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气温居高不下,火辣辣地天气也能把整个冰城热得缓不过气。走在大街上的人们总是不习惯那黏糊糊的皮肤,出租车里的凉气抚平了晓凡和子乐两个人烦躁的心,然而他们各自内心里细想的都是对方猜测不出来的事情。
晓凡想象着见到妈妈后该说些什么,是先拥抱一次还是先问候几句等等诸如此类的场景,而子乐则是该怎么告诉晓凡,他把头放在车窗上想着:其实妈妈是不可能来了,是欺骗了你。妈妈根本就没有联系我——
车子把窗外的风景狠狠地甩得老远,顿时那街边的风景被模糊成一片。
2
苏凌把手头上琐碎的事情做完后,小心翼翼地伸着懒腰,慢慢离开自己椅子起身后就端着自己的杯子离开办公桌走到了办公休息室倒水喝。
她轻轻的按下饮水机的蓝色按钮,细细的纯净水往她的蓝色透明的玻璃杯里注满后,小心的坐在很高的椅子上,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翻了翻口袋里的手机,她心里想的是:儿子快要登机了,这女儿会不会乖乖的去送送哥哥呢?还有那个令自己头疼的老公,噢,不是,是前夫温冰,会不会也去了?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从倒水到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的全部过程都刻在了她一个女同事小桃的眼里,所以在苏凌慢慢的吞了一口水返回自己的办公桌的时候,那位女同事也拿着水杯朝饮水机走了过去,然后声音提高一分贝的对旁边也在休息的一位男同事说话。
"小刘,我最近看新闻上说全国现在离婚率比结婚率增长的还要快——"小桃边说着边瞅着苏凌的背影。
谁都明白小桃的话是故意让苏凌听到的。而苏凌的步伐是越来越慢了,走到拐角的时候便敛住脚步继续听了下去。
"是啊,现在是离婚热,流行!"旁边的同事感叹着说,说话声音跟叹气一样的轻。
"可不是呢,就连我们公司里离婚的还不少。真不知道他们现在要离婚当初还干嘛结婚,瞎折腾自己浪费了青春。"小桃故意把声音提高一分贝,深怕苏凌走远了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她把余光放到拐角处,边说边望着。
"好了好了,别说了,苏凌姐还没走呢。"小刘用蚊子嗡嗡的声音凑到小桃耳边说着。
"我管她听不听得到啊,看样子是有小三的原因,现在的男人也是,经不起女人的摆弄啊。"随之小桃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小刘说,"当然,你是个好男人。哈哈。"
"你小心别让苏凌姐听到,人家离婚的原因怎么能拿来开这玩笑。"小刘很谨慎的说着。
"你不信?不信你去问问。"小桃端着水杯摆着淑女的样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3
苏凌听了后气得只跺脚,怎么能让比自己年龄小工作经验少的一个下属这样乱说一气。心里的怒火总是在被压抑很久之后突然爆发的。
然后苏凌一气之下就走了回来,顺手把杯子里的小半杯水泼在了小桃的脸上,接着用着很淡定的语气说了句:"这就是给你一个乱在人家背后说闲话,没有事实无厘头乱说一气的教训,请你尊重别人。"
"干嘛啊你,真讨厌,我这妆都花啦。"小桃气急败坏的说着,手里的塑料杯紧紧地握着,一瞬间也把手里的水杯往苏凌的身上泼过去,没有想到的是苏凌迅速的侧了身子没有溅到半点水,而是水都泼在了刚走过来的衣帽端庄的总经理的身上。
顿时,三个人的脸都恐慌的扭曲不成样子,丑陋定格在这个画面。
离休息区很近的一些员工,他们坐在椅子上不动,但是眼神都齐刷刷地往这边移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场景。
"上班不好好上,在这里都瞎折腾个什么劲啊?"经理发威了,由于她想摆出一副架子,所以把声音提到老高,以至于嗓子破音了,那个劲啊很是难听,很是刺耳。
站在经理旁边的苏凌一脸尴尬,她赶紧掏出兜里一张纸巾,给经理擦湿掉的衣服。
经理用手挡了挡,然后用异样阳光看着苏凌,示意不能用餐巾纸擦,这衣服可贵着呢。
小桃害怕得也一直低着头,嘴里反复念着:"经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泼你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来我办公室说明原因。立刻,马上。"经理话说完就调头往办公室走去,看着其他员工都往这里看的时候又大吼了一声,"你们工作都做完了吗?看什么看,不想干了都给我滚蛋。"随之办公室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传来了一声巨响。
4
"我恨爸爸,从骨头缝到每一个细胞再到每一寸皮肤,都有着对他的恨意。我叫温晓凡,是他取的,他总是开玩笑地说我从小就烦人,谁不知道他那玩笑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他内心的真话呢!"
