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镇距牛背镇甚远,需要数日行程。此时天色已晚,三人只得就近寻找安身之所。
月初上。三匹马跑进了一处村落。
村落中不过二三十户人家,竟有一家小客栈。欧公冶等三人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无名,房舍稀少简陋,暂没有客人。
“住店。”欧飞羽走进窄小的院子,环视一番后喊道。
“稍等,这就来。”话音未落,从院子角落一间暗房里跑出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他手持灯笼,摇摇晃晃地向欧飞羽走来。一股浓浓的酒气随之而至。
欧飞羽皱眉道,“我们要住店。”
中年人打了个酒嗝,满眼醉意地看着欧飞羽道,“几个人?”
“三个人。”
中年人向欧飞羽身后看了看,醉笑道,“我们这里都是单人房,你们三个一人一间吧。”说罢,他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拎到面前细细看了半晌,而后笨拙地从中取下三把,递给欧飞羽。
欧飞羽接过钥匙,面带疑惑地看着醉醺醺的中年人。
中年人抬手向南面指了指道,“就那三间。你们的马可以拴在屋门口的树上,丢不了。”说完,他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回暗房去了。
欧飞羽回头看向欧公冶。欧公冶笑着点了点头。
房间窄小,屋中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的被褥单薄破旧,一只木凳,木凳上立着一只小小的旧灯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欧飞羽点亮灯火,看着房中情景,不禁紧锁起眉头。他叹了口气,猛地吹灭灯火,和衣而卧。欧飞羽只盼一夜速去,翌日尽早启程,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时过子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次日平明,阴云密布,风未住,雨未歇。
欧飞羽坐在床上隔窗望外,怏怏不乐。
三匹马被风雨吹打一夜,已是狼狈不堪,一副殃殃病态。欧公冶找到那个中年人,询问是否有挡风遮雨之处可以安置马匹。中年人向院外指了指,说离此地不远有个破旧的石屋,可以充当马棚。欧公冶便叫上欧飞羽和吕善当,三人顶风冒雨将三匹马牵到中年人所说的石屋。他们又找了些草料,净水以喂饮马匹。
大雨断断续续,数日未歇。三人一直停留在无名客栈。
转眼间,立秋将至。
夜初黑。中年人正在屋中喝酒,突听门口传来一阵娇声细语,“罗四爷,自己饮酒不寂寞吗?”
中年人放下酒壶,闻声便已识出来者,未回头即答道,“当然寂寞,就等潘阿妹来陪。”
接着一阵笑声响起,一个年轻女子走到中年人身旁,把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怎么陪呢?”
中年人猛然侧身,一把将女子的纤腰抱在怀里,同时把脸埋在她胸前,坏笑道,“我来教你!”
女子抬起手在中年人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厉声道,“胆子不小,敢占老娘便宜!”
中年人“哎呀”一声,松开手臂,捂着脸道,“臭婆娘,用得着这么用力吗?!”
女子转身坐到青年人对面,吹着手掌道,“让你醒醒酒。”
中年人揉着脸颊,呲牙咧嘴,默不作声。
女子探身问道,“罗老四,听说你这有大生意?”
被唤作罗老四的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潘飞花果然消息灵通。”
潘飞花哈哈一笑,声如银铃。
“不过,不好做。”罗老四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
“何出此言?”潘飞花边问边向罗老四抛了一个媚眼。
“行囊不小,不过都是练武的。”
“哟——罗四爷又不是没遇上过练武的。”
“去!”罗老四向潘飞花一挥手道,“我怕他们是牛尾镇上的那伙人。”
“拿玄黄刀的那几个?”
罗老四点了点头。
潘飞花向前探身,轻声道,“就是他们!”
“哦!”罗老四闻言,便是一愣。
潘飞花继续道,“他们在牛尾镇露刀时,我就盯上他们了。后来捡了单小的,把他们跟丢了。原来跑到你这来了。”
罗老四正色低声问道,“你要动手?”
“当然。”
罗老四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潘飞花没有回答罗老四的提问,反而盯着罗老四的眼睛问道,“罗四爷想不想要玄黄刀?”
“当然!”
潘飞花向后仰身,娇笑道,“我们一起做这单买卖,钱归我,刀归你,四爷意下如何?”
“好!”罗老四说罢,转动眼珠,脸上露出难色,犹豫道,“只是,怎么做呢?总不能生夺硬抢吧!我这的迷魂药可用光了——”
潘飞花摸着她皮肤细腻的手背道,“我不就是迷魂药吗?”
罗老四闻言,目光闪烁道,“潘阿妹早有安排?”
