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儿就揉着眼睛哭泣道:“你骗人,你骗人,分明大少奶奶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一定会回来的!”碧云听了,心里不耐烦,因就说道:“大少奶奶哪里是什么好人?她也只骗你这样的疯子傻子!”
那小叶儿听了,就叫嚷道:“你骗人,你才是坏人呢!”小叶儿说着,就弯着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碧云的脸上丢了过去。
碧云不防,挨了吃痛。她抚着个脸,三步两下地就朝小叶儿走过来了。碧云的手里骂骂咧咧地道:“好你个小叶儿,好你个小疯子!好不好地,竟敢打起我来了,这还了得!”
碧云说着,就要过来撕小叶儿的嘴。小叶儿赶紧就跑着进了门里头,她将门闩一下拴上了,躲在门缝里对碧云道:“你打我呀,你来打我啊!”碧云见了,便跳着脚叉着腰骂道:“哼哼!你以为我躲进去,我就不敢撕你了么?有种你不要出来!哼哼,你既这样机灵,我看你根本就是假疯!”碧云不能将门撞开,无计可施,又担心嗓子高了,叫过路的人看见笑话,到底骂骂咧咧地走了。
话说,离忧和玉笙又寻了一天,一点儿也打听不到锦瑟的下落。二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灰。二人待回了君府,玉笙就对离忧道:“看来,你我还是要出城寻找。这落月城并不用再找了。”离忧也道:“好,明日咱们就行动。”
玉笙进了汀花小榭,还没走到廊子下,就见娘立在那里,只管对他怒目而视。玉笙知道娘要说什么,就上前道:“娘,到底锦瑟是我的嫂子。如今我大哥还没回来,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不能不管哪!”
贾氏见了,晃了几步子,就伸手指了指他的脑门,咒骂道:“玉笙,你莫非真的糊涂了不成?白锦瑟当真用得着你寻么?好不好的,你只管等你大哥回来,告诉他也就罢了!”
玉笙就道:“娘,你果然不关心么?好歹锦瑟也叫你一声姨娘。”
贾氏就道:“我关心?我关心得过来么?我关心的是你何事能够娶亲,我关心的是你弄的那个香料铺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赚钱!如今,你干得尽是赔本的买卖!好了,这些我也就不说了!从此,你可不不许再和离忧出去!到底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躲在家里才是正经!”
这母子二人正说着,就见那边羊婶儿从廊子下过了来,对贾氏道:“主子,晚膳都预备下了。我听了主子您的吩咐,又多叫了一碗清蒸的桂花鸭子!”
贾氏听了,就对羊婶儿道:“好。”贾氏便又对玉笙道:“你有天没日地在外面,想必此时也饿了吧,不如和一起进屋吃着去!”玉笙心里担心锦瑟,虽饿,但到底没心情吃东西,因就对贾氏道:“娘,你自己吃着吧。”贾氏一听,一把就拽住了玉笙的胳膊肘儿,口里说道:“我的儿!你是个年轻的大小伙子,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我看你寻了那灾星两天,只是将自己弄得瘦了!那离忧和你一样,也是个傻子!到底都报给官府了,既有官衙里的人去搜罗,要你们几个瞎掺和什么呢!好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到底跟我进屋子去!”
贾氏便夹着玉笙的手儿,到底将他拽了进去。待进了房里,贾氏见了桌子上的菜,心里不满意,因又对羊婶儿道:“二少爷在这里,且再端一碗炖得烂烂的猪蹄,二少爷爱吃这个。”玉笙见了,也就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贾氏就道:“到底我不能不管你了。若再不管你,你越发要上了天了。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成亲?”玉笙见娘又说起这个,就皱着眉头道:“娘,你又来了!不是叫我吃饭的么?既吃饭,就不要同我说别个!”
贾氏就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头,还有那灾星呢!只是你放心,从此以后,她再不会回到咱们君家,来祸害你和阡陌了!”
