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兰洛斯大陆,此地的居民都是这么称呼的。
这儿的人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仰,对他们而言,什么天神,天使,上帝都是不存在的,他们认为只有控驭整个世界运行的人才有资格受到膜拜,因此在这个世界,他们普遍只信仰四神。
四神分别是,为驾驭整块土地大陆而存在的山神,操控所有川海河湖的海神,控制大地生机元素的大地风神,以及掌管一切火焰罪源的焰神。
山神的女儿称"雪女",也称"雪姬"。
海神之公主称"水灵",也称"人鱼"。
大地风神的承裔称"翼风"。
焰神的王子称"炼狱"。
它们都各有其栖息地,同子嗣们住在一块,未有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分开,就如同密不可分的母子共同体,子嗣们可随意引用母体的力量,在众人眼中甚是神秘。
今天的风特别微弱,安宁的一天于晨曦下展开
微风吹过一片断崖丘上头,两抹影子分别伫立跪坐着,对他们而言,时间彷佛停止般,过了好久好久皆无动静
"够了我们该走了"
隼尔站在妞妞身后,在他的眼前是一片广大无际的大地,他们正处于距村庄不远的一座断崖上头,往下俯瞰便如身处高空一般,一览无疑。
妞妞两手拚命的拨弄地面的黄土,黄土上头立着一座十字架,并摆上了一束白花及几壶好酒,十字架上头写着二行字。
"雪女之父伊达里洛息宁之墓
女儿伊莉.雪.妞妞绝题"
将地填平后,妞妞才停下手,双手合十,神色哀伤的默祷。
"你埋了什么进去?"隼尔低问,他们并没有将伊达里洛的屍身埋在这儿,而是放了一把火将村子烧烬,经过那夜浩劫,存活的人也全逃尽,剩下的全是无感觉的屍体。
当妞妞亲睹父亲的屍身被火渐渐吞没,心中的不舍及悲伤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她决定在这儿替父亲立一尊墓,期待他死后仍然能过得很好。
"一些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妞妞抹抹脸上的泪水,她的语气已不似昨晚那样低沈,彷佛雨过天青般的坚定。
隼尔放心的一笑,道。"是吗感觉好多了吧!"
"嗯!"
"师傅交待我,一定要将你送回化雾山,看这时候也快正午了,早点出发或许还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村镇。"
妞妞默语,她点了头便不再开口。
"那我们走吧!"隼尔见妞妞不说话,也能体谅她的心情,拉着她冰冷的小手缓缓地下了山,下山之余,妞妞不断回头瞧着伊达里洛的墓。
"隼隼尔"
"什么事?"很意外她会开口,隼尔愣了一会才答话。
"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期间我到底"
"妞妞"
妞妞停下脚步,一双明澈蓝眸哀伤地望着隼尔。"我到底做了什么?"
"妞妞"
"不会不会是"妞妞完全不给隼尔说话的机会,她无助的低下头望着双手,身体不断发出阵阵颤抖。"是我杀死父亲的?"说完,她再度抬头望向隼尔,试图从他不安的脸上找出答案。
隼尔摇摇头,他叹道。"这不是你的错,妞妞师傅是被那群坏蛋杀死的,那群坏蛋居然和魔族勾结"说完,他转过身抓住妞妞的双肩。
"妞妞,别想太多了,开心一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其实隼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她有关她失常的事情,那天她的双瞳全变为一片雪白,那正是雪女特有的晶白双眼哪难道说,因为咒缚的破除,封印妞妞的力量已经完全的释放山来,也完全的恢复了妞妞隐藏在心中属于雪女一族冷酷的心性,如果真是如此,那晚她的反常行为便不再奇怪。
"难怪她要我叫她雪"隼尔没着头的乱想。
可令他狐疑的是,妞妞现下的双眼又成了原本的水蓝色,只不过颜色淡了点,而且心性也如从前,这情况又该如何解释?他实在无法完全了解。
"隼尔,怎么了?"