潘飞花媚笑一声道,“万事俱备,就欠罗四爷这一阵东风。”
“一切听潘阿妹吩咐!”罗老四淫笑一声道,“不过,为保险起见,我得先试试阿妹的药效如何?”说罢,他向前一把将潘飞花抱在怀中。
屋中灯火熄灭。
潘飞花与罗老四约定立秋动手。
立秋。
天色依旧阴沉,雨未停歇。
欧飞羽站在窗前,抱臂当胸,脸上愁云密布。
一阵敲门声传来。
欧飞羽回过头,看向屋门,道了声“请进”。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年轻女子来。女子容貌秀丽,体态婀娜,堪称佳人。
女子正是潘飞花。
欧飞羽并不认识潘飞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未置一词。
潘飞花施礼道,“小女子冒昧来访,有失礼节,还望公子见谅。”
欧飞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潘飞花目光流转,一眼即看到被放在屋中床边凳下的大行囊,心中暗道,罗老四所言非虚,行囊果然在这个光头男子的屋里,个头也果然不小。她娇笑道,“大雨拦路,小女子滞留此地,就住在公子隔壁。谁知屋顶漏雨,雨水流到屋中,我欲找店家更换个房间,却找不到人。我欲遮堵漏处,因手脚笨拙,屡次不成,一时没有办法,才冒昧来找公子,请公子帮忙——”她说着,垂下头,露出一副含泪欲哭的模样。
欧飞羽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印象里,隔壁并无人居住。但看其表现,听其言语,不像作假。欧飞羽挑动嘴角道,“在下愿效劳,姑娘前面带路。”
潘飞花转过身,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之色。
欧飞羽随潘飞花来到隔壁的房间。欧飞羽抬头看去,只见屋顶有一长长裂痕,雨水正从此处潺潺而下。
“就是这里吧?”欧飞羽用手指向裂处问道。
潘飞花“嗯”了一声。
“有破衣废布之类的东西吗?”
“啊——”潘飞花一把将床上的布单拽下,递给欧飞羽道,“先用这个吧。”
欧飞羽一笑,心想如此娇弱可人的女子竟也会做出如此粗鲁的动作。他接过布单,登上木凳,抬手正好得以达到屋顶。
潘飞花仰头看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待用布单将裂处堵好,欧飞羽跃下木凳,拍了拍手向潘飞花道,“雨势已小了许多,不出几日,天便会放晴。先这样对付一下吧。”
“多谢公子。”潘飞花说着,取出手帕走上前,为欧飞羽擦起脸上的雨水来。
欧飞羽并未躲闪,面带笑意地看着潘飞花,心中暗道,此女子真是个轻薄之人。一念及此,他一把将面前的潘飞花搂在怀里。潘飞花并未反抗,媚笑一声,把头靠在了欧飞羽胸膛之上。
欧飞羽一把将潘飞花推倒在床上,抓住她的衣领向两边用力一撕。“沙”一声,潘飞花雪白的胸脯应声而现。欧飞羽把脸埋进她的两乳之间。潘飞花“嘤嘤”连声。
潘飞花把手伸向欧飞羽的腰间,意欲解其腰带,却被欧飞羽抬手拦住。
欧飞羽抓着潘飞花的手腕,盯着她的脸,目露凶光。
潘飞花大惊失色。
半晌,欧飞羽松开手,转身走出门去。
潘飞花惊魂未定,不知欧飞羽因何出现如此大变化。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欧飞羽是个身体不全,无法行男女之事的人。
欧飞羽怒去冲冲地向住处走去。在欧飞羽看来,他落到今天这步有男名,无男实的田地,都应归过于奚红叶。他只想报仇,尽早杀掉奚红叶!
当欧飞羽走进屋中,不禁大吃一惊。被放在凳下的大行囊已不翼而飞!墙上的窗户在风中摇摆着……
欧飞羽越窗而出,纵目四顾,目之所及处,不见人影。
细雨斜风。
两匹马在荒无人烟的沙道上齐头并进。
马上的两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其中一匹马上横放着一个大大的行囊。
潘飞花吆喝一声,勒住马匹。罗老四也随之勒住胯下马。
“四爷,就在这吧。”潘飞花向罗老四道。
罗老四向四周看了看,翻身下马,从马上取下行囊。
潘飞花目光闪烁地看着行囊道,“四爷的身手真是利落!”
“还是阿妹的这药好!”
二人相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罗老四把行囊放在地上,打开行囊,露出囊中之物。二人一见囊中之物,不禁一愣,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只见行囊中除了衣物,钱财外,竟然摆放着两把玄黄刀!两把刀唯一不同处便是刀身上铜环中红环与黄环的数量。一把刀上有二十二枚红环,二枚黄环,而另一把刀上有二十三枚红环,一枚黄环!
潘飞花拿起其中一把,看了看,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老四凑到潘飞花近前,眨眼道,“莫非有假?”
潘飞花看着手中的刀,思量片刻,笑问道,“如果是假的,你还要不要?”
罗老四正色道,“干嘛不要?!担这么大风险弄来的,不管真假,都得要!”
“那我要是不给呢?”潘飞花说着,眼中显露出杀意。
“什么?!你要独吞!”
罗老四话音未落,潘飞花猛地一挥手中的玄黄刀。
罗老四惨叫一声,翻身摔倒,手捂着脖子,鲜血自他指间汩汩而出。
潘飞花站到罗老四身旁,低下头,满面狞笑地看着他。
罗老四身体抽搐,面部扭曲,只眨眼间便绝气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