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就点头。“不错。这钓鱼看的是心境。我心情好时,喜欢钓鱼。这心情不好时,却也喜欢钓鱼。”锦瑟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因问离忧:“那么你现在的事情,是好还是坏呢?”
离忧就道:“现在我的心情,自然是好的。”
锦瑟就叹:“离忧,既如此,我不打扰你了,你且一个人钓着吧。只是,有一句话,我须和你说一下,鲤鱼可是个吉祥的东西,万万吃不得的,怎样都不能吃的。我不知你以前是怎样的,但今儿个我见了,好歹要与你说这几句。”
离忧听了这话,依旧笑。“表嫂,待会我钓完了,还是要将这些鱼给放了的。我说过了,我钓鱼不过图的一个乐子。”锦瑟听了这话,心里方放心了不少,因对离忧道:“那果然好。如此,我更放心了。”锦瑟说完了,待要离开。离忧却又在后头叫住离开她。“表嫂,且等一等,我还有话未和你说呢——”
锦瑟听了,只得又转过身子来。离忧就道:“表嫂,不几日,我表哥就要娶沧月为二房了。但尽管如此,离忧我还是想替表哥说一句,表哥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你万万不能因此和我表哥生分了。”这话,便是离忧要说的。如今木已成舟,他不想看见表哥和表嫂渐次生了龌蹉。
这是关心的话,锦瑟自然听出来了,她想了想,因对离忧道:“离忧,你放心,我不会的。”
离忧听了,心里惊喜,因问锦瑟:“表嫂,这话是真的么?你当真不介意?”锦瑟就道:“我不介意。我知道,阡陌这样做,定然有他的用意。你且往后看好了。”
离忧听了,心里更是一动,想了一想,就对锦瑟道:“不错。我也认为表哥不是那样随意而又滥情的人。我想他这样,却是有他的用意。只是,现在一切未明,他自然不能都说出来。”
这话,离忧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锦瑟就道:“离忧,感谢你的关心,我的心里,对此的确也明了。你,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离忧看着锦瑟的眼睛,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嫂,没什么了——我的心里,原本真担心你的,但听了你的话,我现在可放心许多了——”
锦瑟听了,也就笑了一笑,方离开了荷花池。
话说,到了明儿个早上,苏夫人也就又坐了马车回君府来了。阡陌听崔总管说了,也就去府门口迎接。苏夫人见了阡陌,就疑惑地问:“阡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对我说,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锦瑟一人的吗?可我这才刚转身,你转眼儿就去纳了沧月为二房?阡陌,我这个做姑妈的真说越发看不懂你了!”
苏夫人说着,就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夫人如今在润州韬光养晦。如今她的心里头,既起了疑惑,那么对于沧月之前说的话儿,心里头也就不那么相信,也就打了折了。
苏夫人今日是一定要阡陌给她个说法儿。阡陌要娶二房,那也可。只是为何就是沧月?苏夫人是过来人,眼睛里却也看出沧月待阡陌的小心思。但在苏夫人看来,阡陌纵要纳二房,倒也不一定要纳沧月这样的姑娘。沧月和锦瑟名义上还是姐妹,阡陌这样做,倒真有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家子气意思。
苏夫人只觉得事情来得蹊跷。阡陌听了,就道:“姑妈,事情就是这样了。简而言子,就是酒后贪杯误事。以后,我只是要少喝酒的。”
“哦,原来竟是酒后乱性。”苏夫人听了,更是斟酌他这话里的真假。她想了一想,蹙了眉头又问:“阡陌,你是不是中了什么计了?姑妈认为,你并不是这样的人。你若有什么苦衷,且只管对姑妈说。”
阡陌听了,就摇头道:“姑妈,我并未中什么计。不过说来也却是惭愧。沧月到底是锦瑟的妹妹,如今我这样行,却也是伤害了锦瑟。”
苏夫人听了这话,果然就问:“那——那锦瑟知道了,就任由着你这样做?她什么想头儿也没和你说?”苏夫人更想知道如今锦瑟是个什么态度。
阡陌听了,就半真半假地告诉苏夫人。“说到这点,真正我佩服她的宽宏。她知道了,与我不吵也不闹儿,临了,到了最后,竟还支持起我来了。有她这样做,从此以后我也只是更尊敬佩服她的。”
苏夫人听了阡陌这样一说,心里更是愈发不能明白了。“阡陌,听你的意思,你竟很享受这齐人之福?”苏夫人心里,虽对锦瑟扭转了看法,但到底还未放下成见。因此,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站在锦瑟这一边儿。苏夫人见阡陌陡然间移了性子,心里却是恼怒。
“阡陌,你这样到底还是不大妥当。你忘了洛家的后人了么?依我看,洛家留下的就是个姑娘。你这样匆忙地沧月动了进来,这以后可怎样腾置洛家的姑娘?阡陌,这个你想过没有?”依苏夫人看来,锦瑟成亲在前,木已成舟,这也就罢了。以后若寻到那洛家的姑娘,也就只有委屈她当阡陌的二房了。但君府家大业大,待以后她再做主将她扶个平妻,也算两头为大。这个便宜不能让沧月占了。
阡陌听了苏夫人这话,就叹:“姑妈。即便那洛家的是个姑娘,即便她未嫁人。我也是不会娶她的。因我到底不能辜负了锦瑟,这个我是发了誓的。”
苏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好笑,也就冷笑道:“阡陌,你嘴上说得好听!但你行动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也罢,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横竖我也不能管你!我这会子来,也不过就是来吃你的喜酒的!”