妞妞见隼尔抓着自己发疼的双肩痴痴的发愣,她忍不住担心的开口问道,隼尔回过神来,先是深深地凝望了妞妞一眼,露出微笑摇摇头。
"没什么,想些事情罢,我们快点儿赶路吧!"
"嗯"
走在最前头,隼尔决定暂时别想了。
待下次妞妞又变成"雪"时,再好好的讨问一番也不迟。
隼尔,这么想着
两人抱着一方沈寂赶着路,火球在悠蓝的穹沧画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映着娇美红潮西行,偎着山头掩饰它的娇羞,若清晰若迷蒙,使山头冒出万丈斜光,彷若仙境一般不可近亲,只可远观其奇妙之景。
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正巧在日落时抵达下一个城镇,妞妞坐在城镇口的一座双叠层石阶上头,石阶四周以碎石排列着奇怪的符号和形状,石阶的正中央则画着一只气势磅礡,雄光气盛的双角老鹰,老鹰的翅膀犹如蝙蝠般细骨枝节清晰可见,双弧状的折骨羽翼间则分别突出了两支短小尖角,比起牠头上带着弧节花样儿,又直又挺的双巨角小得多。
妞妞已累得走不动,她搥着又酸又累的小腿,嘴边喃喃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但看她垮下的小脸便能知道,那必不是什么好听话。
"我去找找住宿的旅店,你在这儿等等。"隼尔看她一副快累死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叫她陪他找住宿的旅店,草草休息了一会他便站起身往深幽的城镇里头走。
妞妞点了头,她抬头四周瞧了一下,发现夜晚的降临使得这个城镇深幽阴凉,她搓搓发凉的手臂,嘴边哼起小曲排除紧张的心情,可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气息无端弥漫,似乎有股令人不舒服的魔气围绕着他转。
她一双小眼不停的咕噜转动,但却对于身后的一双绿眸锐眼全然不觉,绿眸锐眼缓缓接近,直至不断发瑟的女孩身后,一片黑羽落下,即地
妞妞挺直了身子,心跳的颤动不断加快,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她压着胸口缓缓转头,如此轻微的动作,缓缓地缓缓地
隼尔也察觉到了,没有一户人家点亮烛灯,也没有人在街上游走,只有一片片褐枯叶随着阴风随地卷起滚动,偶尔几声凄厉鸟啼在空荡的街角响起,然后随着浮动的黑夜魅影悄悄消失,好不容易找着的一家族店,却是敲了半天门没人接应,他懊恼的揣着领口,今晚可要露宿野外了,可这儿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
他发现最奇特的一点不在于荒无人迹,而是在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摆着一尊红瓮,红瓮里头冒出阵阵恶臭,隼尔走近一户矮小的门前,他伸手掀开瓮首,恶臭随即浓烈的逃窜出来,隼尔被臭味一薰,脸色大变,丢下瓮首,往后一蹬跌坐在地上,他抓着肚子乾呕。
"锵"
瓮首被他这么一丢,摔破在地上,于宁夜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于空荡的道路上,更添加了一丝幽暗浮动。
隼尔不明所以,他以为至少会有人出来探查这声脆响,但等了许久,仍然未有人出现,他伤脑筋的搔搔头,决定先回妞妞那儿。
"妞妞?"
走回原地,妞妞已经不在那石阶上头,隼尔四处绕了绕就是不见她踪影,这下可好了,他居然把师傅的女儿搞丢,这下该如何向他交待。
隼尔来回跺步,他捏着下颐着急地想着办法,但心中就是一团乱,忽然,他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前方,他将手放在耳边,除了风啸的卷动声,似乎还有另一股声音飘渺的虚浮于空气中,他不太确定,又细细的听了次。
"锵"
又是东西被打破的声音
隼尔缓缓的漫向前,他的脚步轻如猫,深怕惊动什么,前方开始吵嘈起来,渐渐发出似鸟儿挥振拍翅的声音,几许羽毛飞上了天,随风飘落至他脚边。
隼尔弯身拾起一根,上头染着奇怪的液体,黑中带白的渐层羽色很是漂亮,但却微微发出令人作恶的味道,此时的他更确定前方有东西。
而且,不是人类
他的脚步忽然变得沈重,隼尔伏下身子,前方的红瓮旁蜷缩着一抹微微发出白光的影子,体形看来像只大鸟,影子将红瓮打破,一只尖嘴不断啄食地上的一滩从瓮中流出的东西。
"小子,别偷偷摸摸的,滚出来。"
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隼尔微愣,这声音是在说他吗?
