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过心碎的声音吗?
这刀绞般的惨烈声是从未听到过的。呆滞,苍白再也不能从一个十五岁少女温晓凡的颜容上攫走。似乎在她的生命中,注定了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是希望的背后总是失望的影子。
繁华的人云如流的步行街上,不管走到哪个旮旯里都有听得到讨价还价的声音,买卖双方的嗓门扯得老高,就只是争执那一两块钱。隐隐约约中,那些声音似远似近,把这个冰城缠绕的不能动弹。
"老板,我可是你这里的老顾客了啊,你这一分都不少也太不给个面子不是?"
"这几年经济危机,这赚不到你们的钱啦。"小老板一个个脸色一阵白一阵绿,跟京剧变脸不相上下。
不管气温是不是一直在人们没注意的时候用力攀爬,人们照样打着小阳伞,在滚烫的地面上踩着。
温晓凡眼前那模糊的视线,总没有往年那样欢喜,执拗不过的是那些一锤定音的现实问题。
火辣辣的太阳把空气中的水分子都晒得干瘪瘪的,似乎让人们闷的都恨不得带上氧气罩。
打扫小区的大妈一个劲儿地甩着大把大把的汗珠,脖子上搭着的湿毛巾也派不上用场,看大门的几个老头躺在树阴的凉椅上休憩,也没有为那象棋争得面红耳赤。
还有那几个穿着ADIDAS运动衣的小伙子,玩转着篮球向球场上飞去,那些笑脸颇有些熟悉,那些怀有至高的雅致也似曾相识。
殊不知,那些写字楼里的白领们不是为温度烦恼着而是为自己的上司卖命着。温晓凡的妈妈——苏凌,也是其中一分子,可悲又可喜。
这时,就连树上的蝉也开始歇斯底里,它们的情绪也异常激动。
听,心碎的声音。就像蝉的那份激动,或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2
温子乐在家里忙忙碌碌地整理行李,那来来去去的碎碎的脚步声使温晓凡的心里好难受,心里面住着上千只蚂蚁一般,无法平静。
他的房间肯定空空荡荡如同洗礼了一般吧。晓凡站在客厅的窗户旁不发出一丁点响声地想着,她漫无目的地向外望,安静的留着泪,偶尔流进嘴角,一丝丝咸味。
远看着楼下有一辆搬家公司的车,晓凡思维里又好奇的想着是哪户人家要搬进这个单元里来,在一片遐想中,忽然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晓凡啊,我就知道你在哭,好了好了,走吧!"子乐把行李都搬了出来,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和一个简单的黑色旅游双肩背包。子乐用无奈的眼神望着她,安慰着她,她还是没有作声。温晓凡想要寂静,想要开始习惯死般的寂静。
"晓凡,晓凡,时间不多了,你就不能——"温子乐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晓凡就抢先了一步回复着。
"是他让你一个人出国又不是我和你,我跟你去机场凑什么热闹啊!我不想见到他,我不去。"晓凡拉长着脸,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忍住了如打雷扯闪,晴天霹雳,蜂拥而来的情绪。当然,她并没有回头,她知道哥哥没有错,他也是无辜的一份子,所以晓凡就小声平稳的向外吐出那一个个字。
"你今年也要上高中了,还是懂事点吧!今年我也才高中毕业,是爸让我出国又不是我想去的。你不理他不想见他,我也能够理解,但我想让你也去送送我啊,对了,妈刚才打电话说,她也会去。"子乐稍微露出一点笑意。
"真的吗,妈妈也会去?她跟你联系啦?怎么就没和我联系呢?"温晓凡回过头,眼前闪过一丝亮光,欣喜地看着哥哥。晓凡看见他的头上上下下的幅度颇大,便又有些犹豫了。
自从晓凡的爸爸妈妈离婚两个星期后,晓凡就再也没见过妈妈。晓凡很想,想得彻夜难眠,想得自己幼小的心灵阵阵巨痛,她时刻想着那天晚上所写的一篇日记。
为了能看到如夏花般绚烂的妈妈,她狠下心决定往机场去。
3
温晓凡打开房门后,看见有人正在往对面那个空房搬东西,难道刚才那——
心里突然明白,也暗自高兴,终于有个邻居。即使和邻里不说话,心里也便是个安慰,有谁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那种心情就是在茫茫沙漠中唯一一抹绿洲。
晓凡害怕了寂寞,害怕了独自蹲在角落里哭泣没人安慰自己,害怕了独自坐在餐桌上吃着冰冷硬如石的饭。
她和哥哥正在等电梯时,子乐吃力不讨好地说:"你明天就去爸那里住吧,我走了就没有人照顾你,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平时对我们都很好啊,就只是喝醉酒后有点烦人罢了,这很正常,你不理他就行了嘛!"
温晓凡正准备和哥哥来个激烈的辩论,给他吃个黄连时,叮咚一声电梯门突然自动打开。
这时,从电梯里出来了一位阳光十足,笑容灿烂,眼神炯炯,头发轻扬,帅中藏点温柔,酷中有点清秀的男生,一头褐色的头发和皮肤相称的恰到好处。他的年龄跟晓凡相仿,若晓凡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晓凡所说的新邻居。
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晓凡的那张很臭的,下巴都能扯到胸口的脸所吓到,她只知道帅哥看到自己后,那可掬的笑容就收敛了很多。
晓凡低下了沉重的头,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这个场景早已被压抑得只有少许的氧气,更多的是二氧化碳和氮气之类的东西。跟在晓凡后面的子乐微笑着有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HELLO,刚搬进来啊?"
他也笑着,用不算标准的但也很好听的普通话说:"你好,是啊,我们刚刚搬完。"
就这样与新邻居匆匆见了一面,那个微笑一直出现在晓凡的脑海,像藏在她那快要膨胀的脑袋里的一朵散发着阵阵幽香的小花,时刻能给自己清香,镇定那快要爆炸的脑袋。而他的脑海里肯定有我这张令他毛孔悚然的臭脸。
4
坐在TAXI上,晓凡把刚才没说的话又继续说着:"哥哥,我一定不会去他那儿住,我能照顾我自己,再说我要上的那高中(是全市排行第二的一所高中,我的分数超过分数线的两分)离小区很近,他的好也是针对性的,你心里也清楚,即使你走了我也要一个人在那里。他是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和他说一声,不要把那间房子卖了,就当作妹妹我最后一个愿望吧,好吗?"
晓凡用很诚恳的眼神望着他,双手握拳拖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他。子乐踟躇了很久很久,还一直说晓凡很固执,还好在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能懂晓凡的心,也能听到晓凡那心碎的声音。他知道晓凡在悲鸣什么,可是,可是却一如既往的走下去,越走越远——
其实晓凡真正的愿望并不是这个,而是渴望一家四口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在那个纯洁的像天空中的白云,温馨的如粉色世界里摇摆点头微笑的花朵。温晓凡的爸妈在离婚的那天晚上,晓凡在日记本里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多么希望爸妈复婚啊,我想要一个温馨的家。我一定要在高中毕业之前,让父母复婚,把子乐喊回家,一起好好生活。"
少女情怀在高高飞翔,可是被台风似速度的现实袭击后,跌下到深深的悬崖,也许这就是站得高"摔"得远。
上帝啊,赐给晓凡无穷的力量吧,她需要一个温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