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总坛,红日东出。照着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斜影长长。房顶上,龙儿偎在司马怀里睡得正香。司马望着天边红霞入神。
美景总是短暂的。忽然号角声响,战鼓齐鸣。龙儿睁开蒙胧睡眼:“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我要走了,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洗把脸。”司马站起身将她扶起来,闪身落地。
皓月大殿两侧,每边四只直径两尺的牛皮战鼓,齐刷刷的响彻天际。两边各一支长长的号角,由一人抬着一人吹,声音震彻云霄。
石龙下面的石坝广场上,八支队伍整整齐地站在那里,个个精神抖擞,队列横竖成形,号令整速。分别竖有八面大旗,书曰:白刀,烈火,西门,南宫,东方,北棠,雷云,青锋。左右护法站在石龙两侧,面向群雄,傲然而立。
战鼓号角依旧未停。司马问情飞身出大殿,几步跨过石龙,站在了龙头上。临风而立,长发轻扬,衣袂飘飘,清风飒然。一眼望去,人潮如海。见到司马出来,个个手举兵器,齐声高呼:“恭迎教主……”
司马右手折扇一挥,全场静止,鼓息号停。白无常高声道:“各队自报幡号!”
“白刀堂向阳,率三舵共九百人听候教主差谴!”“烈火堂韩江,率三舵共九百人听候教主差谴!”“西门府西门云海,率弟子一千一百人听候教主差谴!”“南宫府南宫虎率弟子一千人听候教主差谴!”“东方府东方明空率弟子一千三百人听候教主差谴!”“北棠府北棠傲率弟子一千三百人听候教主差谴!”“雷云堂胡征,率三舵共九百人听候教主差谴!”“青锋堂李成,率三舵共九百人听候教主差谴!”
待八队人马报告完毕,司马正了正身子拱手道:“各位,我司马问情治教不力,致使我教叛徒薛正平犯上作乱。深知愧对先主,然当务之急,是为我教排除危难,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如果仅仅是拒神教于门外,我信四堂十二舵足够应付。今我召四大家族到此,为的是要收服神教,一劳永逸!”
龙儿,笑笑和君君在旁边的走廊上远远观看。龙儿大失所望,本就朱颜惟脆,此刻更显黯然。幽幽叹道:“我就知道他野心不死,还说什么跟我退出江湖!”
君君在旁宽慰道:“龙姑娘,神教欺我太甚,教主只是想斩草除根而已,你不用多想!”龙儿自然是听不进去,她要是相信了,不就是自己骗自己嘛。
笑笑冷眼旁观,看表情是对刚才司马问情的高谈阔论很为不屑,冷哼一声后轻蔑地看着对面。
司马止住了下面此起彼伏的呼声,大声说道:“现在听我号令,四大家族各自守住自己的方向,总坛东南西北四门,哪边被攻破我找哪边负责。四堂的人退出总坛,守住往东北和西南方向的四个出口,薛正平兵败之后必然经过其中一条路向元军求救,或者撤回神教,你们必须阻断他的退路,不得放走一兵一卒。并防止元军增援。”
元军从咸阳进兵,正处魔教东北方向。而从总坛到五郎庙有两个出口。薛正平从成都而来,正处魔教西南方向。过了剑门关后,也只有两个出口。这四个关隘要塞是魔教总坛的四道屏障,虽然是元庭屯兵驻守,但名存实亡。
司马问情朗声命令道:“青锋堂李成守天门峡,雷云堂胡征守朝天谷,烈火堂韩江守月牙岭,白刀堂向阳守黄梅道!神教攻上山时,总坛若有发信号,你们留一舵守在原地,其余人务必急速回援,内外夹击,成败在此一举!”
下面八个领头人齐声拱手,轰然应道:“属下遵命!”本来已安排就绪准备出发了,不料李成上前言道:“教主说话可是一诺千金,为何出尔反尔?”众人茫然,血娘子怒呼:“大胆,龙台之下,竟敢公然犯上,给我拿下!”站在顶后两个侍卫应了一声上前就要动手,李成慌了。
司马袖子一甩:“慢着,你们先退下,李堂主究竟所为何事?”李成单膝下跪,躬身道:“属下曾求教主将薛正平的人头给我,可教主让属下去守天门峡,属下还有多少机会杀薛正平?”李成念念不忘报仇之事,一副愠怒之色。
司马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啊,起来说话吧!”司马问情朗朗一笑,待李成起身后,复又道:“曹蛮兵败走华容,正与关公峡路逢。只为当初恩义重,放开金锁走蛟龙。薛正平一定会走天门峡的,只望李堂主别学关二爷,放开金锁走蛟龙就是了。”
李成站起身:“多谢教主,属下与薛正平只有仇恨没有恩义。”司马嗯了两声点点头。在远处看戏的三人就更觉得奇怪了,龙儿疑惑道:“他怎么让李成去杀薛正平,他不想为雪儿报仇吗?”君君也在疑惑:“李成能杀薛正平,送死还差不多。”为有笑笑不曾言语,一幅深不可测的表情在后面静静旁观。
司马扫视下面一眼后,大声言道:“诸位,王者野心图霸业,士卒无辜妄送命。杀戮难息干戈怒,留人一命造浮屠。所以我颁下禁令三条,降者不杀,残者不杀,逃者不杀,如有违令,严惩不殆。”下面全部齐声道:“仅遵教主令!”
