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听了,却又移过话题问他:“阡陌,你臂上的伤口真的痊愈了么?这回,你出去时,我心里还担心伤口又要撕开的。”
阡陌见锦瑟担心,赶紧就将胳膊上的袖子挽起,与锦瑟细细瞧了一瞧,笑道:“娘子,我已经全好了。”
锦瑟见了,就道:“阡陌,还是早些睡吧。我心里,还记得你说的那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我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阡陌听了,也深觉有理。夫妻二人洗了后,也就各自躺在床上歇息。二人虽然盖着不同的被子,但手儿还是紧紧牵在一起的。这一夜,二人睡得自是极香,这黑甜一觉,就睡到天亮。
到了天明时分。阡陌已经起了床,见锦瑟睡得香,也就不多打扰,就出了房门。碧云过来,就要预备伺候洗漱。阡陌见她来了,就与她正色道:“碧云,我知道你是伺候老太太的。如今放在这缀红轩里,也是大材小用了。”
阡陌话儿说到这里,碧云听了,心里就一惊。因就问:“大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碧云不过使唤的丫头,哪里论及什么才具呢?大少爷可是说笑了!”
阡陌就道:“我不是说笑,我与你说的是真的。这会子,大少奶奶睡着还没醒,这些话,我也不想叫她知道。你现在就出去找崔总管,就说我说的,如今这缀红轩并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听崔总管的安排去吧。”
碧云听了,知道大少爷是认真的了,心里愈发拔凉拔凉的。碧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君阡陌哀求道:“大少爷,您怎么能这样呢?大少爷,您不能这样呀!碧云在缀红轩,伺候大少爷您可谓尽心尽力,兢兢业业的!”
阡陌听了,就道:“或许是。但你对大少奶奶却是存了二心。真正大少奶奶是什么人?你既敢对她不上心,那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
碧云心里哪里想走?因见大少爷冷着脸,还想着再求他一求。碧云就哭哭啼啼地道:“大少爷?碧云知道错了!都是碧云不好。大少爷,您能给碧云一个改过的机会吗?碧云发誓以后再不胡来了!”碧云说完,便要跪着往前搂住君阡陌的腿。
君阡陌见了,心里厌恶。因就径直走到外面,叫来一个小厮,与他嘱咐到:“你且将碧云带了往管家那里,你去回管家,就说我这里不用碧云伺候了,让管家随便安排她去府里哪个地方。”
那小厮是个机灵儿的,知道这情形,就猜测碧云在这里不受喜了。想起素常碧云对他们几个拿大的样子,便也换了一副脸子,上前对碧云道:“碧云姐姐,恕我得罪了!还请跟了我走吧。”这依了君府的规矩,但凡从主子屋里伺候被赶出来的大丫头,若还留在府里的话,也只能去府里各处跟着打杂了。反正府里各处打扫的、浆洗的、看屋子的也就可呆着了。
小厮领着碧云出了缀红轩后,那杜鹃和金莺得了这个消息,彼此看了一眼,心里各自称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可是菩萨保佑!到底老天是长眼睛的!她们两个,因平日里饱受碧云的欺负,巴不得她早些离开的好!
阡陌便命人将杜鹃和金莺过来。杜鹃和金莺两个也就给君阡陌请了安。她们两个去大厨房里吃早饭时,也听说了大少奶奶被大少爷带回来的消息!杜鹃和金莺听了,高兴惊喜之余,更是埋怨碧云口风紧。怎么昨儿个晚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府里各处的下人都知道,就瞒着她们两个?
阡陌就对她们道:“你们两个,虽然是新来的,但做事还勤谨。如今碧云出了这里了,大少奶奶身边,就剩了你们两个了。以后,你们可要更加小心伺候。”
杜鹃金莺一听,赶紧就回:“是!”阡陌见了,方觉得满意,因又要她们退下。这才掀了帘子,进了屋子。转眼一看,见床榻上,锦瑟虽还躺着,但两只眼睛却是睁的了。
她见了阡陌,就笑:“一大早的,你在外面说什么呢?我听了只觉得嘈刮的!”锦瑟刚醒,脸上赤红粉嫩的一片。阡陌见了,真相上前捏上一捏,情不自禁地走了几步,到底又忍住了。
“怎么,你听见了什么了么?”阡陌便将一旁的衣裳递了给她。锦瑟也就接过了。
锦瑟边穿衣,边就摇头。“模模糊糊的,虽然响,但我也不曾听出了什么。怎么,一大早的,又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么?”锦瑟心里倒不定起来了。
阡陌就道:“没有什么事。但到底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碧云方才被我打发去了崔总管那里,凭崔总管再行安排去了。”
锦瑟听了,就皱眉道:“怎么这么快?”
