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弦回到K市之后,回到家稍作了调整,但没有多停留,连陈香让她在家吃饭也没同意,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公司。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她就被路上巧遇的同事拉住,给狠狠恶补了一下公司的近况。“文弦文弦,你到底知不知道,咱们公司被人攻击,股票都跌了好几个百分点啦!”“文弦文弦,你结婚蜜月还没度完,就和老板一前一后回了来,有没有觉得很委屈啊!”“文弦文弦,你倒是说句话啊,还有老板,老板现在怎么样了……”文弦毅然冲过同事的包围圈,逃上了电梯,好在鹿城的专属电梯还没有敢冲进来,也正好让她躲过今天的这一劫。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脑海里不禁转了几转,本来以为鹿氏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太乐观啊。鹿城那家伙,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甚至之前连一点口风也没透露给她,害的她自己一个人幽怨了好几天。总裁办的秘书看见文弦来,都起身迎接。

文弦嫁给鹿城这件事,K市算得上是无人不知了。“您好,有什么能帮助你。”一秘书很客气地问道。

文弦:“我想见鹿……总裁,现在可以进去吗?”秘书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大家也都拿不定主意。按说无论是谁,只要没有预约,都不能够进总裁办公室的,但文弦这身份又特殊得很,要是不通融,以后怕总裁会怪罪下来。两相权衡下,秘书说道:“夫人先稍等,我打电话请示一下。”

文弦点点头,压住内心的焦急。很快,秘书来回:“夫人请进。”文弦推开鹿城办公室的大门后,看见的就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高大宽厚的身影。

“鹿城。”她轻轻喊了一句。鹿城回过头,笑了笑:“你来了。”

文弦迈开步走到他的面前,有些踯躅地看着脚尖,问他:“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又听下面那些人传八卦啦?”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调侃的意味。文弦真恨不得捣他一拳,现在情况都这么危急了,他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鹿城见她急得要跳脚的模样,笑意更深。

“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是累了,快回去休息。晚上我去你那里把东西搬过去。”

“搬东西?搬什么东西?”文弦大惊。鹿城一副无奈地表情看向她:“我们已经正式结婚,而且还度完了蜜月,难道你不应该搬到我家?你还想在娘家住多长时间?”文弦咬咬唇:“话虽然这么说,但……但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啊。住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会……”“即便是住到了我家,也不会改变什么,更不会发生些什么。

这你大可放心。”他的眼睛清明,似乎又带着诚挚。其实鹿城的为人,文弦也并不怀疑。

她只是有些胆怯,鹿城的父母,不知为何,她真的有些害怕跟他们相处。但看鹿城这样诚恳的要求,她又不能拒绝。“那……好吧。”

晚上的时候,鹿城来文家吃了一顿饭。饭后就提起文弦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跟文家二老告别,随后开车带文弦离开。陈香看着汽车的影子渐渐消失不见,有些担心地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我真的很不放心弦弦,怕她在那受委屈。”

文盛轻拍她的肩膀,说道:“女儿已经嫁人了,早晚是要离开的,不用太忧心。”“可是弦弦嫁的偏偏是……”文盛叹一口气:“或许都是天意,天意如此啊。”鹿城带文弦回的是家里的老宅。

这里是每代掌权人都会居住的地方。而现在这里的主人,已经由鹿青山变成了鹿城。文弦在进屋之前都很忐忑,她深怕那天的事情还让鹿城的父母感到不快,可是事到如今,她又不能再临阵脱逃,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随鹿城进了屋。

鹿城看她实在是有些紧张,便停下脚步,看向她:“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文弦看向他,说:“鹿城,我不是在后悔,我只是有些害怕。我怕见到你父母,真的。

可能在他们心中,我也不是什么好媳妇的人选,他们也不想见到我。”鹿城又露出那副迷人的笑脸:“文弦,你什么时候成胆小鬼了?”文弦撇撇嘴:“我一直都很胆小的好不好……当然,只是在一些方面比较汉子一点而已。”“哪里是一点,分明是很多。”

他强调。“……好吧,我承认,很多,行了吧。”文弦气鼓鼓地回他。

鹿城的笑意更深。而此时,文弦也感觉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害怕了。难道鹿城这货刚才是在给她排解紧张情绪啥的?但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吧,多半是她想多了。

