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茹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晃了晃沉沉地脑袋,拖着乏力的身子踱到客厅,才发现莫啸天早就离开了。
她拿起桌上的粉色麦兜壳手机,拼命揉了揉眼睛打开微信,里面有四平的一条留言,说莫总出差,最近两天回不来。
“切,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闫晓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挠着头去了浴室。
莫啸天不在她乐得自在,反正学校附近合她胃口的饭店也不少,她大不了可以和林叶吃喝完再回公寓来睡觉,对于吃货来说,只要“食”的问题解决了,天塌下来眉头都不会皱一皱。
然而闫晓茹把老天爷想得太善良,随顺的日子怎么可能因为莫啸天的离开就到来呢?她从学院东路的公寓走出来,还没到转角,就碰到了头疼人物季莹莹。
“闫晓茹,你不着急上课吧,咱们谈谈?”季莹莹拦在闫晓茹面前,态度十分霸道。她今天扎了高高的马尾,头皮勒得很紧,眼角向上吊着,有点儿像京剧里的刀马旦,一脸冲锋陷阵报仇雪恨的架势。
“呃,好吧,有话快说,我三点还有课。”闫晓茹发怵,她总觉得季莹莹来者不善。
季莹莹带着她来到转角的咖啡馆,刚一落座就直奔主题:“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闫晓茹皱了皱眉说:“我和莫总都说好了,他会和你见面的。”
“那么,体检的事呢?”季莹莹点了点头,又步步紧逼。
“体检?”闫晓茹愣了一下,缓过神说:“哦,你说体检证明啊,我这两天去做,我会尽快找媒体澄清的,你不用担心。”
季莹莹笑了笑,露了个胜券在握的表情:“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一家医院,那里的妇产科医生我也打好了招呼,今天就可以带你过去,体检结果一出来,我就直接找媒体公布。”
“啊。”闫晓茹瞪了下眼,心里有些不舒服,虽说和媒体公开是已经说好的事,但是在季莹莹的监督下完成还是有些被迫的意思,怎么想都有点受辱。
“季小姐,体检我会尽快去做的,但您也别这么逼我。”闫晓茹不卑不亢地顶了一句。
季莹莹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用过了劲儿,万一物极必反就糟了,于是深表理解地说:“好吧,你重视隐私的想法是对的,我把医生的名片给你,你自己去,但希望你尽快把体检报告给我,我也好找媒体做个澄清。”
季莹莹递了一张名片过来,闫晓茹皱了皱眉头接过来,很抵触地丢进包里。
“既然我们态度都明确了,你就不要老是拖着,越早澄清你和啸天的关系,对你自己也越有利,这样满城风雨的,你自己读书也不安心,是不是?”季莹莹理了理香奈儿的灰色小套裙,很优雅很气势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给了闫晓茹一个胜利者的眼神,转手抽了两百块甩在桌子上,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踩着细高跟扭腰而去。
闫晓茹瞧着她水蛇般左右摇摆的身子,脑中突然飘过莫啸天对她评价的四个字:蛇蝎心肠。
难道真的是蛇蝎美人?闫晓茹皱着眉叹了口气。
闫晓茹并不知道,她在和季莹莹谈判的时候,莫啸天早就飞到了瑞士,在莫氏集团资助兴建的瑞士天使医院里,见到了擦着死亡边缘回来的闫峰。
“情况怎么样?”莫啸天紧锁着眉头问四平,闫峰这时躺在病床上还在昏睡。
四平桃花眼眨了眨,小声回答:“伤的不重,没到要害。”
莫啸天面沉似水,走到闫峰的床边查看病情,四平跟了上去,站在他背后解释说:“是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车子被动了手脚,阀门漏油引起了爆炸。”
莫啸天的咬肌紧绷了一下,眼角抖了抖。
“不过…”四平接着说:“车祸发生在主干道上,救治很及时,只是轻微的烧伤和骨折,外面看上去挺吓人,其实不会伤及性命。”
“哼,倒是挺专业,分寸拿捏得很准。”莫啸天冷哼了一声,黑瞳中泛着寒光。
四平点了点头,看着让纱布包裹了半个身子的闫峰说:“这次估计只是个警告,主要是想把他吓退。他查账查地太紧,可能已经掌握了季莹莹在天擎动手脚的证据。”
莫啸天眼神抬了抬,若有所思地说:“他手里肯定没有证据,如果有,这次早就被灭了口,不可能还留一命。”
四平恍然大悟:“要是这样说,季莹莹犯得绝对不是小事,连公司高层都敢动。咱们,要不要给老爷子通个气?”
