没办法,要妥善地解决这件事情,就必须让他亲自去一趟。
文弦打上车之后,报出了鹿家的地址。但走了几公里,却突然心念一转,对司机说:“师傅,掉头。”陈香正在家里和佣人阿姨准备饭菜,听见大门那边有动静,便停下手里的活,走出去看个究竟。
“妈,我回来了。”文弦边换鞋,边兴奋地喊。陈香先是一怔,然后立马惊喜地上前抱住文弦:“我的宝贝女儿,妈妈想死你了。”
后面文盛听见动静也从楼上下了来。文弦也伸出手抱住陈香,只是嘴上“不满”地说道:“爸,你快看我妈,年纪一大把了还跟着年轻人学什么肉麻。你每天对着她会不会鸡皮疙瘩掉一地啊!”文盛哈哈笑了起来:“你妈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才这样,面对我,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高冷,对,太高冷了。
哈哈。”陈香闻言一把推开文弦,边抹抹眼角边嗔怒道:“你们父女两个,就知道打趣我。快去洗手,吃饭!”“是,母亲(老婆)大人!”去洗手的时候,文盛偷偷跟文弦说,你妈昨天晚上担心地几乎没睡着觉。
文弦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爸,你平时的时候多劝劝我妈,别总为我操那么多的心。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跟玻璃球似的护着。倒是你和我妈,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追求自己的晚年幸福啦。”
文盛哼了声:“鬼丫头,什么晚年幸福,我和你妈妈很老吗?”文弦连忙上前顺毛:“不老不老,爸爸妈妈永远最年轻了。”“哈哈,这还差不多……”晚餐的气氛依旧很好。陈香一直忙着给两个人夹菜添汤,文盛和文弦父女俩有时候斗斗嘴,一顿饭的时光很快过去。
只是最后文弦不由得有些惆怅。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这种情形都看做是习以为常,根本谈不上珍惜或是什么。但仅仅离开家一天,就真的感觉到了珍贵。
珍贵地不想放过一分一秒。文弦本来想在家里住上一晚的,谁知收到了文盛和陈香的一致反对。陈香说:“你这才刚嫁过去,如果这么快就回娘家住,会落人话柄的,听妈妈的话,赶紧回去。”
文弦很是憋屈:“妈,鹿城出差了。”文盛接着说:“这你更得回去了,要是让鹿城知道他一走你就跑回娘家,心里还不一定会怎么想。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安安心心地回去,不要让那边的人以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时间长了,他们也会对你有想法。”文弦在心里哀嚎,她怎么表现,其实鹿城根本不会在意,就算是他家人不爽,那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她和鹿城只是假夫妻啊假夫妻。好吧,这番话她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于是只能苦逼地换上鞋,拿起包,带着幽怨的小眼神离开了家门。
打车回去之后,鹿家的灯光还是大亮,看来人都没睡。文弦敲门,佣人来开之后,她径直走了进去,在门口换上鞋后,对着客厅坐着的两人打了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鹿青山嗯了声,算是应下,可管萍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她冷冷问。文弦也实话实说:“我去我爸妈家吃饭了。”
管萍突然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桌上,语气更加不善道:“要我提醒你多少遍,你现在已经嫁到鹿家,就是我鹿家的媳妇,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算是什么意思!你的父母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文弦这几天能忍住,完全是看鹿城的面子,还有管萍做的范围她也能接受,但是现在,牵扯到她父母的高度,她就绝不能再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回我父母家,没做任何的亏心事,说出去也是合情合理合法,不知道到您这里怎么就成了没有规矩。鹿城今天出差,而且我不回来的事情已经打过电话回来,虽说是家里佣人接的,但您总该不会一点不知吧。
今天坐在这里等我,无非就是冲着我来,但是你怎么说我都好,我就算委屈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可说到我爸妈,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管萍没想到她会还击地这么快,瞬时有些怔愣,但不久也反应过来,蹭地从沙发上站起:“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知不知道,在这家里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管萍原本就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儿,脾气自然不小。嫁到鹿家来之后,鹿青山的父母很快去世,根本没受过公婆管教,丈夫对她在生活方面也算是宽容,加上后来生出一双儿女,对她更是孝顺有加,在一生当中,根本没收到过多少不顺心和忤逆。
但是现在,文弦却敢公开地跟她叫板,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文弦哪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只是不容易别人触碰自己的底线。父母,就是她最后最后的底线。
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鹿青山出来打圆场。“文弦啊,你出去一天也累了,快上楼去休息吧。我和你妈也要睡了。”
虽然只是淡淡轻轻的一句话,但文弦还是感谢地投过去一眼,然后再没多做停留,转身上了楼。走到拐角时,还听见管萍大声数落鹿青山的声音。文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一点忙,于是脚步加快地回到房间,反锁。
直直地躺在鹿城的大床上之后,文弦发泄似的拿着枕头拍了两下,然后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鹿城,你那妈真的是太难伺候了,我对你二十多年的经历深表敬意和同情。”这句话鹿城现在当然听不到,此时的他正在香港的酒店内,皱着眉听着助理的汇报。
助理说:“本来合同签订后只差一些后续的工作核对即可,但是今天早上,UM那边突然告知要单方面解约。”鹿城问:“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时候毁约要付违约金的吗?”助理脸色更凝重:“知道。早上他们还特地提出会赔偿合同里说的10%的违约金,解约后一周内打到我们公司账户。”
鹿城陷入了静默。宁愿赔偿几千万也要解约,UM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许久之后,他说:“明天帮我约UM的方总出来。”