而鹿家内,管萍正在和谁打着电话,而鹿青山则眼睛盯向电视屏幕。管萍一瞥,看见自己的儿子回家,立马挂断电话,笑容满面地说:“阿城,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鹿城让佣人接过东西,自己则拉着文弦在旁边沙发坐下,说道:“妈,我和文弦决定搬回来住,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管萍看了文弦一眼,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爽快地回答:“欢迎,怎么不欢迎。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回家来住,就是不肯,现在结婚了总算是知道回来了。”鹿城笑着答:“以前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用太讲究。

但现在不一样,我把文弦带回来,就是想让她和妈好好相处。你们婆媳两个,怎么也算是有个伴。”文弦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

那边谈着热火朝天,却完全将鹿青山排除在外。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文弦有些不解地投过去目光,而鹿城则完全一副无视的态度。管萍比谁都清楚父子两人的隔膜,也知道不可能一夕之间消除,于是便只能做着化解。

“阿城,你和文弦在外卖呢吃过饭了吗?要不要让他们做些东西来给你们吃。”“妈,不用了,我们吃过饭了,现在很累,先上去休息了。”说罢鹿城拉着文弦就往楼上走。

“哎哎……”管萍叫了好几声两人也没有回过头。看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尽头,管萍这才回过头来跟鹿青山说道:“你和阿城始终是父子两个,难道还能一辈子跟仇人一样?你和他有机会就好好谈一谈,别把误会越扯越大,到最后可难保不会收拾不了。”鹿青山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想跟他谈,是他根本不想听我的话。

我知道,以前为了工作忽视了你们母子两个,导致阿城现在这么恨我。但我那也是为了鹿氏,为了咱们的家呀。对阿城,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他能跟我好好坐下来说一次话。”

管萍的心揪得更紧,丈夫痛苦的神情也深深刺痛了她,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心疼地说道:“你别担心了,阿城那边,我会跟他好好说的,让他不要再针对你这个父亲。”“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阿萍,谢谢你。”管萍笑他:“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客气的话做什么。”

鹿青山没有再回答她,原本痛苦的脸突然变得平静。而他的眼睛中,透发出的,是浓浓的墨色。鹿城带文弦来的地方是他以前的房间。

刚才佣人已经来这里打扫过了,显得很是干净。而房间内的主色调是黑白色,倒也符合鹿城这人的气质形象。文弦指指门口,悄声说道:“今晚我就睡这?”鹿城把领带解下,再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松开,声音随意道:“要不然你还想去哪里。

放心,这里的床够大。”喂喂,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同处在一室不太好吧。

但这显然不在鹿城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已经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了。文弦坐在床上,真的是有些坐立不安。不仅仅是因为那哗哗的水流声,还有内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心率实在是有些不正常,心想该是什么去医院看看医生啥的了。于是等鹿城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在那无比纠结的文弦。他嘴角一勾,拿毛巾擦着头发,边走过来说道:“该你去洗了。”

文弦像是被火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脸上热度堪比烤红、薯。她有些窘迫地挠挠头发,呵呵干笑着说:“我……我突然不想洗澡了,呵呵,不想洗了。”鹿城这时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也深知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的不易。

于是说道:“你放心,今晚我不住在这里,会去旁边的客房住。”“啊……啊?”文弦惊。“看你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我怕再留在这里,自己真的要化身为狼了。”

他说笑。文弦只陪着笑了一声,没解释。其实在她心里他倒不是什么狼,只是会让自己很紧张很无措的源头罢了。

鹿城走后,文弦哼着歌去畅快地洗了个澡,然后走到床边,全身舒展地躺了下去。睡之前,她想,来鹿城家住的日子,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熬吧。第二天一大早,文弦就被外面的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呀?”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少夫人,请您下去吃早餐。”很客气的声音传来。

文弦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已经不是自己家了,于是蹭的从床上跳起,跑去开开门。来的是鹿家的几十年的老佣人,李姐。“好,我马上下去。”

文弦也客气回道。李姐点点头,转身下楼去。关上门后,文弦长呼了一声,然后振奋精神,去洗手间洗漱。

收拾完毕下楼后,文弦发现饭桌上只缺她一个人。当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桌上人的反应又是各不相同。鹿城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笑意。

鹿青山面无表情地瞥过一眼,低下头继续吃早餐。而反应最强烈的,当属鹿家的慈禧太后管萍女士了。“女孩子嫁到夫家,竟然不知道早起准备早餐,还睡到最后一个起,让全家人等着,真是笑话。”

她冷哼着说。文弦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是有些不妥当了,于是也是虚心受教:“下次不会了。”鹿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妈,文弦她昨天刚从海南飞回来,正累着呢,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

