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茹从没想过,自己在汇金遭受的第一波打击,竟然是因为“吃”。
  因为吃,她的身材在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赤裸裸地遭到了嘲笑。
  “对不起,这是我们这儿最大号的员工制服了,实在不行,你就束个腰带凑合穿吧。”人事处负责接待的女职员一脸鄙夷地给闫晓茹发工作服。
  闫晓茹的确有点特殊,她的臀和胸部很大,腰和四肢却偏细,这种身材穿大号的衣服腰挂不住,穿小号的衣服臀围又撑不进去,她又没肥胖到一定地步,还不能定制特体,简直是两面夹击左右不是。
  “你这一看就是吃出来的吧。”人事处的女职员瞥了一眼闫晓茹空荡荡的腰和鼓囊囊的屁股,“你的骨架原本不大,腰和四肢都瘦,脂肪容易囤积在臀部和胸部,所以这两个地方就肥了,不过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号称前凸后翘,是不是?”
  她刚说完,后勤部的另外两个女职员也跟着捂嘴偷笑,她们都知道闫晓茹的绯闻,也知道她是托了莫啸天的关系才进的汇金,刚刚的那些话,分明是对她的奚落和讽刺。
  闫晓茹也听出来这些人话里带刺,只是她初来乍到,并不想挑是非,只能低着头抿着嘴,在一边等候发落。
  人事部的女职员看到闫晓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乖顺,哂哂地转了一下眼珠,嘴下留情地说:“要不你就拿大号的回去吧,自己到裁缝店改一改,后天再穿制服上班,我给你打个报告,你明天先穿便装。”
  “嗯嗯,谢谢,我一定尽快改好。”闫晓茹殷勤地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地领了两套大号的制服出了后勤室。
  闫晓茹实习跟的是一位刘师傅,刘师傅六十多了,为人不太修篇幅,平生最喜欢两件事,一是八卦,二是喝酒。
  退休后被公司返聘回来的刘师傅,接到带闫晓茹这个实习生,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特别高兴,自己的徒弟就是焦点人物,八卦在身边分分钟就能出炉啊。
  刘师傅的另一件爱好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闫晓茹是个吃货,什么菜下什么酒自然门儿清,什么时节喝什么酒也特别讲究,刘师傅看着是带了个徒弟,其实简直像带了个品酒顾问。
  刘师傅对闫晓茹这个徒弟极为满意,在业务上也就没少照顾她,闫晓茹虽然工作干得顺风顺水,但却开始发愁另一件事。
  汇金典当行总部所在的汇金街,地上是金融机构和写字楼,地下就被开辟成众多商场,还有一个巨大的美食城。
  刘师傅每天下了班,总喜欢跟闫晓茹咨询一下喝酒的好去处,闫晓茹也不能只动嘴皮子,偶尔也得请师父去喝两杯。
  一来二去的,她的吃瘾就又被勾了起来,下了班总无意识地就往美食城逛过去,回家吃饭前,总能吃一大堆开胃菜,早晨上班前的早饭,有时候都能吃两顿。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闫晓茹领回去改好的大号制服竟然又不能穿了,臀部窄了一圈不说,胸口的扣子都崩开过两次了,幸亏两次都是在家里,不然脸都要丢到大西洋去。
  这天晚上闫晓茹早早就回了公寓,她进门的时候莫啸天还在厨房忙活,四平大爷一样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根狗咬棒逗四喜。
  “咦?今天回家挺早吗,没去陪你师父喝两杯?”四平抬了抬眼皮瞥了下闫晓茹,继续跟四喜抢棒子。
  闫晓茹眼角抽了抽,换了拖鞋挤到沙发里说:“莫男神在厨房忙活,你竟然敢这么清闲的在这儿斗狗?”
