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闫晓茹打来的,她只是想问问莫啸天回去了没有,她还是害怕打雷,经过刚刚的一场折腾,她又开始恐惧安全问题,但她毕竟不好意思承认,因为刚刚自己还豪情满满,还亲自把莫啸天和四平请出了家门。
“我,我就想问问,你们走到哪儿了,到家了么?”闫晓茹犹犹豫豫地开口,莫啸天听出她的意思,嘴角勾了勾,冲四平使了个眼色,一开车门,直接冒雨往闫家大门走去。
“怎么,害怕了?”莫啸天走在雨地里问。
闫晓茹还是有些嘴硬,不甘心被笑话:“没有,我只是觉得雨大,怕你们在路上遇到堵车,所以问问。”
这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闫晓茹下意识急喘了两下,虽然忍住没有叫出声,但是恐惧的情态已经显露无疑。
“要打雷了,如果不方便,就把电话挂了吧,你们小心开车,我没事。”闫晓茹在手机里嘱咐着,想赶紧找借口把自己的囧态掩饰过去。
莫啸天已经走到了闫家大门的门口,却没急着敲门,听闫晓茹这样说,就一转身往旁边绕了过去。
“晓茹”,莫啸天浑厚的嗓音透过无线信号传过来,沉稳又平静,“你安心睡吧,我已经和小区的保安打了招呼,他们会时刻关注你这里的,别害怕,我保证这里不会出事。”
闫晓茹顺着他的话,莫名其妙就安下心来,默默点了点头说:“好,那我挂了。”
这时的莫啸天已经绕到了闫家别墅的侧边,正在刚刚拍坏的落地玻璃窗外,看着闫晓茹挂断手机的背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想保护她,又怕打扰她,又怕伤了她要强的自尊心,他还从来没有做事这么优柔寡断过,照顾一个小丫头都照顾得投鼠忌器畏首畏尾。
闫晓茹挂了电话,并没发现客厅的落地窗外就站着她的暗夜骑士,她转身往楼上的卧室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啸天说的是“这里”,而不是“那里”,他怎么会用这样的指代词?除非,
闫晓茹敏感地一惊,立刻停了脚步,她下意识地转身朝客厅扫了一眼,惊异地发现了落地窗外冒雨而立的人影。
闫晓茹急吸了一口气,猛地冲下楼去,她贴近了落地窗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莫啸天站在雨地里,一双幽冥似得眼眸正紧紧盯着她,身形一动不动,像是黑铁凝铸的门神,就威严地戳在院子里守护着。
闫晓茹鼻子一酸,泪水直往眼眶里冲,这样的雨夜,这样的雷声,她以为再没有亲人陪她左右,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个莫啸天。
闫晓茹哽咽了一下,伸手开窗想把莫啸天叫进来,只是一用力,窗子没开开。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窗子被莫啸天拍变形了,凭她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开。
“咣。”
莫啸天在外面看到她要开窗,出手助了她一臂之力,只是用劲儿一拉,窗锁就打开了。
“你没走?”闫晓茹眼睛晶晶亮地盯着莫啸天问。
莫啸天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闫晓茹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情况到底应该任由他站在外面守着,还是应该赶他走呢?
“轰隆隆”,远处一阵雷声滚了过来,闫晓茹一着急一害怕,伸手就把莫啸天从窗外拉了进来,等莫啸天跨到了客厅里,她才觉得场面尴尬。
“我,我不是害怕想留下你,我就是”,闫晓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说,“我就是觉得外面的雨大,你进来先擦擦头吧,别淋病了。”
莫啸天仍旧没说话,讷讷地点了点头。
闫晓茹转身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先去洗手间冲个澡,我上去给你拿件干衣服。”
莫啸天看着她慌乱地脚步,突然心里一阵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终还是愿意留下自己。
莫啸天在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一下,随便裹了柜子里的浴袍就走了出来,进了客厅他才发现,闫晓茹正卯足了劲儿拉着窗户往里锁,窗框已经变形了,根本卡不严,雨水不住地往屋里潲。
闫晓茹还在用力的时候,莫啸天突然从她身后伸出了手,攥住把手猛地一带,窗锁瞬间就纹丝合缝地卡在了一起,风雨全被挡在了窗外。
闫晓茹深深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此刻就贴着莫啸天的胸膛上,莫啸天温热的喘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后,让她身上的血轰得就沸腾起来。
“这窗锁让我拍坏了,明天我叫个人过来修修,你怎么了?”莫啸天看她不动,有些奇怪地问。
闫晓茹身体僵直着,没敢说话,她觉得自己隔着睡衣和浴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莫啸天强有力地心跳。
闫晓茹不说话,莫啸天也不动,就这样一直站着,远远看像从后面搂着她。
“晓茹,怕的话就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莫啸天轻声嘱咐,音量低沉,掠着闫晓茹的耳郭传进去,撩得她心跳一阵加速。
“我没”,闫晓茹突然否认,她转了身才发现自己竟然离莫啸天这么近,已经在他的怀里。
闫晓茹抬起头,素颜有些憔悴,水汽氤氲的双眼直愣愣地眨着,莫啸天竟有一丝地闪神。
愣了一下,莫啸天说:“你想独立起来我很赞同,可是要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也不能因此伤害身体,你看看,为了壮胆,你是不是喝了一整瓶的红酒?”
