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看着许氏的眼睛,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一个寒颤。她赶紧说道:“是呀,真正慕风的病儿也是奇怪。到的时候谁那么心狠手辣呢?我的心里,也是疑惑的紧!啊!大姑娘,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的话,我帮你一起去查!”
许氏听了,心里就哼了一声,慢慢说道:“好呀!只要姨娘你愿意!真正这多了一个人,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
兰姨娘听了,便又坐下了。又问许氏:“不过,既然如此,老太太又为什么要替慕风张罗亲事呢?”
许氏就道:“这又有什么呢?到底婉月的出身也寻常,家里又穷。只要她家愿意,多给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反正,当日老太太想的,就是拿她冲喜。可哪里知道,自她嫁进来后,慕风的病果然就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呢!看来,婉月对慕风果然还是有功的!”许氏平淡无波地说着,尽量压制对婉月的好感,不让兰姨娘看出一点端倪来。
兰姨娘听了,想了一想,也就说道:“这么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虽许氏说的‘诚恳’,但兰姨娘心里还是不大信。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要是不信,真正我也没法子了。”许氏淡淡说着,站了起来,又叫下人进来添茶倒水。
兰姨娘见了,就摇着头道:“大姑娘,不必了。我过来问你,实在是我心里关心。那洛姑娘进来后,说来我也是她的长辈,这做长辈的,见了晚辈,总是要给一点见面礼,将事情问个仔细的!”
许氏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兰姨娘就道:“不过,既然慕风和她有婚约,你可知慕风到底打算怎么安排这位洛姑娘?”兰姨娘明知故问。
许氏就道:“这正是慕风的繁难之处。他决议不辜负婉月,见了洛姑娘,只和她结为异性的兄妹,替她张罗婚嫁,就和那亲生的妹妹一样。说来,慕风除了听涛一个兄弟外,也无其他的兄弟姐妹,这若收了洛姑娘为妹妹,也算是亲戚,日后也可以走动。真正,也算是不圆满中的圆满了。这要是慕风的身子不好,也不去找她。”
兰姨娘就问:“可——若是这位洛姑娘知道了,心里并不愿意,仍想嫁给慕风呢?”兰姨娘只想将水搅浑。
许氏看着兰姨娘,就故意说道:“那也由不得她了。再说事过境迁,当年的承诺,只得丢在一边。要怪,只得怪她出现晚了。不过,这写话你可是不能同洛姑娘说。我担心她听了,心里头不高兴。”
兰姨娘听了,就连连点头儿说道:“这个,我当然懂!”兰姨娘又和许氏说了一会子的话,月上柳梢时,这才离了安宁堂。兰姨娘回了去,就将叶嬷嬷叫过来,叫她去打听这洛姑娘。兰姨娘因还是觉得事情有假,担心许氏弄出什么来糊弄了她,所以还是不放心。
叶嬷嬷果然忠心,得了兰姨娘的吩咐,就出去问。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叶嬷嬷得意洋洋地进来回了。兰姨娘正在梳头,见了叶嬷嬷那笃定的样儿,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她给打听出来了。兰姨娘就拿着个梳子,问她:“坐下说话吧。”
“是。”叶嬷嬷倚老卖老,听了兰姨娘的话,就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事情你给我打听得怎样了?”兰姨娘不紧不慢地问。
“主子,这位洛姑娘一直就住在城东外二十里的董家村。那村子大都姓曹,没几个姓洛的。这姑娘是那董老爹捡了来的,因家里穷,十三岁上认识了一个会弹琵琶的妇人,那妇人教了她几曲琵琶,这洛姑娘就拿起琵琶,抛头露脸的,进了城里在酒楼茶肆里弹奏琵琶,替那些吃饭喝酒的人助兴了。”
兰姨娘听到这里,原来她是个卖唱的!这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想了一想,兰姨娘又问叶嬷嬷:“那么你可知道,这位洛姑娘的人品如何?”在昌平城里卖唱,那些唱曲儿的姑娘也分良家和非良家之分。
那叶嬷嬷一听,就转着眼珠儿道:“主子,这是大事,我如何不替主子打听清楚了呢?不过,也是奇怪了,我问了那几个茶庄饭馆的,那些掌柜的都说这位洛姑娘是个正经的姑娘。我还打听出了,少爷之所以肯认那位洛姑娘,无非是那洛姑娘的身边,有当初老爷给她的什么玉玦!”
兰姨娘听到这里,就皱了皱眉“玉玦?”
