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怀并没有食言,他很绅士地恢复到了表白之前的状态,既没有逼着闫晓茹要答复,也没有把私人的情感带进工作中来,这让闫晓茹轻松了不少。
  可是闫晓茹明白,无论如何都该尽快和莫啸天挑明情况,尽可能地把曲子怀对自己的感情和自己准备接纳他的想法,跟莫啸天说透彻一点,但是每次要开口的时候,她却总是会遇到事情岔开。
  最后连闫晓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她老在心里找理由躲避这件事呢,还是真得没有机会和莫啸天好好谈谈。
  就这样拖了三天,闫晓茹依旧没有和莫啸天开口,周五下班以后,她还是没有下决心,只能绕道去了林叶那里,找这个闺蜜讨点建议。
  “你说我该怎么说啊?”闫晓茹躺在林叶闺房的大软床上,很没品地四脚朝天,哀怨地问了一句。
  “实话实说呗。”林叶听完她的事,很不以为然的说。
  闫晓茹白了她一眼:“怎么实话实说啊?难道说,学长喜欢我,打算追我,我也打算答应了,咱们以后保持点距离?”
  “噗。”林叶听了这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果粒橙差点儿没喷一床,她拿着抽纸擦了半天嘴才气吼吼地说:“谁让你和莫啸天实话实说了,我说的是你那个学长,曲子怀,和他实话实说。”
  “嗯?”闫晓茹没反应过来。
  林叶骂了她一句傻样说:“你就告诉他,你对他没感觉,只能当普通同事,最多是校友级的同事,这不就结了么。”
  闫晓茹从床上蹦起来,皱着眉生气说:“结什么呀,我不是要拒绝学长,我是要考虑和他谈恋爱,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
  “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林叶反问了她一句,“你对他没感觉还谈什么恋爱,你药没吃到位吧?”
  “没感觉可以培养啊,日久生情懂不懂,我是觉得学长和我的理想,还有对爱情婚姻的理念都很相似,我觉得我们应该能走到一起的。”闫晓茹看着林叶很笃定地说。
  林叶不屑地哼了一下,拍了拍闫晓茹的肩膀说:“亲,爱情这种事,不是靠日久天长耗出来的,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时间再长也没有爱情,爱情得擦的出火花,电光火石懂不懂?像你和莫啸天那种,才有戏。”
  “你少胡说八道,我和莫啸天就不是一路人,我和学长才是思路相同志向相同的。”
  “哈哈哈”,林叶大笑地指着闫晓茹,“你可别逗了,你以为找革命同志呢?还志向相同?我跟你说,爱情这个东西,两个人太像了是不行的,容易相生相克。得两个人大不一样才行,那才能相爱相杀。”
  “杀你个鬼啊。”闫晓茹一巴掌拍到她的脑门儿上,气得又瘫回到床上去,保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了。
  林叶看好闫晓茹和莫啸天,闫晓茹从林叶那儿自然找不到任何有用的建议,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琢磨如何跟莫啸天挑明关系的时候,莫啸天也在联系她的学长曲子怀。
  “您好,我是曲子怀,请问哪位?”
  周六的上午,曲子怀刚刚从加班熬夜的补眠中醒过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莫啸天。”
  对方只回答了三个字,曲子怀就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手机听筒传了过来。
  他吞了一下口水,坐起来定了定神说:“莫总啊,找我有事?”
  “出来谈谈吧,我在你公寓对面的咖啡馆。”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丝毫没给曲子怀任何对话的机会,曲子怀其实是有理由生气的,也有理由躲在房间里不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生出任何情绪,竟然就这样下意识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利落地出了门。
  曲子怀一直到过了马路,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执行了莫啸天的命令,他顿时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可还是没停下动作,抬手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莫啸天就坐在临窗的一个角落里,穿着很休闲的深色条纹羊绒衫,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很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显得很干净利落,他的腿交叠地放着,修长有力,裤脚露出踝部一小截袜子,再往下就是一双低调的黑色朗丹泽皮鞋。
  曲子怀走了过去,发现他的目光依旧停在手里的平板电脑上,看样子并不打算起身相迎,就在曲子怀因为他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而要生气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合上了电脑盖板,抬眼礼貌地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动作很流畅,瞬间展现出一种王者的气度,让人似乎就忘了他刚刚的傲慢,曲子怀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莫啸天果然是天擎的掌舵人,这样休闲从容的动作和态度里,怎么就能带出一股摄心镇魄的魅力呢?让人想都不想就会听从他的调遣。
  曲子怀坐下后,莫啸天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帮他点了一杯拿铁,说一不二,等咖啡上来了曲子怀才知道,他大概早对自己做了调查,这杯咖啡正是自己经常叫的口味。
  “莫总今天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谈公事吧?”曲子怀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莫啸天交叠着十指,看了他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私事,事关闫晓茹。”
  曲子怀眉头下意识颤动了一下,喝了口咖啡说:“莫总有什么见教?”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更不要插手她的私生活。”
  曲子怀冷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着说:“莫总这是在吃醋么?大老远来向我宣誓在闫晓茹身上的主权?”