玉笙听贾氏这话里有话的,就黑着脸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我不许你叫锦瑟灾星!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贾氏见儿子心里起了疑,赶紧就转着眼珠子掩饰道:“哎呀,我哪里知道什么?我哪里就不能叫她灾星了!”正说着,羊婶儿已经将猪蹄膀给端来了,贾氏忍住气,给玉笙夹了一块。母子二人当下就不言不语地吃起饭来。
话说,那焦嬷嬷坐着马车出了城门,因见这锦瑟却是很有几分姿色。这模样身段儿是她贩过的姑娘中最好看最俊俏的。焦嬷嬷因就对两个儿子道:“这样一个俊俏的大姑娘,若是贩到那深山野林子里去,也是可惜了!不如,咱们就趁势将她卖了润州哪处妓院勾栏子里。她这样的人物儿,老鸨子们见了,都是欢喜之极的。”
岂知,焦嬷嬷其中一个儿子听了,因见锦瑟姿色出众,就对她起了心思,遂对娘道:“娘呀,我看,不如就将这个小娘子做我的媳妇好了。何必将她再去卖人呢!”焦嬷嬷听了这话,就啐了儿子一眼,因道:“瞧你这没出息的!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若高兴,等我将你们欠下的债还了,哪里不能聘正经的姑娘,做正头的夫妻去?“他儿子听了,到底心里不舍,因就道:“那又怎样呢?如今既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娘你不如遂了儿子的意。”
焦嬷嬷就刺他:“遂了你的心,那谁又能称了我的心呢?真正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若你们有出息,又怎么这样没眼色,背了这样大一笔债务!为了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老娘我可是吃了多少的苦!”这老二听了,心知心里有愧,想了一想,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下母子三人带了锦瑟继续赶路。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焦嬷嬷估摸着车里的姑娘也该饿了,因就吩咐老大道:“你且去哪处,买一点烧饼,在去那河边,灌上一壶水。”老大性子闷,听了也就去了。焦嬷嬷因要去大解,就寻了个刮屁股的瓦片,对老二道:“你老娘要去方便一下,你好歹看着那车里的姑娘,务必不要让她跑了。”
她儿子听了,也就点着头。待焦嬷嬷去了那灌木丛里,这老二就掀开帘子,看了看车里绑着的锦瑟。锦瑟口里塞着棉花,自是不能发出声音。她躺在车里,听着这马蹄声儿哒哒地响,猜测自己早已经出了落月城,此刻也不知是在哪里了。
她的心里,焦急不堪,见了帘子被掀了,看着这猥琐的汉子,口里就呜呜不已。她希望这汉子能发发善心,将她放了。马老二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锦瑟一番,就吞了吞口水,对她道:“姑娘,我是不会放了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若安静一些,与你倒是有些好处。”
锦瑟听了,更是蹙紧了眉头,将头摇个不已。马老二就道:“我是不会发善心的。既你遇到了我娘,也就合该你倒霉。你放心,我娘说了,我们不会将你卖到那深山野林子里去。你既这样美貌,有润州城里的那些妓院也就够了。能赚上一大笔银子,何必要走那些荒僻的远路呢?”
锦瑟一听,心里一惊。她在马车里思前想后的,料到就该是这个结果。
又过了一会子,那焦嬷嬷也解好了手,马老大也从村子口买了葱油烧饼,一并包在荷花叶子里,娘儿两个又道了马车前儿。焦嬷嬷从荷叶包里拿出一块烧饼,掀了帘子,又对小儿子道:“我不在时,你可是没同她胡说什么吧?”她儿子听了就笑,伸手就要拿烧饼,焦嬷嬷见了,伸手将打了一下他的手,骂道:“这一天到晚的,你还没吃够哪!早上你就吃了是个包子,中午你吃三碗馄饨!你瞧你大哥,这吃的还没你的一半多呢!真正也是我命苦!”焦嬷嬷说着,又唉声叹气地摇着头儿。
她儿子听了,也就腆着脸道:“娘,行了,这骂人不骂人短。那我就少吃一个烧饼。”说完就出去了。这焦嬷嬷就提着烧饼,对了帘子里头的锦瑟笑道:“姑娘,姑娘,饿不饿,渴不渴——”说着,就将烧饼夹在了左手上,伸出右手将锦瑟口中的棉花给拔了出来,锦瑟的口里终于可以长长地吁口气了。她对着焦嬷嬷道:“行行好,你将我放了吧。”焦嬷嬷就笑:“姑娘,你是我的生钱的树,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来,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将这烧饼和水吃了喝了吧,今儿个晚上,我们可还要赶路呢?”
锦瑟的胳膊腿儿都是绑着的,行动自然不自由。焦嬷嬷就道:“我是不会将绳子解开的。我若这样,那便也就傻了。你要喝水吃饼子,我喂你就是。”焦嬷嬷说着,果然就将一块饼子撕了往她嘴里放。锦瑟想了一想,也就咬牙大吃了一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要想逃走,浑身自然不能没有力气,不能将自己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