隼尔仍然伏着地缓缓前进,只见前方的影子突然抬起头,倏地将那双腥红色的鹰眼直视他,他的尖嘴不断张合,而沙哑的声音则是从牠嘴里吐露而出。
"还躲吗?原来只是个胆小鬼嘿嘿嘿"
隼尔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识相的站起身回视那双似乎能看透所有东西的双眼。
"总算现身啦,胆小鬼。"
""
影子拍动翅膀,轻盈的飞上天,于空中绕旋一圈高鸣,最后又震翅缓身停留在一旁房子的稻草顶上,腥红色的锐眼在黑暗中特别红亮不及,深深的印出底下隼尔的影子,在牠眼中就犹如美味的食物一般。
"我是血鹰,主人都称我临者,你这小鬼可有福啦!主人待会儿就会过来,他可是从来不在人类面前露面的啊!"
隼尔挑挑眉,他不以为意的摊手问道。"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说完,他敛起淡笑,拿下肩上的弓很快的抽箭架起,整个动作不过一秒,在对方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之时,他便已将箭头对准那双红色的鹰眼,鹰眼发出一阵暗沈的红光,对于那尖锐之极的箭头露出一丝嘲笑的神情。
"嘿嘿小鬼,想杀我,还早得很哪!我这双血色的眼睛可是为了吞噬那群无知愚蠢人类而存在的,现在怎可让你毁了?小鬼,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血鹰嘎嘎直笑,牠兴奋的拍着翅膀在半空中倒翻一圈。
隼尔拉的弓弦吱吱作响,隶属黑夜的游魂魅波从四面八方悄声步近,袭卷而来的更是波波无法抑止的腥红恐惧,若不是身于当下是无法全然深刻体会其深恐境感。
"妞妞在哪里?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嘿嘿你"
血鹰嘿嘿直笑,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鹰嘴突然合上,牠收回那股傲然的神情,抬头往后方一看,随即低头不发一语,隼尔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将视线放在血鹰身后。
一道黑雾闪过,飘落在血鹰身后,两团黑影慢慢在雾中渐成形体,不在隼尔眼中看来,是三团在雾还未完全散发之时,稚气的嗓声幽幽地从里头传出,幽沈,低落
"临者"
血鹰头垂的更低,牠踪脚一跃飞进那黑雾之中,嘎嘎的说些什么,只可惜隼尔听不清楚,手中的弓迟迟不肯轻易放下。
"啊?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这是挺刚阳的声音,和方才的稚声不同,隼尔皱了眉,一名穿着随便,头系头带的男子嘻皮笑脸的站在顶上,他的笑意明显朝隼尔而来,另一只手拉着一具瘫倒的屍体,散乱的头发披落,看不见脸上的样子。
"你妞妞"隼尔知道那是谁,能有那头净洁的白发,除了妞妞别无他人。
"怎么?这可是我的摇钱树呢!雪女真的是一种很迷人的生物哪!"男子拍向身边的一名小孩,小孩看似只有八九岁一般大小,一顶黑红分岐的布帽遮盖了他的眼睛,低下的脸看不到任何神情,肩上则蹲伏着那只血鹰,血鹰傲然地阔视,对底下的人根本不屑一顾。
"对了,我听莱滋说,你坏了他的好事是吧?茵特也死了,这该不会也是你下的手?"
