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打雷下雨的时候,她不是躲到闫峰的床上就是躲到餐厅里一顿狂吃,似乎只有父亲或者美食才能给她压惊,现在父亲没了,冰箱里的美食也没了存货,同时失去两样精神支柱,闫晓茹在这个暴雨之夜有点崩溃。
  “咔嚓。”一个惊雷在别墅区顶上炸开,小区里很多车子的报警器都被轰地响个不停。
  “啊。”闫晓茹大叫一声钻进被窝里,浑身发抖地把被子从头罩到脚,一点缝隙都不留。
  四喜却对这种雷雨丝毫没有恐惧,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地天色反而让它更加兴奋,看到闫晓茹躲在被子里一直抖,它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于是奋起四蹄跳上床,咬着闫晓茹被子的一角就开始往下拽。
  “啊啊啊啊。”闫晓茹被突然掀了被子,吓得更加面无血色,在她露出头的那一刻,一道闪电劈开阴云,正好照亮了床脚四喜的狗头。
  “啊——”
  于是闫晓茹看到一个雪白的茸茸毛团蹲在眼前,吐着一尺长鲜红的舌头,对着她不断的喘息,画面惊悚得十分酸爽。
  闫晓茹差点儿没吓休克,两条腿不受控制般地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去了闫峰的卧室。
  她在闫峰的床上找到了一点点安慰,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想着以前打雷下雨的时候都是跑到父亲的被窝里,有时候闫峰假装生气,会一边打着她的屁股,一边佯怒地训斥:“多大的人了,还钻老爸的被窝,看你以后还嫁不嫁的出去。”
  隔着厚厚被子的巴掌拍的一点儿都不疼,反而有一种宠溺的意味,可是如今她却再也无福消受那样的打骂,只能一个人趴在这偌大的床上,任由恐惧充斥着全身。
  “我认识的闫峰,从来都不是个会因为挫折而放弃的人,你是他的女儿,怎么能因为生活上的打击,就自暴自弃了呢?你还配做他的女儿么?”
  莫啸天的话突然在闫晓茹的心里响了起来,在她的心就要沉到谷底的时候,把她的神拉回到现实,是啊,这世上唯一可以真心实意保护她的人没有了,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下去,父亲在天上看着她,她难道就要以现在这种畏首畏尾的姿态来回报父亲么?她还是爸爸的女儿么?她还是乐观快乐的闫晓茹么?
  闫晓茹使劲咬了咬牙,暗暗卯足了劲儿,从黑暗中爬了起来。
  不就是下雨么,不就是打雷么,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她今后还怎么活?难道父亲不在了,她就要一辈子躲到黑暗里么?
  “不行,我要好好活给爸爸看看,我才不是懦弱的人。”闫晓茹坐到床边运足了气,腰部一用力,站了起来,然后双腿一软,“啪叽”摔了下去。
  “汪汪汪。”四喜又冲了过来,看着闫晓茹狗啃泥的模样疯狂撒欢,它觉得闫晓茹这种内心坚强外表软脚虾的姿势,简直不能再棒了,摔得真脆生。
  闫晓茹冲四喜翻了个白眼儿,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说:“这可怎么办,精神上虽然恢复一点儿了,可是腿太怂,完全站不起来啊。”
  四喜也前爪匍匐下去,貌似在模仿闫晓茹,可是从闫晓茹的角度看,这只狗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笑自己。
  “我一定要起来,我可是人,不是汪星人,我是两条腿走路哒。”闫晓茹大吼了一声,腾的从地上弹起来,然后空中一声炸雷。
  “咔嚓。”
  闫晓茹又差点儿瘫回去,她扶着墙勉强站着,惊魂不定地喘息了一下,想了想自言自语说:“酒壮怂人胆,我现在怂成这样,喝点酒压压惊不知道管不管用。”
  说完,就拖着走不利索的步子,一点点朝餐厅的酒柜挪去。
  红酒到手,开始,闫晓茹还保持以前斯文的习惯,小口小口地抿着,几个响雷过后,她就再也撑不住,整口整口地灌了起来,于是,不到一分钟,半杯红酒就下肚了。
  果然,脑子懵了两圈,心里的恐惧渐渐退散,耳朵里听到的雷声好像都小了很多。
  闫晓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挺了挺腰杆,迈着走顺溜的步子进了客厅,在忽明忽暗的闪电下,稳稳扎进了沙发里。
  其实闫晓茹不知道,她在跟自己的恐惧较量时,别墅外也有两拨人在较量,只是这两拨人没争斗得那么激烈,因为他们的实力实在悬殊。
  四平的人早就觉察到不对劲,在暴雨刚下的时候,就有两三个贼在闫家别墅后院转悠,他们和别墅若即若离,像是踩点儿又像是找机会下手。
  四平耐住性子盯了半天,才确定这两三个人是要动手到闫家偷东西,可能他们也不知道闫峰所藏的证据究竟长什么样子,所以一开始选择了从一楼的书房下手。
  贼没进屋,四平是不敢动作的,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怕没有证据,伤了人不好解释。
  可是等这几个贼摸到了闫家别墅的后门门口,四平的人就不能再做事不管了,他们一拥而上地在雨夜里出了手,没两下就控制住了局势。
  四平的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保镖,对付这些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虽然是雨夜,可也没耽搁多少时间,没几分钟就把人都活绑了起来。
  “谁让你们来的?”四平在不远处地一个监控面包车里审这些人。
  几个贼都吓傻了,心想小区的保安现在身手都如此了得了?自己还没摸着门把手呢,就被反拧了胳膊,眨眼的功夫就套了头套被塞进了这里。
  四平翘着腿,一边用军刀剔着指甲缝一边瞟了一眼这些贼,他的眼神带着不屑,可是眼锋却凌厉得吓人。
  一个贼浑身哆嗦了一下,“噗通”跪倒了说:“保,保安大哥,我,我们冤,冤枉。”
  “冤枉?”四平反问了一句,眼眉一挑,火光四射地照了那贼一脸。
  贼抖了抖,继续结巴说:“我,我们就是,就是来找人,找人的,走错门儿了。”
  “滚蛋。”四平气得抬起脚,踢翻了他说:“少在这儿跟我打哈哈,爷没时间和你耗,告诉你,爷不是保安,也不是警察,爷这不是把你当贼抓的,你把事都交代清楚,我还可以好好把你放回去,要是有半点儿推托遮掩。”
  四平手里的刀子在那贼脸上画了画,轻声说:“爷就给你脸上开朵花,让你回去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怎么样?”
