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阴云笼罩在林希儿头顶上空,子言原先也有满腹心事同她诉说,那些话在碰上她失神的双眸时全吞回肚里,艰难的咬了咬干涩的嘴唇,狠狠心埋下头来忙碌着手中的活计。
最难过最悲伤时那就保持沉默吧,让灵魂放松,得到舒展;语言还是太浮夸了,轻飘飘的蹦出口就没了,怎么也抓不住。
“希儿?”子言不间断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双手无力的垂落,扔下手中的布片,萎靡不振的插上耳机就趴在烫台上作势要睡的样子。子言站在烫台的对面,用手背轻轻的拍打她,低低的呼唤道,神情忧虑。
“我好累,睡会儿。”林希儿微眯着眼,说完头就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子言最不擅长安慰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平时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惯了,不要又戳到希儿的痛处,搅得她五脏六腑翻滚,疼的呲牙咧嘴。
子言轻叹了声后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踩着缝纫机,“轰隆隆”的声响淹没了一切情绪,只愿在里面沉沦,不必去担忧别的。整个车间里都是机器的声音,大家都在忙碌着,个人的悲喜显得无足轻重,又有谁会去关注呢?
子言又瞄了眼林希儿,余光却是瞥见老师已然来到身旁,站起身喊醒她已经来不及,懊恼不已。
“你在干嘛,别人都在认认真真的缝纫,你倒好,舒服的了在这里睡觉,悠闲的了。”原先的那位女老师生病了,由眼前这位秃头代课,他素以严厉以及头上那几根稀疏的毛发出名,人称“秃头”。秃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一巴掌拍醒了刚眯不久的林希儿,眼眶要瞪落到地似的往外凸起,他那因个子高而佝偻的背脊挺不直来呐喊助威,显得有点郁闷,子言看着搞笑的情景几乎要发笑。
“嗯?”林希儿突遭这一击,惊吓的弹跳起来,头正好抵在秃头的下巴上,痛的他的脸顿时扭曲,悻悻然的讥讽道:“睡得真香啊,还梦游打人呢。”
没有人去理会他,他自觉无趣,也就不再多刁难,闷闷的走了。
“希儿,你没事吧,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子言安慰道,林希儿却是不以为意的给了她一抹微笑,看上去心情好多了,刚才的那一场闹剧反而驱散了连日来的不快,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我没事啊,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伤神呢。我都看开了,我给自己一个期限,用一周的时间去忘记他。”林希儿说的豁达洒脱,子言感知到她是强颜欢笑,不无担忧的摇了摇头。
“遗忘一个人没有那么快的,你又爱的那样深,忘不了就不要忘好了,一切交给时间吧,它能抚慰你的创伤。”子言果然预料的准,直至很久很久以后林希儿还会时不时的念叨起他,再怎么不经意还是能看出刻意伪装的痕迹,又为她心疼着。
“我知道啊,我看的很开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林希儿换上往常嘻嘻哈哈的表情,又催促着彼此别浪费时间了,快些去做衣服吧,完不成又要被秃头烦了,可不想再来刚才那么一招。说到这,俩人会心一笑,转身各自去忙了,投身于广漠的背景中,与轰隆作响的机器为伍,那一上午的时间就都消融其中了。
“要关闸门了,去吃饭了,快点离开车间。”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机器的声音配合着减弱了,时不时的有人关了机器,欢声笑语的走出车间迈向食堂。子言她们拖拖沓沓的磨蹭到了最后,还是在另外俩个女生的呼喊中才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你还好吧?”子言看见林希儿隐隐有些不悦,猜到又是想起他了,亲密的拥抱住她。俩人都在行走,子言走在前,又因拥抱着她,于是转身后退着走路,俩人紧密的粘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不不不,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她们这般亲近,怕是要掩嘴偷笑了:瞧,这对同性恋。尤其是班里的同学看到了,更是故作大惊小怪的围上来嚷嚷:“你们还敢说不是同性恋,就承认吧,又不会拿你们怎样的喽。”随即伴随的肯定是坏坏的嬉笑声。
可是现在后面就有窃笑声传来,是那两位女生的,子言完全忽视了,平时四人关系还算可以,她们虽也笑着,也不会起哄,更不会到处与人说,这点是很放心的。只是,坏就坏在子言太过放心上,大意的没有回过头去确认一下是否还有别人参与其中。
子言一路走一路抱着林希儿,她不知怎样才能安慰到她,看她重又展露笑颜。一个冲动就蜻蜓点水似的朝她脸颊上轻轻的点了一下,林希儿微微一笑也不恼,子言正喜悦着,身后就传来更响亮的嘻哈声,还有人评论了句:“你们关系真好啊,哈哈哈哈。”这声音不像是她们俩个的,又会是谁的呢,子言窘迫交加的回头一看,吓得连忙推开子言,又羞又恼,原来是俩个刚吃完饭的女老师,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她们都认识子言。
“我的清白啊。”林希儿见这情景羞愤的涨红了脸,低下头把脸没在双掌之中,低低的哀嚎,子言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当老师即将经过身旁时飞也似的闪了,留下个一起与林希儿吃饭的女生照看她。
“子言啊,你说你怎么就可以这么搞笑呢,给我们的生活制造了真是无穷的乐趣啊,今天我的心情因为你格外的好。”那个一向与子言一同吃饭的女生刚端着餐盘还来不及在子言面前坐定就笑得直不起腰来,兴奋过头的也不怕饭洒了饿肚子,或许她光凭笑就能饱了吧。
“哎呀,你别说了,那么丢脸的事情就别说了,快吃饭吧。”子言还没从那丢脸的一幕中抽离出来,又看见她这么说,羞得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早已爬满脸庞的绯红出卖了她的镇定,那女生笑得更加欢畅。
“快吃饭啊,还有这事不许跟他们宣扬,要不你完了。”子言特意板起面孔好显得严肃些,慎重其事的说着,对方不领她的情,笑声响彻食堂,引来分散四处的人频频观望。幸亏是在寥寥无人的二楼,若是换成了底楼,子言估计是丢下饭直接跑了,丢不起那个脸啊。
“我就说我就说,哈哈哈。”对方显然不吃这一招,反过来威胁子言,子言一个慌乱,拿起喝汤的碗一晃悠全泼自己裤子上了,温热的液体淌在腿上,难受。
这一天子言真是够倒霉的,毁了她一天的心情。还好这事后来没有旁人知道,也算是仅存的安慰吧。
林希儿的心情在子言这种无厘头的举动中慢慢回温,这下轮到一起去解决子言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