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沉寂了多日,以为会在风平浪静中好转,麻烦不体谅人的主动找上门。
“子言妹妹啊。”李简喊得亲切,态度友善,倚在门框上浅笑,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似的。
“哥哥,你有事吗?”子言不计前嫌的喊了声他,语气里却透露着生疏与寡淡。又有什么事啊,真烦啊,他来找我总没好事,能不能消停会啊,心情又被他给搅合的一团糟了。
“你还在气我吗?我明白,你气我是理所当然的,唉,都怪我,是我不好。子言,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好吗?我们到底是兄妹啊。”
子言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全身心的伏在书桌上才写寥寥数语的小说上,没功夫多搭理这个无聊的人。尚且苦苦思索如何下笔的空当,听得他诚恳的道歉,连日积压的闷气消了一大半,不准备多追究了,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哥哥,这件事就过去了吧,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那么小气啊。”子言倒是停下笔,回过头看了李简一眼,含着笑意。
“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烧了顿饭给你吃,我们一起吃吧。”调皮捣蛋的恶魔瞬间改性了,有了兄长的风范,大步跨去就从子言手里夺过纸笔,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厨房走去,来到餐桌前把冒着热气的饭碗递给她,还夹了很多的菜,看样子若不是嫌碗太小,他怕是要把整盘菜都倒进去了。
俩人和平的吃着饭,间或随意聊了些天,李简看子言碗里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还挺满意的,就巧妙的转移话题到恋爱这一块,为了赢得她的信任,大肆诉说自己的恋爱经历,当然是删节过后的,要不会让人觉得他太恶心。他很聪明,随后又漫不经心的问子言恋爱过没,一句话就掀起了子言伤心的回忆,子言没去理会他,觉得不耐,没和他多聊。他却是不依不休的了。
“子言那,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哥哥这次对紫玉是真的动了情了。上次那件事后我百般解释,好话说尽说的嗓子直冒火,她愣是没表情,对我始终是冷冷冰冰的,着实心寒啊。我不要就此放弃,我不要,我爱她,就要和她在一起,什么阻碍都不怕。”很有魄力的慷慨激昂的演讲诉说着感人的爱情,也不知泡沫星子四溅,喷到子言碗里,没胃口吃饭了,就搁下碗筷,也不接话,直直的看着他在那里表演。这下全明白了,又看错看他了。只怪自己心太软,旁人说几句好话就信以为真,连耍手段都看不出,傻呀。
“子言我也不奢求太多,只是想着你去看看紫玉,多多关心下她,她是很喜欢你的,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称赞你来着。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也不希望看见紫玉一直难过,心神不宁吧,你是个好孩子,也担忧她吧。”
李简说得感人肺腑,硬是把立场坚定的子言给说的摇摆不定了,如他所料她是在意紫玉的,很担忧她最近的状态,又羞于找她唯恐受冷待,如今有了李简这借口去看她是顺其自然的事了。再说这事自己也欠紫玉一个解释,堵在心里怪难受的。子言就义无反顾的去了,抱着简单美好的心愿。
子言去时紫玉正在阳台给一盆泥土浇水,神情散漫,水壶里水漏出来了也没发觉。子言来到她身旁不声不响的,开不了口,紫玉倒是感知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望见子言也不惊讶,率先打了招呼。闯荡社会多年的经历练了紫玉一些看人猜事的本领,她立即猜透子言来的目的,也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阳光泛着柔和温暖的光泽,细细碎碎的洒落在两位少女身上,暖融融的。子言站在一旁傻笑,拘谨的不得了,碰上紫玉的笑容才舒缓些不安的情绪,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个了清楚,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紫玉还是耐着性子听子言叙述完,停下手里的动作端详着她,笑容爬上她那张清纯动人的脸上。
“子言,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植物,它们给人希望,带给人乐观与生命力。虽然每次都没能养活,可还会继续着。这次是我最喜爱的向日葵,我有信心把它养好。”她纤细的玉手指了指面前的那盆泥土,口气淡淡的,有股说不出的坚毅,子言不知怎么回答,沉默着。
“许多事就像种植物,你有心却不一定能够做好它,带来的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坚持,必定会有惊喜。子言,这件事我没怨你,也不怪他,这不是你们的错。”紫玉的语气里看不出什么波澜,一副处变不惊,看破世事的模样。子言一下子就懂了,想着能否帮到她些什么。