阡陌就道:“反正我也说不上来。有她在你身边,我只是不放心。”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待洗漱过了,杜鹃和金莺两个,就端了盘子,一前一后进了来。锦瑟往桌子上看去,见桌上摆的一碟子红豆腐,一碟子毛豆炒莼菜,一碟子酱牛肉,一碟子盐椒蚕豆煮花生,两碗碧莹莹的粳米粥。锦瑟就笑:“阡陌,吃早膳吧。这几天里,你日夜风餐露宿的,哪里又能吃好?”
阡陌听了,就无比怜爱地看着她,说道:“锦瑟,说来都是我的不是。我若陪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又哪能出这样的事?”阡陌说罢,心里更是凝重不已。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涌起:莫如,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再出去寻那洛家的后人了,只管一门心地韬光养晦去刺杀秦国简!但若真这样行的话,君阡陌又觉得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自己到底是立下了誓言的,如今怎好出尔反尔呢?
但他的心里,锦瑟的位置也同样重要。这一时之间,阡陌虽不说话,但心里到底纠葛不已。锦瑟见阡陌怔怔地出神,举着筷子,只是不吃菜,就问:“阡陌,你怎么了?”
阡陌听了,回过神来,就对锦瑟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咱们继续吃饭吧!”
一时,崔总管听说大少爷将大少奶奶平安带了回府里了,心里既高兴又激动,只想早些过去请安问好。因为心情好,崔总管只想卖碧云一个人情。因见她立在这里,眼里只是噙着泪,就道:“碧云,说来都是你不好好伺候大少奶奶,如此才惹得大少爷发火!你看平时大少爷可是轻易发脾气的人?可见,是你行得太过儿了。”崔总管便叫碧云暂去府里的香烛库房帮着清点香烛。
碧云就道:“崔总管,我知道你体恤我。那库房人少地方偏僻,一时也无人嘲笑我。但府里的人到底也会知道,如此我也真正没脸。我现在只想一死了之的。”
崔总管就道:“碧云,一大早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可多晦气?你且听我的话,若你表现好了,我便在大少爷跟前卖个老脸,与你好好说情。”崔总管心肠好,凡事从不往坏处想。他一直以为碧云还是从前跟着老太太的碧云,却不知人心总是会变的。
碧云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好。那碧云在此先谢过崔总管了。”
话说,苏夫人和贾氏昨儿个夜里,也就知道了白锦瑟跟着君阡陌回来了。这二人心情郁闷的简直都没睡好觉。沧月那里也是如此。三人虽然想法儿不同,但心里都无一例外地希望锦瑟再不回的!
苏夫人坐在房里,闷闷地生着气。这白锦瑟来来回回的,到了最后,总是安然无恙地回了君府!当真,她是君府赶也赶不走的克星么?苏夫人想着想着,眼里就流下眼泪了。因自言自语地道:“娘!您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儿呀!怎么你看白锦瑟就是宝贝呢?分明她只是君府的灾星!如今可叫我怎么办呢?娘,你给我托梦,说有冤屈,说自个是被人害死的!娘,你放心,若真有人将你害死了,我自然替你报仇的!只是,你这做的这件糊涂事,可叫我在呢么替你收场!”
因此,苏夫人哭哭啼啼的,到了天明,泪流了一枕头,眼睛将枕头也浸湿了。
苏夫人无心用早膳,那边汀花小榭内的贾氏,却不似这样。贾氏听了羊婶儿过来传的话儿,心里气鼓鼓的,只想着好生大吃大喝一顿。她估摸着这会子,沧月也听说了,便叫小杏儿出去将她叫来。沧月也就过了来,沧月就叹:“干娘,我真纳闷锦瑟怎地这样命大呢?好不好地,都是我姐夫将她救了回来!”
贾氏就道:“说来,她是阡陌的灾星,阡陌却是她的救星!不过,你且别灰心,上回咱们定的计策依旧可行。”
沧月听了,心里就有几分不信了。“干娘,当真还有戏么?我姐夫我待见我,每日里,压根就不想见到我。我这都不得见他,他又哪里会和我在一处呢?”
贾氏听了,就森森地笑:“没有法子,就找个法子呗!有什么难的?”
一时,羊婶儿也就过来上了菜。沧月见满桌子,皆是油腻的鸡脖子鸭脖子的,就道:“干娘,不想你和我一样,顿顿都喜吃荤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