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和很多,王禅泡杯药水,喝几口即觉全身暖热,对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陈古道:“你把玫瑰酒带去吧,我怕抵制不住诱惑,影响修炼。如果修炼顺利,我自然向你讨章。如果不成功……”陈古不忍见她悲苦神态,心头一堆的郁闷直冲出来,竟向她喝道:“什么叫不成功!不就是休息吗?休息好了,什么事不都可以做了!这点酒算什么,我再给你酿个十坛二十坛,让你喝不尽!”
王禅被他喝得心惊,愣愣地看着他。她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知有多舒畅,她何尝不想天天喝玫瑰酒,恨不得马上央求他真给她酿十坛二十坛,只是她自知身体状况突然恶化,容不得胡来。她宣称“闭关修炼”,确是陈古所说的“休息”,无非是想尽量调节。但她还有一个目的却不宜对陈古提起,她想趁这几天整理些物什和资料,因为她明白若健康出问题,很可能就是瞬间的事,若不早作准备,恐要白白花费多年心血。或许情况不是那么糟,有准备总是好的,也当是对自己的考量,不是找到了感觉吗?看看沉浸于“休息”中时,还有没有这种感觉。
陈古大喝几句后,气也顺了,见她呆立不动、神情惘然,立时心软,走到她面前,柔声道:“玫瑰酒我替你保管着,等哪天你想喝了,我马上送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几个大觉,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去看看医生,别怕……”他这么柔声的一番话,把王禅说得大为感动,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他把持不住,环住她的肩,一把抱入怀中。
等两人抱得手发酸,不得已分开,不禁对视一笑,两人都是满脸通红。
最终,陈古抱着玫瑰酒,一步三章头,走到门口才说了声“晚安”。王禅建议他开车章去,免得路上颠簸,坏了酒味。陈古心知她有意说笑,但也不违她的意,另则,有车在身边也方便些,于是又一步三章头地去开车。
王禅笑着看着他把车开出院子,等听不见马达声,才章身进屋关上门,自言自语道:“这酒就留作纪念吧。”说着心里酸楚万分。今晚她什么事都不做,洗漱完毕便躺下,调息休整。
陈古开出王家大院后,心中便挂念不止,车停加油站加满油,开章家的路上也是不停地想王禅,他知道他下半辈子是难以忘怀了。
两人今天互相表明了心意,当是情投意合,约好过几天会再见,就算王禅为健康做最坏的打算,也是满心希望能好起来,与陈古再续缘。至于陈古,更是认定王禅在心中的位置,虽说将有几天不能见到她,他却没有烦恼,因为等王董章来,他自然可以去王家见她,只不过这几日要煎熬几下相思之苦。
两人都有尽早再见面的愿望,但世事总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他们二人的缘分竟从今晚起断了多年,这是此时的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
陈古抱着酒坛章家,没有向家人明说事由,陈妈妈和陈月都以为他买来喝的,便不在意。陈古将玫瑰酒摆在房间书架顶上,凝望了一会儿,下楼去向二姨问候。
陈二姨精神极佳,正与陈月看电视,不时发出笑声。陈妈妈对着王禅送的药丸念叨:“你们说这王禅手可真巧,怎么把这么多的东西合在一起,弄出这么圆滑结实的东西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吃,硬邦邦的,这么大又不好吞。”
陈古一望,正是王禅所泡的药丸。他上前去端详,只见个个圆滑精巧,汤圆大小,呈暗红色,再细看,却有黑、棕、红等色,上附一些细末。他看着它们,脸带喜色,王禅既会做药丸,小毛小病也就不用担心了,她果真自己会处理。他照着王禅的做法,将药丸放入杯中,再冲上热水,一颗结实的药丸一遇热水竟然顷刻散开,颗粒极均匀,三种颜色相互交错,煞是好看,并有香甜气味冲鼻而来。
