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庭芳怔了良久,这才想起当日与卫仲法的一番谈话。遂放开慕容高,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眸子灼灼的看着杭天傲,柔声道:“天傲哥哥,不死之心你若想要,拿去便是。看在当初那么照顾庭芳的份上,求你放了父皇,让他逸养天年!”
慕容庭芳一言,诸多往事涌上心头。杭天傲眼角微侧,却见慕容高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在命令他做什么事一般。杭天傲将目光猛地一转,瞥向别处,狠声说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芳儿,不用求他,父皇不会让你有事的!”慕容高毕竟功力深厚,就在这短短时间内,他已暗自运功,恢复气血,用手蹭在地上站起身子。
杭天傲斜瞟了他一眼,轻蔑地笑道:“现在整个燕国都在我的控制之下,炼成九龙真扇,谁可与敌?”“无耻之徒!”慕容高话音刚落,掌风已到。
杭天傲折扇一推,挡在其手腕处。慕容高左拳挥出,直击头部天冲穴。杭天傲身子一矮,躲了过去,折扇向前推去,径往慕容高膻中刺去。
慕容高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扇子。却因年老力衰,功力不及杭天傲,又加之刚才内伤,扇子已步步逼向胸前。杭天傲正站上风,却侧耳听到破空声,旁边有人袭来。
回头望去,只见慕容庭芳已欺身跟前。杭天傲夺回扇子,便往慕容庭芳扫去。慕容庭芳一招流星无痕,从扇子下倾身而过,稳稳当当地扶住了慕容高。
杭天傲转过身来,扇子近前。左右一击,便将立足未稳的慕容高和慕容庭芳分向两边,击倒在地。“芳儿!”“父皇!”慕容父女各倒一边,杭天傲指着慕容庭芳大声命令道:“把她抓起来!”
站在旁边的两侍卫应声上前,抓住了慕容庭芳站在一旁。杭天傲一把提起慕容高,甩了手中扇子,抡起拳头便是一顿暴打。每一拳都有破石碎铁之功,上好锦布龙袍自是打不烂,却见慕容高脸上汗如流水,口中鲜血猛喷。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慕容庭芳喊得声斯力竭,杭天傲却如疯狗般疯狂,充耳不闻。慕容庭芳哪受得了最爱自己的父皇受苦,猛地抓起旁边侍卫的手,一口咬下去,鲜血四溅。
慕容庭芳推开侍卫,吐了嘴里刚咬下来的一块肉,大喊着奔向杭天傲。抓着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打了,求你不要再打了!”
杭天傲一把将慕容高甩入空中,当他从高空落下时,慕容庭芳腿都吓软了。跪在地上大喊道:“不-要!”却料杭天傲凌空一脚,狠狠地踢在慕容高肚子上。
血溅在慕容庭芳脸上,慕容庭芳抖着伸手去抚摸慕容高的脸,却料杭天傲一脚踩在脖子上,挡住了慕容庭芳的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慕容庭芳泪水与血交织在一起,眼里充满了怨恨。
杭天傲蹲下身去,瞪大眼珠看着她,大声咆啸道:“为什么?为了我要当皇帝,为了不在寄人篱下!你以为我喜欢过你,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你不过是我的踮脚石而已!”
杭天傲说完,悠然直起身子,阴沉地笑道:“你让我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功不可没。现在还剩最后的利用价值,那便是不死之心!”
慕容庭芳放开慕容高的手,缓缓站起身。狠声道:“毁了不死之心,我让你见鬼去!”说着,慕容庭芳右手一挥,掏出一把匕首便往心口刺去。
杭天傲一把抓住匕首,轻轻一扭,便在慕容庭芳手里脱落。杭天傲扔掉匕首,全不理会手掌心的伤口。狠声命令道:“将她打入天牢!”