助理为难地说:“今天我已经去找过好几次UM那边的人,但是那边的人说,方总去美国出差,一周内不会回来。”典型的避嫌策略。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也没有什么结果,但鹿城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识。
助理和几个手下走后,鹿城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香港午夜的一片繁华。玻璃上倒映出他刚毅硬朗的侧脸。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
原本以为签了合同一切就已尘埃落定,却想不到有人竟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来阻止合约的继续进行。插手的幕后之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感叹。
真的要正面开战了吗?不,已经开战。而且是,早已开始。这晚文弦睡得并不太好,或许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其他。
下楼经过旁边空空的客房的时候,她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下去。早餐的气压很低,不过文弦也早已预料到了,于是迅速吃完早饭之后,擦了擦嘴,简单说了一句“我去上班了”之后,就离开了鹿家。后面管萍气得把手里的筷子扔到桌上。
她很少有这么失风度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外人眼中看到的高贵优雅的豪门贵妇形象。鹿青山也放下筷子,安慰妻子两句。“青山,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这女人当我的媳妇,我一定要把她赶出鹿家的大门!”管萍几乎是咬牙说出。
鹿青山顿了一下,说:“阿城喜欢她,这也没办法。”管萍冷笑一声:“那我倒要看看,那时候他究竟是想要老婆,还是要我这个妈!”文弦打车一路到了公司,上了楼之后,发现办公室里还是那帮人,只是今天的言行举止有些怪异,连眼神都不对。这些人又是怎么了。
文弦心里泛着嘀咕,但还是直接走到办公格子间坐下。那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终于有个代表勇气可嘉地走过来说:“文弦呀,你知不知道今天经理下发了什么任务?”文弦翻翻桌上的文件:“什么任务?”代表咬咬唇,犹豫着却又有些隐隐地兴奋说道:“今天郭曼,要来我们公司。”郭曼?鹿城的前女友?她来做什么?文弦在心里想道。
其他人则以为她是在吃醋,都纷纷围过来劝说道:“你也不用太介意,听说那郭曼来是做什么形象代言人的,公事,跟老板一点关系也没有。”剩下的人齐齐附和:“是啊是啊,郭曼今天上午要来,可是老板昨天刚出差,想见也见不到哇。”“可是来日方长,总会见到的啊……”还没说完,刚来的小白实习生就已经被众人盖了个爆栗。
小白实习生憋屈地躲到墙角面壁去了。文弦忍住笑,对着好奇担忧兼而有之的同事大军们说道:“谢谢各位姐姐妹妹的关心,小女子实在是无以为报。只不过公司内部决定,还请都认真遵守,莫要私下议论,要是让经理听到……”大家一哄而散。
文弦笑笑,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阅起来。上午郭曼果然来到了鹿氏。部门里有人负责去接待,回来之后还不忘接着八卦,说郭曼有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有气质云云。
估计这还是怕刺激到她才说这么一点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对郭曼,其实并没有一点介怀和恶意。有的只是对他们两人感情逝去的感叹而已。
郭曼似乎是来和商谈广告代言的事,中午吃饭的时候,文弦竟然破天荒地在公司食堂看到了郭曼。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裤装,显得清纯又干练,身边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好像是她的经纪人。因为高层提前下了口风,所以公司里面的人虽然对郭曼趋之若鹜,但也都规规矩矩,连去要个签名都不敢。
然后文弦就看到郭曼高挑的身形款款向她走来。只不过她每走一步,文弦就在心里哀嚎一声。最终,郭曼站定:“文弦,好久不见。”
文弦干笑一声:“是啊,好久不见。”啥?好久不见?她们两个不到一个星期之前还见过好吗?还是在她和鹿城的婚礼上!本来以为郭曼来打了个招呼就会走了,但是文弦悲催地发现,她竟然接过经纪人递过的餐盘,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于是原本坐在文弦身边的人都识趣地离开几米处的远方,但眼神还在时不时地瞥过来。文弦用筷子戳了戳盘中的米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兀自纠结为难中。
反观郭曼,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没把她的存在当回事。终于,当郭曼吃得差不多之后,她擦擦嘴角,淡淡说道:“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吗?”文弦被她搞得实在消化不良,可风度还是要有的,于是勉强笑着说道:“郭小姐是来谈广告代言的吧。”郭曼轻笑了一下:“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错,我已经正式签约鹿氏,下一季度的广告就由我来当女主角。本来鹿城跟我提过好几次,我因为要避嫌,所以并没答应。但是现在不一样,鹿氏的股价跌得这么厉害,正是需要恢复公信力的时候,我可以用我的人气,来帮助鹿城挽回一成。
能站在他身边帮助他的女人,只有我。文弦,你能为他做什么?”文弦在心里默默腹诽:我什么都做不了,可他也不会跟我离婚啊。她开口:“我确实不能为他多做些什么。
郭小姐,对于你的仗义出手,我和他都会很感谢你的。”郭曼碰到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时有些语塞,不过表演功底厚实的她,并没表现出其他的情绪。她只是微微凑过身子,在文弦的面前轻声说道:“昨晚,阿城给我打电话了。”
文弦一怔,随即在心里又翻了一个白眼,说:“他肯定是在跟你谈广告代言的事吧。”郭曼重新坐直身体,无所谓地笑笑:“可能吧。但我和他谈了将近两个小时,中间说的什么话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改天我再仔细问问他。”
这时,郭曼的经纪人Joe走过来,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话,郭曼听后立马起身,戴上墨镜,走前对文弦说了一句:“文弦,来日方长。”郭曼走后,文弦看到盘里硬掉冷掉的饭菜,更没胃口了。来日方长?不可否认,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心里着实是有些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