阡陌就道:“姑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阡陌对苏夫人,只说浅浅三分的真话。之前,姑妈和贾氏联合一气,只是明里暗里的欺负锦瑟。如今姑妈又从润州来了,阡陌以为姑妈又是来找锦瑟的岔了。为了保护锦瑟之故,他只得这样说。但现在听了苏夫人之言,似乎也不那么针对锦瑟了,他的心里,反而一阵轻松。
他知道姑妈对他生了误解了。但为解重重疑惑,他只能让姑妈误会了。
话说罗夫人在家里头,与沧月一合计,决定还是要过来见一见阡陌。
沧月见了,就对罗夫人道:“娘,这个就不必了。你知道,姐夫那样的人——”沧月心里头,是知道君阡陌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过尔尔。只是,她自视甚高,总是在心里头不愿意承认罢了。
罗夫人听了,却笑:“你呀,过几天,都快是他的二房奶奶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姐夫姐夫地叫着?”
沧月就道:“娘,我也不过就这样叫。娘,你还是不要去了。你若去了,我担心姐夫心里会不高兴儿的。”哪知,罗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来了气儿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我是你的娘!他君阡陌的丈母娘!我罗家可有两个女儿嫁了给他,如何就不能过来与他先通融通融呢?不行,我到底要去。”
沧月见劝不住,急的就道:“娘,这是你说的。到时姐夫没给你脸子,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罗夫人就对沧月道:“我哪里会怪你?你且就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待会,我吃了午饭,换件衣裳,雇个轿子,也就过去了。”
沧月见她执拗,也就不问了。其实,她的心里,是希望娘去,又希望她不要去的。娘去了,只怕会给她丢脸子。但娘进了君府,到底也是折锦瑟的锐气。到底,罗夫人是自己的亲娘。
话说,吃过了午饭,罗夫人果然就穿戴一新,叫诚伯去街上雇一顶软和的小轿,打算去君府了。临出门儿前,沧月见了罗夫人这副装扮,就上前笑:“娘,你这打扮的自己倒像个新娘子了!”
罗夫人听了,起先得意一笑,方又道:“你这傻丫头,到底我是给你长脸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如今委屈嫁给君阡陌,当他的二房。我如何不要和他通通气儿?”
罗夫人说完了,也就坐了轿子走了。因那算命儿的说过,她这一辈子里,不能近马近牛什么的,所以只有坐着人抬的轿子,才是安全。
罗夫人到了君府门口,看着府里的大好风光,心里更是意兴阑珊,也更是得意了。守门的小厮儿是认识亲家夫人的,见了罗夫人,也就殷勤向前笑问。罗夫人心情好,也就对了他们道:“今儿我来得匆忙,却是忘了带钱给你们打酒吃肉的了。”那几个小厮听了,就笑:“亲家夫人说什么呢?只是折煞了我们了。”小厮们一面殷勤簇拥,一面又赶紧去叫崔总管。
这几个小厮们,自然都是个势利眼儿。之前,见了罗夫人的穿戴颇显得寒酸,心里头还瞧不上的。但如今到底不同了,大少爷现在是府里的当家的,大少奶奶也开始执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二房太太马上就要娶进来了,罗夫人横竖都是大少爷的丈母娘,今非昔比,小厮们如何不殷勤献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