莫啸天摇了摇头:“这件事一定要悄悄地查,什么风声都不能往外漏,现在吃不准有多少内鬼,除了天擎以外的人,我一个也不敢信。”
躺在病床上的闫峰突然叹了口气,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莫啸天挥了一下手,小声对四平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四平转身离开,将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带上,去了楼下的吸烟室。
莫啸天抽了一把椅子,坐在闫峰的床尾,半靠着扶手,单手支着下巴,眼神阴鸷地盯着闫峰的脸。
闫峰眼皮慢慢睁开,刚刚见到光亮,就感受到莫啸天这种泛着毛边的粗粝视线,他心里抖了抖,强撑着咽了下口水,喊了一声:“莫总。”
莫啸天缓缓开了口:“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四平在楼下的吸烟室,连着抽了三根烟,他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上楼敲了闫峰的病房门。
“进来。”莫啸天发了话,显然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四平看到闫峰的情绪不错,挺稳定。
“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再出院回国,你的安全四平会负责。”莫啸天冲四平抬了抬下巴,四平点了点头,笑着对闫峰说:“闫总监,我会安排三班人马,一天24小时监护你,你不用太担心。”
闫峰苦笑了一下,扭过头对莫啸天说:“莫总,我不担心我自己,自从晓茹妈妈去世,我其实对生死也看得不是很重了,我现在最担心地是晓茹那孩子,她现在大学还没毕业。”
莫啸天站起来,冲闫峰看了看,神情笃定地说:“有我在,不会让她受欺负。”
闫峰伸出左手朝莫啸天够了够,艰难地说:“莫总,我不是威胁你,也不是提条件,但是你想让我继续把这个黑账查下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确保我女儿的安全。”
莫啸天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她现在在我的安全屋,没人能轻易动的了她,下个月等你回了国,我就上门提亲,只要你们同意,我会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嗯嗯”,闫峰哽咽了一下,紧紧攥住莫啸天的手,托孤一般地说:“莫总,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公司的事你别和她说,她要是有什么地方太任性,求你,你多担待,别欺负她。”
莫啸天凌厉的目光敛了敛,没答话,手上的力道却紧了下去,似乎在心里应了这个请求。
三天后,莫啸天赶回了学院东路的公寓,闫晓茹却不在。
“怎么又回学校去住了?”莫啸天给闫晓茹打电话质问。
闫晓茹和林叶并排躺在宿舍的窄小铺位上,翻了个白眼儿说:“莫男神,以后我都不用去你那个公寓了,我找到了澄清咱俩关系的方法。”
“哦?”莫啸天坐在靠窗的摇椅里,向后仰了仰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在意的微笑。
闫晓茹手里捏着体检报告单,得意地招摇:“这还得感谢你的未婚妻季莹莹小姐,她帮我联系了医院和媒体,只要我把体检报告公布出去,就可以还我清白,到时候咱们好聚好散,就当一场乌龙误会。”
“哼,你想的这么简单?”莫啸天点了一支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手捏了捏眉心。
闫晓茹显然愣了两秒,清了清嗓子弱弱地问:“不就这么简单么?事情澄清了,我和你就没关系了,既然没有关系,谁都不要对谁负责,你继续订你的婚,我继续上我的学,不就这么简单么。”
“呵呵呵。”莫啸天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好像是从胸腔发出的嘲讽:“闫晓茹,你还真是单纯,媒体和娱乐八卦都是无风也要掀起三层浪的,更何况我们的事还有影像作证,你以为你一纸体检报告能澄清什么?只怕到时候自己的隐私爆了光,还要被人挖地三尺。”
闫晓茹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但是低头想了想又坚持说:“你别吓唬人,你想逃避婚姻,不要老拿我当幌子,曝不曝光这是我的权利。”
“晓茹”,莫啸天并没动怒,反而平静地跟她解释:“这件事情你要好好想清楚,不要被人利用了,如果公开体检报告,你的姓名、学校、身体状况、交友圈子都会被扒的一干二净,你真觉得媒体会因为你的一句澄清,就放开这件事不管么?”
闫晓茹撇了一下嘴角,没答话。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你的宿舍下面就应该有不下四五只狗仔队伍,都趴在那儿等着明天一早截杀你的体检报告。”莫啸天笃定地猜测。
闫晓茹眼神一晃,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关了宿舍的灯,悄悄撩开窗帘往外看,果不其然,楼下地路灯边,站着三四堆戴鸭舌帽的人,有人还扛着单反拿着话筒,丝毫不掩饰偷拍的动机。
闫晓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没了底气,扭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林叶,冲着手机无奈地说:“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