  四平扔了手里的狗咬棒说:“厨房现在是禁地,我倒是想帮忙,二少也得让我插手啊,你现在待遇可不一般,一句‘家政的饭不好吃’,二少就心甘情愿地给你当老妈子使了。”
  “唉”,闫晓茹身在福中不知福地叹了口气,用特别欠揍的口气说:“我倒宁可现在是家政做饭,做的难吃我还能少吃两口,莫啸天每次都把饭做的出神入化,我就算是吃饱了到家,也忍不住再塞两下,你看看我现在胖的,都快成圈儿了。”
  四平看了看闫晓茹的身形,胸和臀果然大了一圈,可是腰依旧那么细,他笑了笑说:“你不是成圈儿,你这是成八了。”
  闫晓茹想了想,才明白四平的意思,她抽了个抱枕砸过去,怒不可遏地吼:“魂淡,我都这样了你还敢嘲笑我。”
  四平哈哈大笑,一边躲着闫晓茹的进攻一边说:“小心衣服崩开了,到时候又得拿去补,哈哈哈哈。”
  闫晓茹气得跳到沙发上,骑在四平身上要打他的头,这时候莫啸天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蘸着酱汁的炒勺。
  莫啸天眉头皱了皱,四平立刻收了调皮的神色,闫晓茹却仍旧撅着嘴,脸憋得通红。
  “下来。”莫啸天看着闫晓茹下命令,闫晓茹愣了愣,才发觉自己好像笑闹过了头,她赶紧从四平身上跳下来,整了整已经被撑得不像样的员工制服。
  四平贼笑了两下,却一眼瞟见脸色不善的莫啸天,立刻抿了嘴。
  莫啸天沉了脸,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闫晓茹却头一扭,转身往餐厅相反的方向走去,嘴里气哼哼地说:“不吃了,从今天起,我减肥。”说完,扭着她的丰乳肥臀进了卧室。
  莫啸天其实很理解闫晓茹的心态,毕竟,现在的女孩子,没有人不叫嚣着要减肥的,就算瘦得像闪电,也照样顿顿节食。
  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不能吃还不如死,闫晓茹每天受着美食的诱惑又不能动嘴,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简直酸爽到骨头里去。莫啸天看着她天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渐渐生出一丝不忍,于是在每天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开始减少盐和油的摄入。
  这样清新寡淡的饮食,闫晓茹还是有决心坚持的,可四平就受不了了,每天觉得自己嘴里都能淡出鸟来,这天周末公司不忙,莫啸天下午并没去处理公事,他窝在公寓里做点心,刚刚从烤箱里端出一大盘饼干。
  莫啸天把烤盘放在大餐桌上晾着,自己就坐在一边看闫晓茹的实习阶段报告,四平饿得胃疼,从客厅晃了进来,看着大烤盘上金灿灿的糕点,瞬间来了食欲。
  “曲奇啊,这个好,我晚饭前吃点这个,省的到时候又吃不饱。”四平伸手抓了饼干,看也不看塞到嘴里,嚼了两下才发现,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这什么啊,真难吃。”四平拧着眉头问莫啸天。
  莫啸天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说:“你吃错了,这是四喜的零食,它现在在换牙,老是咬家具,我给它烤点饼干磨磨牙。”
  四平还在咀嚼的嘴瞬间僵住了,一秒钟后飞速冲到水槽边,把嘴里那点存货全都扣了出来,一边扣一边埋怨:“你,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儿咽下去,狗饼干至于做得这么色香俱全么。”
  莫啸天斜了他一眼,没答话,那表情似乎在说:“爷就是这么牛,连狗粮都能做的你食欲大增。”
  四平一脸无奈欲哭无泪,莫啸天却冷着脸说:“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给人吃的饼干,能不放盐和糖么,只有宠物吃的,才会少油无味。”
  四平撇了撇嘴,心说我哪会想到这一出,正郁闷的时候,就见闫晓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团子一样也滚了进来,她看了看餐桌上的饼干,又看看四平,见四平手上拿了半块,便毫不怀疑地抓起来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也发现味道不对劲儿,莫啸天刚想提醒她,四平却咳嗽了一声,插嘴问:“闫小猪,你觉得这饼干怎么样?”
  闫晓茹见他问话,只能把嘴里的饼干先咽了,然后回答说:“不好吃,怪怪的没有一点味道,是减肥饼干么?怎么连盐都不加?”说完又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品。
  四平憋着笑,故意说:“对,减肥饼干,少油少盐,二少专门做给你的,今天你就拿它当晚饭,怎么样?”
  闫晓茹皱了皱眉头,虽然嫌难吃,但为了自己的减肥大计,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又抓了两块在手里,真的打算当晚餐。
  她正转身往餐厅外走,就看到四喜同学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吐着舌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眼里满满都是望穿秋水的期盼。
  “不对。”闫晓茹瞬间回过神来,她猛地一转身,逮住四平正在偷笑的脸,于是扭头问莫啸天:“这饼干,是烤给四喜吃的吧?”
  莫啸天默默点了点头,四平捂着肚子发出一阵爆笑,闫晓茹的脸瞬间被气得颜色煞是好看,白一阵绿一阵,比翻书还快,可是过了两秒,她就镇定了下来,从手里掰了一块饼干,蹲下来招呼四喜说:“来,四喜,吃吧,我替你尝过了。”
  四平当下就惊呆了,心想吃货的心理素质果然强悍,误食了狗粮还能这么淡定。
  闫晓茹抬眼瞧了他一下,故意说:“狗粮不错,你兄弟的东西我吃着不嫌弃。”
  “我兄弟?”四平被闫晓茹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闫晓茹坏坏地笑了笑:“对啊,它是四喜,你是四平,你俩都是‘四’字辈儿的,不是兄弟么?”
  “你。”四平吃瘪,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吃亏,自己骗她吃了狗粮,她就趁机说自己是狗兄弟。
  四平生气地看了看莫啸天,却发现莫啸天竟跟着闫晓茹一起在笑话自己,脸上没有一点儿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还多了一份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