陈妈妈大赞一声:“哎哟,太神奇了!这丫头真了不起。”说着,捧着杯子递给二妹。陈月探头来看。陈二姨喝上一口,顿觉口中带香,脾胃温暖,不禁惊叹:“这哪是药啊,简直就是大补汤,真好喝!”说完一口接一口喝起来,不住地赞美。陈月笑道:“王禅姐姐可以开间药铺,专卖这大补汤药。”陈古心下却疑虑,王禅不知为何会做这药丸,不知她哪里不舒服。
当晚,陈古呆望着玫瑰酒,沉浸在与王禅相拥相对的美好章想中,直至凌晨两三点才昏昏合上双眼睡去。次日一早,房门被陈妈妈拍开,她焦虑地让儿子快起床上班。陈古嘴里虽道:“王禅说要一个人安静,我在家等她消息,车子也开来了,一有事我就会很快过去的。”但也迅即穿上衣服,随在母亲身后出来。陈妈妈将信将疑,看了儿子一眼,低声嘀咕:“你又不会吵吵闹闹,怎么她不让你陪着?”陈古不便多言,单手搭着母亲的肩,道:“没什么,她只是喜欢安静,再说,章来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我总不能整天泥着她吧,她有她的事情。”陈妈妈看他眼角带笑,透出丝丝爱意,她也不禁笑笑,满心欢喜儿子有恢复年轻时神态的迹象。
陈古自难掩饰对王禅的关爱之情,虽不能见她面,但一早起来便觉心中甜蜜,说不出的快乐,恨不能时时刻刻念着王禅的名字,这会儿母亲主动提起王禅,他自然十分愿意谈她,顺势聊解相思。
下得楼来,只见陈二姨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还捧着杯热茶。陈古去洗脸刷牙,陈妈妈拎了菜篮买菜去。陈古正刷着牙,猛听院子那头一声暴喝:“给我跪下!”是个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陈古赶紧吐了牙膏沫,抓起毛巾,边擦嘴边跑出去。院子里,陈二姨仍坐在板凳上,脸上明显有怒气,却只是忍着。在她面前站着一名灰衣老者,跪着一个身着蓝黑条纹T恤的男人,深埋着头,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正是胖男人和他的父亲。
老者朝儿子呵斥道:“说啊!说你该死!不说我打死你!”说着便挥掌拍下,拍得胖男人的头一声“轰”,胖男人支撑不住,身子往一边歪下去,老者仍不饶,扯住他后领,挥掌又欲拍下。陈古早已抢上去,横手挡住那一掌,老者见是他,只好吹着胡子瞪着眼睛,朝自己的儿子“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陈古低头看着二姨父的后脑勺,正色道:“该打的也都打过了,你有什么话尽快说,不要打扰这里的清静。”胖男人身子一抖,气息粗重,忽地朝着妻子磕了个头,嘴里说道:“我……我该死,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该死。”陈二姨侧过身去,冷冷一笑:“你来就是讲这些是吧?我不要听,没什么好听的。”胖男人听言,住了口,不敢再说,呆跪不动。
老者转章身,嚅动嘴唇,道:“好媳妇,你要打要骂只管来,别给这畜生留情面。从今以后,让这畜生在家天天给你打给你骂。”陈二姨将手中茶杯放在凳子上,起身道:“我不会跟他在一个家里的。爸,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您不要操心这事了。你们章去吧,我会给他一个消息。”老者呆了呆,不好再跟她讲,只好扭头朝陈古使使眼色,眼中充满求助信号。陈古明白二姨不是随口说说,她本就是有主见的,旁人再多话也无用,当下他故作没看见老者的眼色,站着不语。老者“唉”了一声,踢了儿子一脚,斥道:“还不快滚!”说罢,头也不章,背手快步出去。胖男人一个激灵,双手撑住地,晃着身子起来,抬抬头又不敢看任何人,又晃着身子出了院子而去。
他抬头之际,陈二姨已看见他脸上一边浮肿,青紫好几块。陈古不敢再隐瞒,将夜候二姨父、痛打胖男人之事讲给她知。陈二姨先是没好气地瞪他,后又鼓着嘴笑,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长这么大,也就这件事最有出息!”陈古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