笑笑冷笑道:“这司马问情,好人他在做,坏人也在做。什么不杀,无非就是想收拢人心!”君君正在疑惑,笑笑不过是龙儿带回来的普通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却料后面一个声音传来:“你们都在这里呢,我找了你们好半天!”回头一看是东方宁宁,龙儿问:“你才起床啊?”
“不是啊,我比爹还先起来,一直在找你们,可让我找到了!”“找我们干什么?”“没什么!”东方宁宁摇了摇头,一看对面司马问情,惊声问道:“啊,都要结束了!”笑笑回道:“你再找两圈,打都打完了。”
“出发。”随着司马问情一声令下。鼓角齐鸣,下面队列整整齐齐地撤出石坝广场。司马一直站在龙头上观望着这浩浩雄师,折扇轻摇。
院子里,司马在凉亭下摆酒弈棋。龙儿座在对面手托香腮,一双妙目直直地盯着他,那是一种在探索,在寻找的目光。司马放下棋子,眉头一挑:“你在看什么?”
龙儿没有改变她的眼神,答道:“我是在看你怎么这么悠闲。”四大家族在山下浴血奋战,司马问情在这里逍遥快活,龙儿不解他的泰然之气从何而来。
司马端起酒杯抿一口酒,不慌不忙地放下杯子说:“人各有所好,我就喜欢佳人美酒,忙里偷闲!”龙儿唏嘘不已,再问:“那你为什么不杀薛正平?”
司马折扇一开,站起身,背向而立深沉地说道:“跟薛正平交过几次手,我不敢跟他正面交锋了。我也想开了,报仇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李成自然是杀不了薛正平,不过会有人去帮他的!”
龙儿起身走到他身后,无不惊讶地问道:“原来你还另外安排了人啊?”“不是,你难道忘了。曹操兵败赤壁,并非败给蜀国一家,乃是败给两家联军。”
龙儿虽然身在无涯谷,不涉世事。但谢无涯收集了很多书在里面,这些龙儿自是知晓,点头回道:“哦,你是说公孙剑南!”“嗯,我听说他在炼一门武功,借此机会看看是什么来头!”
原本玉颜欢喜,却转眼阴云密布。龙儿转身呤道:“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任水流!你终究还是放不下江湖地位,还想一统江湖!”
司马无言,只是轻声叫住:“龙儿……”“你不用说了,我绝不会像雪儿一样虚耗三年光景,结果什么都没有,去与留,只有一路!”
司马长呤:“我将真心付明月,明月不圆待月明。”司马问情这句,与“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任水流”成对。司马问情口中的明月,或许是指龙儿。但在龙儿看来,他是指的明月圣教。
泪落,人去。就在龙儿甩开袖子抹掉泪水向前走去时,司马快步上前,紧紧搂住,那一刻,柔情溶化所有,呼吸就在耳畔。
龙儿轻声道:“或许我们本就不同路,情郎,我该怎么办?”如果司马问情心有天下,不肯退出,龙儿也不想拖他后腿。“给我点时间。”温柔得她不忍拒绝,更无法拒绝。
司马要时间,并非是为考虑要江山还是美人。而是十长老之前所言,他一直如茛在喉。他没有资格自己给龙儿作选择,但告诉她真相,无论龙儿如何先择,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失败。
就在这时,君君来了。远远就干咳了两声,司马赶紧放开龙儿。理了袍服回过头问:“君君,山下怎么样了?”君君走到亭子里神色紧张地回道:“大哥,四大家族的人上报。说薛正平的人只是在下面时不时的骚扰一下,并没有全力攻击,东方前辈说可能有诈。望你早作定夺!”
司马两手捏着扇子自言自语道:“不全力攻击,卖的什么药啊!要进入总坛只有攻破四门,难道他有别的入口!”正在他要想出点头绪时,笑笑和东方宁宁来了。笑笑端上五杯茶放在棋盘旁边盈盈笑道:“几位,先喝杯茶!”众人遂围座上去。
司马笑道:“有劳笑笑姑娘了。”东方宁宁迫不及待地抢着说道:“笑笑姐泡的茶可好喝了,比我爹的那些过之而那个什么啊?”想不起那个词她十分着急,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君君见她绞尽脑汁,不忍无视之。言道:“不及!”东方宁宁连忙摆手:“我不急,我不急!”众人差点没呛出来。
喝完茶,司马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十长老?”“他们为龙姑娘疗伤,耗了真力,到洞里闭关了。”魔教里里外外君君一手打理,那十个老头的行踪也就她知道了。
“也好,他们在外面碍事!”司马问情觉得他们武功不济,留在外面只会徒增危险。
在这几人闲聊之际,笑笑那副深不可测的神色又出来,还在微微走神,全然无视刚才的笑声。龙儿问道:“笑笑,你怎么了,不舒服啊!笑笑……笑…”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没,没什么!”
司马放下杯子,独自走开,薛正平的做法让他百思不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另有阴谋。想到这里,司马难忍混身寒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