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短促的欢娱没有护住子言转瞬即逝的笑容,一连几天窝在家里沉默寡言的,阿姨怕她闷坏了,塞了些钱给她赶她出去散散心。
呆在家够久,仿佛过了千年万年般,突然踏出家门,一头撞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个另类样惶恐不安,人群密集,说话声、汽车声各种声音形成了大杂烩,起初茫然无措的连迈出一小步都没有勇气,定定的站在原地几分钟后居然开了窍,为着凡尘的喧嚣而热泪盈眶。那几日类似禁闭的生活是自己用枷锁绑住了自己,抗拒着外界的交流,通通遏制的不留余地。现在想来,自嘲的笑笑:那些天颓废的世界要灭亡似的,醒来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闲步走在路上,清冷的天气中透着些暖意,这一刻身心飞扬。闭上眼尽情的享受阳光带来的美好,不知是谁说过:“即使孤身一人,伸展开双臂怀抱住阳光,也不会觉得孤独。”子言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舒展开双臂,神色安恬。
“是谁啊,傻乎乎的在马路上制造浪漫。”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声音难掩偷笑之意,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带有温热气息的柔软的物体撞入子言怀里,子言不想消受这个热情洋溢的拥抱,苦恼的皱眉,顿感不妙:完了,不会是抱住了哪个男生吧!要不要睁开眼,还是继续闭着装糊涂吧!子言犹豫的当儿,对方已迅速的钻出她的怀抱。
“原来是子言啊,怪不得呢,你在干嘛呀,大马路的也不怕被人撞到。”林寒定睛一看是子言,责问的话出口就变为了关怀,欣喜加交用手覆住她紧闭的双眼,戏谑的从眉毛处一路移到下眼脸。
“林寒,你又来了,我还没死呢?”子言不用睁眼就确认林寒无疑了,这一招他从小到大屡试不爽,对子言的抗议视若无睹。他这独特的恶作剧,是幼时偶然看见大人悲痛的伸出双手缓缓覆盖在死者睁开的双眼上,轻轻的合上眼帘,好安息。那时的林寒调皮捣蛋,成天惹事生非,看见这一幕觉得惊奇,逮住子言就拿她试验了番。那会的子言也很活跃,少不得骂他一顿,他“嘿嘿”地笑着跑了,待到子言追上去又突然回过头给她来一下。他这娴熟的动作,不自觉得勾起了俩人的回忆,俩个少年在阳光下静静的站着。
突然,子言嗔怪的睁开眼,伸出两根手指把他的手揪走了。又自然的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如既往的分别放在他的腰处,趁他不注意,各边的两根手指一齐开动,用力戳他的腰,他猛得弹跳起来,子言看他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曾经,某次俩人闹别扭了,子言没心思上课,坏坏的盯着他的后背露出狡黠的笑容,笑靥如花的伺机行动——故技重施。他毫无防备,专心致志于听课,突遭这又痛又痒的一击,惊得叫出声来,从座位上弹跳而起。惨烈的叫声以及噼里啪啦排山倒海似的声响引起了老师和同学的注意,他们瞬间呆滞,既然哄堂大笑,同学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老师恼火的让他们去罚站。各怀心事的俩人涨红了脸,顺从的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那个,那个,林寒,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子言低下头嗫嚅的向他道歉。
许久许久都没得到回复,子言抬头看向他,他一脸忧伤的望着校园里开盛到极致然后逐渐呈现颓败之势的山茶花。那火红艳丽的花朵边沿微微卷曲着,泛着枯黄。在这昏黄的傍晚,更加添了哀愁。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子言发觉他掩藏了许多心事,都被挤压在快乐的外表之下,自己和他相依相伴了那么久,现在才发觉,很自责对他疏于关心。想开口询问又住了口,不忍打搅他,等待合适的某天再好好谈心,反正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机会多的是。
只是没能想到,就是这一年暑假,父母离了婚,爸爸再不允许子言和林寒成天混迹在一块,因为俩人的妈妈是好朋友。九月份开学,爸爸擅作主张给子言办了转学手续,那年子言10岁,从此俩人失了联络,这几次频繁的偶遇似乎暗示着什么,俩人心有灵犀的都想重拾友谊。
“你想什么呢,笑得一塌糊涂。”林寒看子言笑得止不住,不晓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回忆的缘故,他笑望着子言,这是他们自重逢外见到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没什么啊,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好逗啊。”子言收敛多了,掩嘴偷笑,俩人开始并排而行。
“小妮子,怪不得你笑得欢呢。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子言的一句话也勾起了林寒对往昔的回忆,那点点滴滴恍若昨日,俩人的心一下子亲密起来,仍像旧时光里的那样。
“我去赵婶家啊,你呢?”子言老老实实的回答。
“看你还是傻呆呆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吧!”林寒说完得意的瞄了眼气鼓鼓的子言,看她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又有风吹乱了额前的刘海,不自觉地为她撸了撸发丝,动作轻柔,目光专注温柔,子言有瞬间迷醉了,顷刻,抱以羞涩的一笑,迅速逃离他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倏地收回了手。
“切,谁要你陪啊,我一个人去还清静些呢,省得你在一旁甛噪的像青蛙乱叫。”子言嘴硬的顶了回去,心里却有点渴望他能一同去,话说出口又后悔的恨不能咽回去,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说来也奇怪,是不是经过他刚才那么亲密的动作后动摇了一贯对他是哥哥的定位呢?好微妙的感觉。
“还不带路,我可真要走咯。”他朝子言微微一笑,作势要往回走,子言轻声嘀咕了向后就嘟起了嘴领他往车站走去。
一路上俩人有感而发,大谈特谈童年共同的美好时光,笑声飘逸在空中,惹得旁人频频回头注视俩人,带着不安分的笑容。俩人不受拘束的聊个昏天黑暗不知不觉间下了车,走到赵婶家门口。
大门紧闭,上前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前来开门,子言疑心赵婶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走到窗前踮起脚尖朝里看,什么都没看到,被厚厚的窗帘遮盖的严严实实,里面漆黑一团。不好的预感也随之喷涌而出。
子言转过身求助的望了眼林寒,视线落到旁边的大门上,林寒会意的卯足了力气,提起脚就要一脚踹开门时有人喝止住了。
“别踹门啊,子言,赵婶有话要我带给你。”一听这话,林寒才腾空的脚猛得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