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居“的事情一锤定音后,邹悦满心的畅快,终于将身上的重担全数放下,进行来美国后的第一次游玩。
这一天,正是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邹悦起了个大早,却听楼下一阵骚乱声,下楼问了赵阿姨才知道,今早戴维本来也要参加游玩行动的,可是却突然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他母亲病情有变,便连忙准备要返程,而本来兴致勃勃地莫笑离也是满脸担忧。
赵阿姨刚刚跟邹悦解释了一番,屠浩宇也便看到了一脸茫然的邹悦,戴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没什么,你们去玩吧,我去看看就行。”
屠浩宇却说:“我们还是也去吧,我回来都没有去看过姑妈,邹悦,收拾好了么?”
邹悦忙说:“嗯,好了。”
“好了,大家就一起去吧。”
这样分配好之后,一行人便要出门了。疗养院远离城区,环境幽静,空气清新,被茂密的树丛包围着,戴维刚到达便轻车熟路的赶到了一间病房外。
正巧,一个蓝眼睛的白大褂从病房内出来,见戴维匆匆赶来,忙道:“戴太太的情况很不好,现在正在控制中。”
邹悦偏头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四肢均被四个穿白褂的医生控制住,她却仍旧在挣扎,嘴里被封住,只听到”呜呜“的嘶喊声,整张脸虽然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住,却仍然能看到那痛苦的神色。
“用强效镇定剂,就让她睡吧。“戴维脸上无奈多过担忧,只这样简单的吩咐过。
那医生点头,脸上也是无奈。
戴维和莫笑离进入病房时,屠浩宇却拉着邹悦坐在了走廊上的椅子上。
“戴维的妈妈是什么病?“邹悦小心的问道。
屠浩宇舔了舔唇,才缓缓道:“疯病。”
“疯病?你是说……”
屠浩宇点头,便没有再接下去。
病房里的动静渐渐消失,屠浩宇却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轻握住邹悦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
邹悦忍不住问道:“怎么会……很久了么?”
屠浩宇知道她要问什么,也不避讳,如实答道:“在我回屠家之前,我只知道这件事大概和张适宣有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一开始会痴傻着不说话,后来会和我们说上几句话,但是往往说完后就会发上一会儿疯,这些年却很频繁了……”
和张适宣有关?她猛然想到张适宣那份深沉,从前直觉告诉她,他有着不同常人般的经历,此刻,听了屠浩宇说了这样一番话,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扭头见屠浩宇握着她的手,闭眼想着什么,她也不敢再去多问——若他想让她知道,一定会告诉她的。
戴维和莫笑离走出病房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
戴维满脸倦容的出现在邹悦眼前时,邹悦便知道今天的行动看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她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反而对戴维的妈妈屠妍维的事情多了几分兴趣。
“我妈睡不长,宇,我们先去吃个饭,来了还是看她一眼吧。”戴维看着屠浩宇和邹悦两人说道,话音刚落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屠浩宇应了声“好”,几人便去疗养院附近的地方吃午饭。
饭后刚刚回到疗养院,便见一个面容清秀穿着护士装的女孩走向戴维一行人。
“戴先生,您母亲已经醒来了。”
戴维一听,忙大步迈向屠妍维的病房。一进屋,邹悦见到了不再是那个四肢被捆绑的疯女人,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美貌女子。
屠妍维年近半百,可是面容依旧动人,眼角虽布有细细的纹路,可是那张白皙的脸庞无不在诉说着这个女子年轻时候的光华耀眼之色。
戴维轻轻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妈妈,你醒了?”
屠妍维将木讷的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脸上看了半晌,努动了下干涩的嘴唇,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
戴维轻笑一声,也像是哄孩子一般,依旧保持了那种温和的口气说:“妈妈,浩宇来看你了,你看!”
屠妍维顺着戴维的手指看像屠浩宇,忽然咧嘴一笑,欢快的叫了一声:“大哥!你来看我了!”