  莫啸天并没有笑,也没有发怒,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曲子怀看,曲子怀心里沉了一下,才明白莫啸天并不是肤浅地来找自己打情战,他这样冰冷的开门见山,也许是很认真地在和自己谈判。
  果然。
  “曲子怀,我这人做事不喜欢绕弯,我知道你对闫晓茹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感,你喜欢她,也希望她成为你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但是你要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你不切实际的愿望罢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你喜欢闫晓茹?”曲子怀忍不住回嘴,尽管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莫啸天喝了口咖啡,仍旧没有动怒,很平静的说:“晓茹是个单纯的丫头,她想要的那种平淡美好的爱情和婚姻,你给不了。”
  “难道你就给的了么?你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地位,身份,哪一样能让她平淡?”
  “至少我不是日本大财阀的私生子。”
  曲子怀愣了,动作就僵在那儿,他瞪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直盯着莫啸天。
  过了好一会儿,莫啸天才又开了口,用依旧毫无情绪的语气说:“既然我都能查到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躲平仓吉二能躲多久?所以,不管我和晓茹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你和她不是。”
  曲子怀明白,虽然莫啸天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敌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但他的话仍旧触动了自己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曲子怀暗暗握紧了拳头,压着火气低声说:“我和平仓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姓曲,是个中国人,我只是一个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的小员工而已,我喜欢晓茹,只是纯粹的喜欢她,没有任何阴谋,甚至不掺杂丝毫的利益。”
  莫啸天轻轻冷笑了一下,这是见面后他脸上出现的唯一表情,曲子怀觉得这个不易察觉的笑意简直冰冷刺骨,好像一个尖细的毒针,轻易就刺到了他的心上。
  莫啸天显然不打算和他长谈,他缓缓地站起身,低头看着曲子怀说:“我相信你对晓茹的情感是纯粹的,但是晓茹会相信么?平仓家会放过你么?血缘这种事,如果说断就能断,你也没必要隐姓埋名颠沛流离地躲藏这么久吧。平仓吉二没有法定的继承人,他现在已经六十三岁了,急需要一个儿子来和天擎抗衡,这一点你很清楚,如果他知道你现在在云城,你说他会不会晚上就坐私人飞机赶过来看你呢?”
  “你”,曲子怀腾的站起来,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隐私已经完全暴露在莫啸天的手里,自己这么多年辛苦的隐藏行踪,自己帮母亲安顿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很可能会因为莫啸天的一个电话或者一个邮件就功亏一篑。
  曲子怀面对这样的威胁实在忍不住胸口的怒意,他攥紧的拳头下意识就挥向了莫啸天的脸。
  “啪。”
  只可惜他的出手还是慢了一点,他的拳在离莫啸天太阳穴两公分的地方,被莫啸天的手掌硬生生截住了。
  曲子怀眼瞳放大了两圈,过了两秒他的头脑才冷静下来,他下意识吞了一下口水,才发现莫啸天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莫啸天既不惊讶也不生气,甚至连一点不悦都没有,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早就预料到一样。
  过了半天,曲子怀才听到莫啸天幽幽地说:“我不会莫名其妙地耍阴谋诡计,不会把你的行踪暴露给任何人,这是我做人的底线,但是我希望你也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把晓茹搅到你复杂的人生和家族中去。”
  “咔。”
  说完这句话,莫啸天手腕儿一扭,转身拿起自己的呢子大衣,离开了咖啡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曲子怀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他拧脱了臼,钻心的疼从手臂袭上来,激得他开始冒冷汗。
  莫啸天出门上了车,吩咐四平先去公司,四平一边挂挡起步一边说:“二少,刚刚加拿大那边有了消息,季莹莹和俞宏达大概要回国了。”
  “哦?”莫啸天低头想了想,“最近天擎在亚洲市场受挫,资产又秘密地往欧洲转,总部可能坐不住了。”
  “他们会不会又耍了什么花招,据说这次季莹莹在加拿大,游说了不少大股东,大部分都是天擎的人。”
  “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俞宏达如果回来,会不会认出曲子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