“是的。如今那董家村的人都这样说。听说大少爷和泽华少爷为了此事,也专门去那董家村辨认了。听那董老爹说,那姑娘是他捡来的,抱了回家后,就看见她身上系了个玉玦的。”
兰姨娘听了,眉头更是皱了一皱。果然如许氏说的一样,他们指腹为婚,是有凭据的。看来,慕风那里留着的玉玦和那洛姑娘的,如果拼凑起来,可就是一对了。
兰姨娘从许氏屋里出来后,却是忘了问她,那位洛姑娘的名字。现在想起来了,就问叶嬷嬷:“你可知,那位洛姑娘叫什么名字?”
叶嬷嬷就道:“这个,我自然头一个就要去问的。这洛姑娘被那董老爹收养了后,小名儿就叫蕊香。”
“蕊香——”兰姨娘喃喃念道。想了一想,兰姨娘就道:“好了,我都知道了,我且下去歇息吧!”兰姨娘吩咐。
叶嬷嬷就忍不住多了句嘴儿问:“主子,如今府里都在传,说这位姑娘是咱们大少爷小时候订了亲事的未婚妻呢!到底怎么回事,真正我们也疑惑呢!说来,这姑娘的身世和咱们大少爷也不是门当户对呀!”
兰姨娘就道:“你疑惑,难道我就不疑惑么?真正,我都怀疑咱们这位大少爷也是假的了?”
叶嬷嬷就笑:“咱们大少爷哪能有假呢?我可是看他一点一点长大的!”兰姨娘心里有点烦,便对叶嬷嬷道:“我叫你下去,你就给我下去,只管在这里,与我啰里啰嗦地做什么?”
叶嬷嬷听了,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但她是知道主子的性子的,也不往心里去。叶嬷嬷退下后,兰姨娘就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这些都是长风在外行商,遇了什么人,因就临时起意,和那户人家结了亲家?因此留下了什么信物?事后回到昌平,偏又将这件事给忘了?所以也就不提了?但虽过了这么十几年,这许氏又喜欢搅事,将这些陈年往事都对慕风兜了出来,自顾自地出去寻找?”兰姨娘说到这里,还觉得哪里不对。依她对许氏的了解,许氏并不是这样喜欢多事的人!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兰姨娘一时也寻不出个破绽来!
不过,既这位蕊香姑娘就要进府里了,她必然要抢先一步,和她联络起感情,将她变为自己身边的人,为她所用。
兰姨娘心里好友了主意后,也就愈发镇定起来了。
当晚,婉月因觉得累,也就在缀锦轩里,早早地歇下了。因白天儿里,慕风与她说的这些,起先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夜深人静时,她就愈发上了心。慕风还是和一样,就宿在隔壁的书房。婉月想:此时慕风的心里,一定很激动吧!那洛姑娘也算身世坎坷,从小到大,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不会沦落去卖唱!想着,婉月的心里,倒是怜惜起那位蕊香姑娘了!虽然慕风说将她认为妹妹,但他二人,都知身上系着婚约,且还有玉玦为凭,如何心里就能平静呢?婉月不禁又叹了一叹。说来,这位蕊香姑娘才是慕风的正配!自己夹在中间,只是个多余的!
但事情到底怎样,她现在也难以预料。不过,她心里已经想好了:不管怎样,自己都要待那蕊香姑娘礼貌有加。
当许氏派人用轿子去那董家村,将蕊香和董老爹从村子里接出来时,小小的董家村几乎沸腾了!
原来这蕊香的命怎么好呀,竟然被许府的大少爷看上了,将她收为了干妹妹。从此这蕊香可算是从糠箩里跳到米箩里去了!这人呀,运气来了,可是怎么挡也是挡不住的!董家村的人,无不羡慕蕊香的好运气!
泽华骑了马,对蕊香笑道:“蕊香姑娘,请吧!那府里,已经给姑娘备了屋子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董老爹见跟着女儿,也能去享福了,这病儿就有些好起来了。只是,一想起和女儿得来的富贵,都是靠撒谎得来的,这董老爹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怕露出什么破绽。“王少爷,一大早的,您就来了?”一来二去的,这董老爹对王泽华的印象,却是不错。他虽然是个富贵的公子,但为人谦和,又懂礼貌,的确不错。
蕊香也就出来了。她先扶着爹爹上了轿。自己则对王泽华道:“王少爷,您的确辛苦了!”泽华见蕊香终于脱离苦海了,心里是真的替她高兴,因就对蕊香说道:“蕊香,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表哥的妹妹了!那么也就是我的王泽华的妹妹!以后,你见了我,不必再叫我什么王公子王少爷的,我听了,心里只是别扭!你就叫我一声泽华表哥好了!”王泽华如此嘱咐,蕊香听了,也就点头。她看出来了,这位王公子,的确是个和善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