闫晓茹顺着莫啸天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桌子上那一瓶被她拿来壮胆的红酒已经见了底,幸亏今天晚上又是入室盗窃又是雷鸣闪电的,要不是这点儿恐惧在心里撑着,还真能醉的直接倒下去。
“我”,闫晓茹涨得脸通红,推开莫啸天说,“我给你找了两件衣服,你换换吧,不过是我爸爸的,不知道你忌不忌讳?”
“不会。”莫啸天摇了摇头,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只是普通的家居服,长短很合适,但闫峰毕竟过了中年,身材有些发福,他的衣服穿在莫啸天身上有点肥。
闫晓茹伤神地看着莫啸天,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穿了爸爸的衣服会很像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完全不像。”
闫晓茹失望地转过身,又想伸手去开一瓶红酒,莫啸天从后面将她的杯子夺了过去,缓缓地说:“让我穿这身衣服,是想给你爸爸找个替身,可以好好安慰自己是不是?”
闫晓茹看了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确下意识这样做了。
“晓茹”,莫啸天将红酒收了起来,坐回到沙发里说,“闫峰是你的父亲,他是无可取代的,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再充当你父亲的角色,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并且认真地生活下去,别人可以用其他的身份来照顾你,但是,父亲这个身份,在你的生命中已经消失了,明白么?”
闫晓茹愣愣地看着他,这话说得太扎心,好像粗粝的沙子,硌得人难受。
莫啸天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直,难免会让闫晓茹难过,可是如果现在不狠下心来让她认清事实,那她就有可能永远去寻找闫峰的替代者,不可能自己独立起来。
闫晓茹可怜巴巴地盯着莫啸天看了一会儿,到底没从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儿妥协,她叹了口气垮下肩膀,走到莫啸天身边坐了下来。
“莫啸天”,闫晓茹低着眉眼,出神地喊了一声。
莫啸天侧过头看了看她,觉得这丫头落寞的样子,的确太可怜了些。
“你是想让我清醒一点是不是?”闫晓茹眼看着地板,小声地问了一句。
莫啸天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答话。
“你是想让我现在就明白,爸爸已经不在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像他一样爱我,照顾我,宠着我,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爱自己了是不是?”闫晓茹继续追问。
莫啸天的双唇仿佛凝在了一起,一声不发,他在想闫晓茹这个丫头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小白,她其实挺聪明。
“晓茹”,过了好一会儿,莫啸天幽幽地开了口,“我的确是想让你尽快看清现实,希望你独立,但是并不想说从今后就没人关心你照顾你了,今后还会有很多人爱你、照顾你,只是他们的身份都不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朋友、师长,甚至,新的亲人。”
“新的亲人?”
“你的丈夫、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还会组建新的家庭,你会有新的亲人,他们一样会爱你照顾你。”
“丈夫?你是说,你么?”闫晓茹疑惑地问了一句。
莫啸天笃定地点了点头,目前的这种情况,他的确把自己当成了闫晓茹的唯一依靠,然而,让莫啸天没想到的是,闫晓茹的聪明还不止看穿了他的这种笃定,即使在这种悲伤到了尽头的时刻,她也能从细微处看出事情的端倪。
“莫啸天,你和四平今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吧?就是今晚的那个贼,也不是因为巧合,才摸到我家来的对不对?”
闫晓茹这话问出口,立刻让莫啸天眼中寒光一抖,他定定地看了看闫晓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是,你猜得没错,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