邹悦听到屠妍维这样一叫,忽得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屠妍维大概是把屠浩宇认成了屠镇维了……
屠浩宇见屠妍维热情的向他伸出双手,也是面容温和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中,学着戴维的样子蹲在了他面前。
“大哥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认我这个妹妹的。”屠妍维笑着撒娇道,随后又转向戴维,“戴维,去把我藏在屋里的酸枣拿出来,大哥最喜欢吃的,快!快!”
戴维看着屠妍维欢欣鼓舞的样子,心中更多的却然是酸涩,即便这样,他也笑着应了声,拍拍屠浩宇的肩膀,便起身领着莫笑离走出房门。
屠妍维哪有什么酸枣,但是即便没有,戴维也要给她买来。
邹悦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好站在一旁默不出声地看着那个让她感兴趣的女人。
这边戴维刚刚走出房门,那边屠妍维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凝,不自觉地竟想挣脱出屠浩宇的手,屠浩宇感觉到了她的动弹,连忙孤疑的松开自己的手。
“姑妈,你还好么?”
屠妍维崩着下巴看了屠浩宇好久,神色俨然有种不自然的感觉,屠浩宇以为她又要发病,刚要去叫护士的时候,却听到屠妍维嘶哑着嗓子说:“浩宇……”
屠浩宇一惊,这些年他来看望屠妍维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次来屠妍维都会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他也早已习惯,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认出了自己。
“浩宇……浩宇……好孩子。”屠妍维抚着屠浩宇的肩膀,严重竟然从刚刚的呆滞中溢出了淡淡的泪珠。
“姑妈,我在。”
“浩宇,姑妈知道你在,姑妈有话要告诉你,你要好好听着。”
屠浩宇没想到屠妍维不但能认出来自己,此刻连意识都恢复了,喜从心中来,却又对屠妍维的话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在一旁的邹悦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听到屠妍维有话要对屠浩宇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恰好,屠浩宇也看向了她,她笑了笑,推门而出。
“姑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待邹悦出了门,屠浩宇急迫的问道。
屠妍维脸上沉痛一片,看着屠浩宇的眼睛充满了怜惜,缓缓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屠浩宇微眯起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那颗跳动的急切地心脏暴露出来:“您说……”
“浩宇……我可怜的孩子,这些事情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说起……从你还没有出生的时期说起……”
80年代的美国,摆脱了30年代大萧条的社会迎来了新时期的到来,大公司纷纷出世,从前屹立在金融顶峰的不少大企却频频倒下,这样优胜劣汰的决裁中,实力强大的企业终于能够站稳脚步,以至于现在都风云不变。而在那个时刻,存活下来的当中便有“明城屠氏”,同时也包括新起之秀“圣将”。
“圣将”不同于“明城屠氏”靠着珠宝黄金发家,而是做着传统的皮革工业,在最准确的时机,“圣将”的主人蒋辛涵稳步前行,终于有一天将“圣将”打造成可以有资格赶超“明城屠氏”的大企业。也正因此,蒋氏与屠氏虽然同时华人企业,却在多方势力中纷纷争斗的你死我活。
直到有一天,屠家的大儿子屠镇维迎娶了与蒋氏结亲的阮氏之女,两家才终于有了第一次的合作。
然而这样的关系却只维系了不到8年的时间。
蒋辛涵膝下两子无女,但是他却是个偏爱女孩的人,终有一天得了一个义女,并视之为亲生女儿,这个女儿便是屠浩宇的生母蒋珏。
蒋珏和屠镇维在一场宴会上结识,两方一见倾心,但是当时的屠镇维已经和阮氏的阮雪玲定了婚约,两人虽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使命,但是却也难抑心中对彼此的爱慕之情。
一年后,阮雪玲产下一子,新闻界上的头条却不是“明城屠氏喜得一子”的消息,而是明城屠氏接班人深夜与蒋氏之女幽会的新闻。这无疑是对屠氏与蒋氏关系的一个打击,蒋珏也因此被禁足在蒋家,寸步不出。而在禁足的消息传出之前,新闻界竟然传出了蒋珏怀有屠家私生子的丑闻。
果不其然,7年后,蒋珏再次出现在新闻媒体面前时,身边竟然有了一个年仅6岁的俊俏儿子。
屠蒋两家一夜之间股价暴跌,不幸的事情也接连发生,就在蒋珏重新现身没多久后,就在繁华的百老汇大道车祸身亡,她6岁的儿子也随之失踪……
随之失踪的还有屠镇维即将送与自己夫人的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胸针——“血珠“。