紫玉委婉的推脱了,她不想连累到子言,她在那个家里就够不容易的了,事情就静观其变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怕也没有用。李简却持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明理不说,暗里想着法的让子言帮忙,只要能与美人厮守,怎么着都无所谓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何况牺牲个区区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晚饭吃到一半,正值气氛活跃的时刻李简试探的谈起了紫玉的事,干妈不去理睬他,当做是他在无理取闹,耍耍小性子。李简以为干妈默认了,就偷偷用脚踢了下子言让她帮忙一同说些好话。子言为难着,他假模假样的嘻嘻哈哈着,桌下的脚不安分的连续踢着子言,看样子是誓不罢休了,他的作风一贯如此,子言不怕他,想到紫玉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更加看不起他了,可还是决定帮忙。既然紫玉待我好我也不能让她受委屈,反正这事终究要来的,晚来早来都要来,我也不怕了。
子言滔滔不绝的开始了,嘴巴开车似的刹不住了,也惊诧于自己的娓娓是道,心里完全忘记恐慌这回事了。李简给她支持,又背书似的补充紫玉的种种好来,还说俩人情投意合,此生是离不开彼此的了,要厮守一生,望父母点头祝福。干爸憋着火气听他们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大堆,或拐弯抹角或直接为俩人的情事做说客,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蹭蹭的直往脑门上冒,站起来就把碗里的饭一股脑的倒扣在李简头上,乍呼呼的教训道:
“你以为你翅膀硬了老子就管不了你了吗?我告诉你,哪怕你哪天老了,只要老子还活着,你就得听老子的。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呆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就是这个家的人了,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说不准这事就是你刻意安排的。”话说的狠,字字句句的矛头刺向子言,说完扭动肥胖的身躯大摇大摆的离去。
李简突遭这一击,恼怒,羞愤,屈辱,一齐撞击着他。他的头上沾满了饭粒,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烫到了头皮,更有菜汤顺着前面的头发直流下来,好看的脸顿时狰狞,重重的摔下手中的碗筷。碗在餐桌上打着转滚落了会儿,停下来一看碗里的食物倾倒的桌上到处都是,油滋滋的一大片,桌子一片狼藉。同时,屈辱的感觉充盈满了子言整个身心,她没有去反驳,大声的质问他凭什么这样说,他只会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再给自己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反正也没有人会为子言洗刷,她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干妈令人不解的镇定自若,放下碗,也不做声,赶紧去追已将房门关的不住颤抖的干爸,临进门还不忘丢回句:
“李简啊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看你爸爸多伤心。子言啊,你是不是闯得祸还不够啊,不要逼干妈好吗?”
干妈的话李简没有听到,他摔完碗筷就愤愤的跑回自己房间去了。干妈的话一句不落的流入子言耳里,她没哭,镇定的对着干妈的背影说:
“干妈,这段时间有劳你们的照顾,我很感激,现在我要走了,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再也不会麻烦你们了。”不知干妈听没听到,总之是没有反应,话说完脚也迈入了房间,找干爸探讨儿子的问题去了。人们都说母爱的伟大,可惜大抵都是只对自己的孩子而言的,干妈觉得这事是因子言而起,害了自己的儿子,对她产生了厌恶之情,管她是不是自己曾经情人的女儿呢?谁妨碍到自己就是不对,管它。
子言自言自语又轻声安慰自己不要哭,不要难过,要振作,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把自己所有的家当粗略的收拾好,只求快点儿离开这里,越急越慢,把不该塞的东西都放进去了,后来才想起那些不属于自己,只是暂用,她就一一把干妈,李简,干爸买给她的衣服,物品全都整理出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好,放在此时空空如也的书桌上。做完这些,背起背包,手里拖着个笨拙的行李箱就要出门去,临走想起了件事,从口袋里抽出纸笔,写了句:
“干爸,干妈,哥哥,我要走了,不会回来了,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字迹潦草,写完随意往书桌上一丢,走了。
子言出了门吭哧吭哧的走着,泪水陪伴着她一同赶路,埋头赶路企图用劳累来阻止越来越坏的心情。是要回家去吧,是的呢,起码还有个家可以回,也还不算太差啊。子言鼓励着自己。殊不知还有更糟糕的事等待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