"他对我的笑脸常是冰冷的,没有温度,也冻结了我心。我试图努力地去原谅他,可是我做不到,是零度伤我太深太深,不是我心太冷,是他太狠。"
这些话都是温晓凡的日记所写到的,在那个空间里,自从温冰每次醉酒后把苏凌打得经常睡在朋友家,自从晓凡的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她一直把温冰称作"零度"。
自从温晓凡的爸妈离婚那天后,她就把之前的网名"小明媚"改成了"-2℃",它是不会变的,除非一家人再次和睦的团聚,好好生活。在温晓凡的心目中,爸爸温冰是罪魁祸首,不仅把家给破坏掉了,也把妈妈给逼走。她始终不能容忍这个千古罪人,大罪人!
晓凡和哥哥下车后,远远地就看见了爸爸。此刻晓凡和子乐两个人的颜容成了两个极端状态。
温冰是一位高中数学老师,总是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表面上风度翩翩的简直没话说,皮鞋檫的贼亮,领带系得差点把自己勒死,骄阳似火的大热天,穿得那样有温度,怎么就没中暑呢?晓凡也奇怪。
温冰笑着朝兄妹俩走来,带着明显的虚情假意,说:"你们都来啦,子乐你的东西都准备完了没?"
哥哥搭理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晓凡没有注意说的内容,希望里面有她的那个愿望。
5
偌大的机场里布满了人群,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着。
温晓凡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苏凌的身影,可是寻寻觅觅了很久,连妈妈的一根头发丝的影子都没看到。心里有些着急的晓凡开始怀疑哥哥的话是真是假,她的心开始狂叫,像是发了疯的一只羔羊,就连自己也看不清面孔。
晓凡的心在流泪,如同在薄薄的装满水的保鲜袋上扎满了无数的小孔,哗哗地流着。
终于,晓凡在忍不住的情绪下张口了并且还是河东狮吼。"为什么要骗我,妈妈根本就没有来,你不说妈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晓凡眼睛一亮地看到温子乐手中拿着手机,就极速地抢了过来,翻着通话记录,荧光屏刺伤了她的眼,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妈妈"这样的字眼。晓凡指着零度看着哥哥说,"温子乐,他那样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晓凡觉得自己的动作酷毙,声音在这一块儿地方回荡,部分的路人沉默了望着自己,望着他们。
零度终于暴如雷了,当然是晓凡的一切行为激怒他的。
"温晓凡,你疯了吗?你简直疯了!"温冰害怕晓凡把自己的形象给损坏掉,猛地从晓凡这儿夺走子乐的手机,拉着子乐往登机的方向走。
温子乐也没说什么,只是被温冰拉着走时回头丢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拜拜。"
显然他对晓凡很愧疚。晓凡站在原地,那个扑通扑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想她以后要变得沉默些,再沉默些——直到自己不会言语。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晓凡也回头往家里走去,不,不能称之为"家"了,现在只是一间房子而已。由于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导致自己身无分文,索性就这样没有顾虑的走了下去,晓凡想一直走着,走着。
虽然是在高温天气里,但身体确如石头一般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