管萍白了他一眼:“男人娶了老婆胳膊肘净是往外拐。”鹿城端起咖啡悠闲地喝了一口:“倒也不见得吧,我爸倒是娶了你,怎么不见胳膊肘往你这里拐?”鹿青山咳了一声。管萍也是不敢再说下去,怕让父子俩的矛盾进一步升级,这下矛头只好对准文弦:“进了鹿家的门,就要恪守鹿家媳妇的规矩,不要在我面前摆你的小姐气派。

在鹿家,事事都要以长为尊,都清楚了吗?”文弦低声回答:“清楚了。”管萍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鹿城已经一把把文弦拉到桌前,让佣人把文弦的早餐端上来,于是只好作罢。文弦有些感激地看向鹿城,后者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似乎在说,谢什么,应该的。

吃完这顿艰难的早餐,文弦和鹿城终于出了鹿家的门。上车后,文弦长舒了一口气,说:“鹿城,我就知道吃你家的饭没这么容易。”鹿城边发动汽车边回答:“看你倒是能屈能伸的,平时脾气也没见得多好,在我妈面前怎么变得那么温顺。”

文弦大大地甩了他一个白眼:“我那不是给你面子,演戏起码要演全套啊。”鹿城带上墨镜,开始打方向盘:“是是,文小姐最顾全大局了。”文弦手一勾鼻尖:“那当然。”

离公司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文弦就要求下车。鹿城轻轻皱眉问她:“下车这么早做什么,很快就到了。”文弦已经开始解安全带:“就是因为快到了,所以才下车啊。

既然同事们都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那咱们更应该低调些,否则要让他们都怎么看我啊。”鹿城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在这里把文弦放下了车。看着车子重新启动离开后,文弦才松了口气,准备过马路走到公司。

谁知刚走没几步,就被一股大力给扯住了胳膊。文弦第一反应就是抢劫或是流氓,但想这里人这么多,竟然还有这么大胆的歹徒。她立刻回过头,看见的就是一脸颓败和不甘的马少瑞。

“少瑞……”文弦不敢相信。以前的他在学校就是众人心中的传奇人物,虽然家境算不上好,但学习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是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男生心中的崇拜偶像。就算是在文弦面前,他一直也都是温文尔雅、风轻云淡的,哪会像现在这副模样?马少瑞的心同样不平静。

他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纠结,才觉得放下尊严,再来找文弦一次。而现在,他见到了她,心底里都是对以往的悔恨和不甘。“弦弦,你……过的好吗?”他低声问。

文弦心中颇有些惆怅,说:“还不错。你呢,不是说要去家大公司实习,很快就能转成正式员工了吗?”马少瑞心里一喜,果然,文弦还是在关心着他的。他说:“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就暂时离开。

但你相信,以后我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会挣一份很足的薪水,会让你过上很好很幸福的日子的。”文弦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他:“少瑞,我已经……结婚了。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马少瑞突然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很用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狠厉:“文弦,你现在马上和那个男人离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在意,但是以后,你要保证和他绝对没有半点关系!”文弦想挣脱开他的束缚,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最后只好作罢。她认真地说:“少瑞,我现在还不能离婚,而且我和你……应该也没有可能了。”马少瑞摇头:“不,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弦弦,你忘记了吗,那时候你对我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最爱我,要嫁给我,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那些话,你都不记得了吗?那些誓言,你也不打算遵守了吗?”文弦突然一笑:“少瑞,最先打破这些誓言的,不是我,是你。

如果当初不是你临阵退缩,我又怎么会陷入今天这样的局面。以前的你就是这样,出了事情从来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从别人那里找借口。”“不是的,不是的……”马少瑞一愣,喃喃说,手上的力道都变小下来。

文弦这下终于得以解脱。“现在你跟我说这些,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少瑞,你和我的生活以后都还有很长,不要太执着于以前的事和人,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希望以后再见面,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不能,那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再见。”

她说完,从他的面前转身离开,没再回过头。只是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头微微上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后面马少瑞痛苦地抱着头蹲下。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个画面和很多的话,想起以前他和文弦的种种甜蜜,想起毕业之后到处碰壁的失落,想起结婚那天突然接到的公司任命……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现在心里的那一份不甘。是的,他不甘。文弦本来就是他的,他一直没怀疑过她深爱着他。

当然,他的心中也同等地爱她。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不,他不能认输。他缓缓站起身,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尖锐。

他不能就让文弦这么白白地嫁给别人。他一定要让文弦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