"少说废话,快把妞妞交给我,不然你的下场定会和他一样。"隼尔不甘非弱,狠狠的恐吓一番。
可这招对他似乎甚无效果,只见他仰头哈哈大笑,鄙倪的逝去身影,隼尔见对方忽然消失,惊讶之余只觉颈上一凉,一道银光射入眼中不止,男子站在他身后,阴冷的气息逼近,他的笑容已从脸上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无情愤怒的神色。
"哼!臭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杀了茵特的事我还未向你报仇呢!"男子怒啐了声,手上的银刀如鱼儿般活跃不止,他的手颤抖着,无然间于颈子上画上一道红痕。
隼尔默语,迟滞一阵,他突然丢下弓转身疾速地抽出腰间短剑,在男子还未反应之余抵上他的喉头,尖端狠狠刺入一点儿,男子闷哼一声,眼中的神情极为复杂,又带点不可思议,他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手上的银色小刀跳动的更为剧烈,但他仍然努力的压抑。
隼尔冷笑道。"你的动作确实快,但快不过我,和师傅学了十几年我尤算有所成熟,别小看我了。"他摆弄着男子的衣领,闷声斥道。"你是谁?和卡鲁斯又是什么关系。"
"我和茵特,莱滋一样,都是当年同伊达里洛上化雾山的同伴,我叫离引凯,伊达里洛那自私自利的家伙,居然趁我们不注意时将雪女偷偷带离,我们拚死拚活,他自己却发了大财,哼!他的死还不足以赔偿我们的损失。"
说着,离引凯手握得更紧,脸色极为愤怒扭曲成一团。
"临者"此时,那小孩开口,他看了一眼隼尔,又转头望向身边的妞妞,他蹲身走近,单手便将妞妞拉起,轻易一扔,妞妞便如同一粒小石般从顶上滚落下来。
碰!妞妞撞在地上,疼痛的感觉让她轻微的闷哼一声,她使劲的移动身子,见隼尔和离引子怒目相对,两把刀剑紧抵对方颈子,妞妞不禁失声惊叫。"隼尔!"
小孩腾空向前走了二步。"临者这女孩就当你的晚餐吧!"说罢,他令血鹰伏站于手上,拂袖一挥,血鹰雀悦地大叫一声,他拍翅俯冲,咧着嘴观视牠眼中猎物扭扎的神情。
"天啊隼尔"妞妞体力不支,她扭动了一会儿,身上的剧痛如同血液般往四周蔓延,不一会儿便失去意识,僵硬的身体瘫软而下,双目紧闭。
血鹰挥翅,黑白羽毛落了一地如同天女散花,牠落在妞妞身上,腥红色的眼珠子无来由的眨动,牠的心中无缘升起一阵恐惧,无由地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压力从何而来,牠环顾四周,着魔似的想离开这儿,可美食当前,牠怎可在主人面前现出懦落胆却的一面,低头,他长啸一声壮大胆子。
"吵死人了"
莫名传来的声音让众人全停了下来,隼尔和离引凯也同时将头转向血鹰,只见血鹰惊慌地摇摇头,瞳中的腥红色开始混乱混浊,牠的身子忽然像是被压上千百斤石头一般,振翅许久仍飞不上天,同样的,有一股力量将牠的身子紧紧缠缚,渐渐吸收牠的力量。
"是谁是谁啊主人,救我主人"血鹰凄厉的望向顶上的小孩。
小孩没答话,想必他的心里也布满疑问。
"主人,我动不了求您救我主人。"
"谁都救不了你"
半晌,没人开口,一片静寂诡异的笼罩。
"害怕恐惧吗?"
妞妞的身子微微颤动,没人发觉,只有血鹰,牠的眼珠子颤抖无端颤抖
微微张合的眼眸露出水蓝色的光芒,当双眼再度紧闭之时,忽然,妞妞瘫于地上的右手倏地一抓,紧捏着从血鹰身上飘落的黑白羽毛,嘴边突地勾起一抹残笑,如此自信美丽及血腥
双瞳倏地睁开,一阵白光喷发而出,如雪晶体般的雪白
她嫣红的双唇笑着张合,语中透露着抚媚之音,但也带着残酷。
"我会让你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