屠妍维讲到这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你母亲是个好女人,我与她从前是闺中好友,自然知道她不是外界说的那样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只是情到浓时又怎能自己控制的了呢……”
屠浩宇不答,表情僵硬了几分才缓缓问道:“我母亲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
“是……或者……不是……”
屠妍维理了理思路终于才将最重要的部分讲述出来。
“我与戴维父亲的事情想是你听说了吧,当年我不顾屠家的反对,绝然要与他在一起,却没想到他竟然……也罢。在我被屠家赶出来后的一年,也就是你和你母亲重新出现时刻,我们曾经见过几次面,那时她整幅心灰意冷的神色,没多久就出了事,我去她的临时住处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她的一本日记,日记中多记着你的成长过程。
“我本想看看她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却在日记的后面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你母亲重新出现是因为发现了阮雪玲与蒋家勾结要挖空屠氏的计划,她心系你父亲,却也不想让蒋家为难,所以出面想让你父亲堤防着阮雪玲,也想用自己的身份阻碍阮雪玲与蒋家的来往,却没想到竟然招致杀身之祸。那场车祸其实是你母亲为了躲避阮雪玲的责难出逃才发生的,但是在此之前,她拿到了阮雪玲与蒋氏勾结的证据,这场战争终究是没办法躲过去的……
“那一天我因为要去求证一件事情,慌乱中没有将日记带走,想起来重新找回时,你母亲的住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洗劫一空,那本日记也没了踪影。凭着记忆我知道她已经将你安排好了,你的失踪也不是意外,知道你已经被安置好,我也放下了心。可是日记中的那个证据我始终无从查起……”
屠妍维说了许久的话,声音已经嘶哑不堪,道至此时,加之情绪的不稳定,她的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执着竟然也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后果……可是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抓到了阮雪玲的死穴,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用适宣将我逼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呵呵呵……”
屠妍维想到自己当初的经历,此刻精神状况已是不佳,屠浩宇在知道自己生母去世的真正原因后,心中的怨气更深,然而更多的却是一份悲怆。
“姑妈,那份证据现在在哪里?”只有拿到那份证据他才能真正的击垮阮雪玲的势力,才能真正为自己已逝的母亲完成悼念。
“‘血珠’。”
屠浩宇皱眉:“那颗红宝石?”
屠妍维敛了敛痛然的眉目,道:“更准确的来说是那个红宝石胸针的底座……那本是大哥要送给阮雪玲的礼物,但是谁都不知道那其实是你母亲的东西……里面有一张芯片,记录着她与蒋氏截获屠氏的交易的证据,账目和时间都有详细记录。阮雪玲大肆搜索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我想应该是你母亲在出事前就已经藏在什么地方了……哼哼哼……这便是她的死穴,我用了一辈子的幸福换来了死穴……”
屠妍维说完这段话,神志已经不复之前的清明,渐渐地似要再发疯似的,屠浩宇虽然还想再问一些东西,可是却又不敢再去刺激她,忙按住她要乱舞的手臂,却被她猛地一推,只听她大叫着:“死穴!我死你也要死!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姑妈!”
屠浩宇再叫她时,她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屠浩宇也再不顾其他,按响床前的铃招来了医生,才算是把屠妍维稳定住。
回到住处,屠浩宇脑中久久难将屠妍维说的话挥去,或许是他根本也不想挥去,理了理思路,将当年的恩怨情仇大概分析了个遍,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在那最后的证据上。
‘血珠’?胸针么?
红宝石胸针他在阮雪玲那里见过几个,却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提前拿到手,当屠妍维说到胸针时,他脑海中隐约闪出来一个东西,可是那东西却又飞快消失掉,无从捉取。
夜幕降临,这样循环了亿万年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却依然能够让生活在白天与黑夜交替中的人们慌乱,或匆忙,或感伤。但是很快,当你适应了,便也就掌控住了,不管它怎么去变化,你总有应付的对策,也总会有欣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