慕容庭芳亲眼见父皇惨死,最爱的人背叛,心中全是恨意。却疲惫不堪,混身无力,被两个侍卫押着出了大殿。杭天傲捡起折扇,向殿外走去。
来到门口,殿外一望空阔,庄严无比。三千铁甲已恭候在外,杭天傲双臂一抬,朗声道:“皇帝驾崩!”“皇上!”三千人同声悲呼,只听“咔喀”一声,三千人全部单膝跪下,为慕容高送行。
正值此时,寇希大步跨到杭天傲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梁国军队已在城外五里,请将军定夺。”杭天傲一身傲气,朗声道:“命江正达让宫门前的百姓撤了,封城避战,给我顶住三天,三天之后我自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杭天傲张开手中扇子,嘴角轻轻一笑,跨步向天牢走去。
天牢里,阴森异常,潮湿无比。慕容庭芳被绑在一根十字驾上,周围挂满了各类刑具与铁链。“我要杀了你们!”慕容庭芳大声呼喊,抖动着浑身每一个能动的关节,发疯般咆啸。发丝凌乱不堪,双目如火,四射着仇恨的寒光。
“父皇,父皇!”慕容庭芳大声呼唤,神志不清。已显疲惫,正要安静下来,却听到了脚步声。“参见杭将军!”声音从门外传来,格外清脆。
慕容庭芳狠瞪着眼,抬起蓬头垢面的脸。只见杭天傲摇着折扇,一脸阴笑,大步走来。“我要杀了你!”慕容庭芳眦目欲裂,奔身往前冲去。
那娇柔的身躯却只是让那几根粗壮的铁链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便不能向前半步。切骨之仇,慕容庭芳早已麻木,眼见仇人,更是激动异常,恨不能将杭天傲一口一口的吃掉。
“公主,还好吧!”听到杭天傲极其平静的声音,慕容庭芳才消停下来,怒目相视。杭天傲俊脸一笑,朗声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杭天傲说着折扇一挥,一侍卫端着一大碗肉走了进来。杭天傲接过碗,拿起筷子走进慕容庭芳。慕容庭芳双眼冷如寒冰,灼如烈火,直直地盯着杭天傲。
但凡宫庭用菜,都讲就色香味。这碗肉却极其杂乱,一块块的,毫无色香味可言。杭天傲夹起一块,斜眼看着嗔道:“这可是好肉,真龙天子之肉,你哪辈子有得吃?”
“啊?”慕容庭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铁链挣得叮当作响,大声咆啸,呼喊着“父皇!”转过脸不敢去看那碗肉。杭天傲深沉地笑道:“你喊吧,这好像是头上的肉,他听得到的!”
“杭天傲,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慕容庭芳怒眼看着杭天傲,大声咆啸。胸中恨意膨胀,势要炸裂一般。她自有生以来,便从未恨过一人,既使当初卫仲法毒死小蝶,慕容庭芳也只是心中悲痛,却不曾恨过。而杭天傲当作她的面打死她父亲,却是令她愤恨不已,怨毒入骨。
杭天傲将碗反手一扔,在后面摔得粉碎,沉声笑道:“你会跟你父皇一样,鬼都做不成!”
说罢,杭天傲敛去阴笑,眼神恐怖而邪恶,右掌起风,一个紫色斗气悬转在掌心。手掌一拐,提起手掌便往慕容庭芳心口打去。
他的手掌与慕容庭芳的身体相距一尺之遥,中间紫色光柱来回耀动。慕容庭芳只觉一道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肝胆具裂。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闪闪发光的红色物体已捏在杭天傲手中。那便是不死之心,青光四射,鲜红如血。慕容庭芳定眼看去,眼珠徒然瞪大,口中鲜血溢出,沉沉地垂下了头。
杭天傲用内功吸走不死之心,丝毫没给慕容庭芳造成外伤,胸口亦无一丝伤痕。
慕容庭芳的尸体被摆在太庙,身下放满鲜花,在一尊塑金大佛前,十几个宫女围跪在旁边,周围座满和尚,唱着清静凝神的佛文。
忽然空中几道闪电,几声惊雷震耳欲聋,慑人心魄。二三月的天气,纵是有雨,亦是细雨绵绵,忽然睛天霹雳,众人无不震惊。
佛像下白胡老和尚白眉一挑,叹了一口气又垂头闭目念经,整个佛殿尽是诵经之声和木鱼敲击之响。所有宫女亦是低头无声,一片清寂景象。
慕容庭芳静静躺在花簇中,依旧美艳如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绝世而独立。宛若在等待一场尘世的洗礼!
黄金大佛慈眉善目,笑意盈盈,静静看着躺在下面的女子。眼角渐渐湿润,一颗泪珠滑落下来,往下滴去。慕容庭芳聚然开眼,应着天空一道惊雷,立身而起。
跪着的侍女早被惊雷吓得魂不守舍,忽然看见慕容庭芳面如死人,眼似冰珠,座在花簇中,全部吓得面如白纸,“诈尸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叫声,整个佛殿乱作一团。
慕容庭芳凶狠的目光四下一扫,立身站起,狠声道:“全部去死!”说着,身子一蹲,纤长的秀腿四周一扫,所有鲜花腾空而起。慕容庭芳两袖一开,一招满天星斗,鲜花四面散去,疾如飞刀,“啪啪”地插进每一个人的身体。
顿时,整个佛殿一片哭嚎,血染金佛。慕容庭芳冷目如冰,全然无视脚下的尸体,径自往佛殿外走去。
慕容庭芳心智全无,犹如活死人。杀了阻挡自己的每一个人后,漫无目的的走在荒山野岭。云淡风轻,飞鸟盘旋,慕容庭芳不知归往何处,茫然而去。
忽然,空中一条金龙凌空而来。几个盘旋后在一山头上落定,竟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神采奕然,容光焕发,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之相。
看到山下迷茫无路的慕容庭芳,顿时心中一丝悲悯,沉沉念道:“朝代更替,乱世逐鹿。骁雄当道,纷争不息。纵有佳人,堪与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