  “啊,别别”,贼体会着脸上冰凉的金属触感,声音都吓得跟着打颤,他也就是个小毛贼,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怎么禁得起这样的恐吓。
  那贼于是眨了眨双眼,突然就不结巴了,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我们其实不是在这片儿走的,今天这么好的天儿,是有人送了信来,让我们来顺个手。”
  四平笑了笑,心想,这种大暴雨,也只有贼觉得是个好天气了,所谓雨偷雪不偷,是贼家的原则,可是这个送信来让顺个手是什么意思呢?
  那贼继续解释说:“下午我们接到个活儿,上线儿给的,说这个别墅区闫家晚上只有个小丫头在,而且不会出卧室,让我们去书房捞点儿东西,电子产品什么的都会高价收,U盘和移动硬盘全都按市面十倍的价格给,务必要偷干净。”
  “什么?”四平眼角抽了抽,心里觉得不好,转身拨通了手机问道,“闫家别墅都盯紧了么,这几个贼可能是调虎离山的。”
  只可惜,四平虽机敏还是慢了一步,一个黑影早趁着保镖们松了口气的瞬间慢慢摸到了闫家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前,这黑影伸手了得,一看就不是溜门撬锁的小货色,他趁着打闪的刹那亮光,用手里的细铁丝穿进落地窗的锁眼儿里只轻轻地一捅,那窗锁就悄无声息地开了。
  开窗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客厅里的闫晓茹,可是风雨毕竟太大,一阵狂风卷进来,袭进一股冷流,喝得醉醺醺的闫晓茹被冲了个一激灵,回头朝落地窗看去,正好看到暗夜闪电下一身黑衣的蒙面贼。
  “啊!”
  闫晓茹惊叫起来,可是还没等蒙面贼要推窗进屋,就从侧边伸出来一只手,“哐嘡”一声把窗子从外面又死死地拍关了起来。
  蒙面贼和闫晓茹都是一惊,转脸沿着那只手看过去,闪电雷鸣过处,显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形。
  “莫,莫啸天”闫晓茹惊得一愣,一手攥着高脚杯一手捂着嘴,心已经快要从口里飞出来。
  蒙面贼显然也惊到了,他既没想到闫晓茹今晚会出现在客厅,也没想到会有人在雨夜里横插一杠,他立刻调整了姿势,手臂一抬,掌风顺着莫啸天的侧脸就劈过来。
  莫啸天灵活地闪身,只退后了一小步就躲过了这个攻击,蒙面贼似乎目的并不在伤人,见莫啸天往后退了,就继续抬手去拧落地窗的把手,闫晓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贼看来是一定要进屋。
  “嘭。”一声巨响传了过来,窗子闪了不到两指的缝,就又被莫啸天拍了回去,只是这次莫啸天用了极大的力道,好像窗子和窗框的边缘卡口都被他拍变了形,死死地扣合在一起,那个蒙面贼用力拉了拉,竟然就拉不开了。
  确保贼不能进去,莫啸天才开始放出手段对付他,两个人一招接一招地纠缠起来,竟然就在湿漉漉地雨地里打个不停,闫晓茹睁着惊恐的大眼,仔细瞪着分辨,借着时断时续的闪电,她看到莫啸天似乎渐渐沾了上风,只是那个蒙面贼的身手似乎也挺灵活,并不能完全没钳制住。
  雨势渐渐小了下去,又有几个人从远处向这边跑过来,闫晓茹壮着胆子靠近落地窗向外看,才发现其中一个人是四平,蒙面贼大概也看到了对方有帮手来,赶紧撤了招式不愿恋战,身子晃了一下,腾空一跃,从二楼的花台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