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好像有人在啜泣,又好像马在嘶鸣,诡异得无法形容。
龙战觉得事情不简单,前面的钟离渐好似看到了什么,全身震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向前不慌不忙地走了下去,龙战更加好奇起来,脖颈微微向前伸着,这个小子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震惊?
又是一阵风扑来,坐在石头上好奇的人居然嗅到一种微微的腥味,不甚浓烈,却十分呛鼻,根据风向,应该就是前面不远处离渐驻足的地方传来的。刺猬头想也没想拔身就向下面跑去,身手并不敏捷的他好几次就要滚下山去,好歹扯住了旁边几根藤蔓灌木。
风中隐隐约约的啜泣开始越来越明晰,果然就是两个人的啜泣,不过声调怪异,与常人有别,另外还有一个顽童稚嫩的呵斥声,尖利而刺耳。
隔着层层叠叠的灌木,各式颜色的叶子交杂着,一见这个现世来的人仿佛看到了鬼似的,纷纷向后退去,原本密集的枝叶瞬时便分开,蔓延的藤蔓都收到了鲜红的泥土中,这时龙战才发现在被这些枝叶覆盖缠绕的土地居然是如此艳丽的红色!还没等龙战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在悉悉索索的低声交流与惊呼之中,这些植物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龙战显露无疑!
龙战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的手舞足蹈意图将自己隐藏,然而却被道路尽头的三人看得一清二楚,都以惊奇万分的神情死死地盯着这个现世本科生,那样的眼神让龙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道路尽头站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孩,一脸稚嫩纯真,身上披着一件红布兜,扎着三个小辫子,一双全黑没有瞳孔的大眼睛水灵灵地映着龙战的身形,深不见底,洋溢着跋扈的锐气,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大拇指盖大小的蓝色瓢虫,形成一朵蓝云将这个小孩笼罩着,两个身形巨大的赤身裸体的“男人”跪在地上,却比站着的小孩还高几倍,一脸的泪水,地上艳丽的红色湿了一大片,看到龙战后只见用什么奇怪的语言交流了几句,偷偷地瞟了小孩的背影一眼,似乎在企图从这个恶魔的手中逃脱。
然而就一转瞬,空中蓝色的瓢虫首尾相接形成了一条细细的锁链,往跪着的人身上飞去,竟然将两个巨人凭空倒吊起来,只见他们在空中拼命地挣扎,而那瓢虫做成的锁链却巍然不动。
瓢虫云中的小孩嘴角浮上一抹奇异的微笑,有着与他这个年龄段不相称的恶毒,让龙战不禁感到心寒。那人转过身去,望着半空中悬吊着的两人疯狂地求饶,眼里竟是无声的冷漠。“看你们两个还敢不敢把我的虫子踩死!”
说完眼里寒光一闪,不知从哪里来的瓢虫衔接而成的鞭子向可怜的两人身上狠狠地挥去,应声而落之处,两人的接连惨呼将两旁的植物都惊得一震一震的。
龙战惊得目瞪口呆,那两个人就因为踩死了几只虫子就要受此酷刑吗?刺猬头的心里顿时产生了对这个小孩的极度恐惧,转身拔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死也不去趟这淌浑水。
刚一转身,就瞧见慕容沙扶着上官飞梦从上面赶来,一脸的疲惫,当两人一看到龙战苍白的脸色和分开的红色土壤,不由得不安起来,那接连传来的惨呼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吧?
刺猬头终于不去正视两人的眼睛,回身向下走去,却被慕容沙叫住:“发生什么事了?”刺猬头没有回答只是悄悄拿手指戳了戳身侧的自动分开的道路。
这个豪门千金只道是龙战胆小如鼠,什么让一个男子都怕成这样,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查看,一声惊呼也卡在了喉咙里,然而接着是更多的愤怒和不平如洪水一般冲击着她的心。
慕容沙怒目圆睁,柳眉倒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凭什么打人!”
那个身着红布兜的小孩一听缓缓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慕容沙一眼,稚嫩的声音轻声呵斥:“小孩子不要多事!”
慕容沙一听此话顿时火冒三丈,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居然对着自己这样大喊大叫,自己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不过一等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她才大惊失色,踉跄地退了几步,刚才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不过架势上还是毫不示弱,声音也弱了下去。
“你……你凭什么打人?”
“你又是谁?我教训自己的奴仆还轮得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吗!”
话音刚落,慕容沙的双脚一痛,居然就地跪了下去,低头一看,发现双脚不知什么时候被两只大拇指盖大小的蓝色瓢虫给狠狠地咬了一口,脚上顿时便传来了麻痹的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丧失了所有的知觉。
飞梦见状也顾不上自己刚才扭伤的脚踝,赶紧上前搀住了倒下的慕容沙,一路上来慕容沙像一位大姐姐似的照顾着自己,两人早就形成了亲密无间的关系,看到慕容姐居然遭此暗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怨恨的目光一接触到百里奏看不出表情的全黑表情,竟也全身颤栗了一下,向来对灵力十分敏感的她感到一种极为强大的压迫感,手脚也不听使唤,刚才在慕容沙倒下的一瞬间掷出的三根刺血针也一时收不回来,齐刷刷地向百里奏飞去。
也不知道这三根刺血针飞掷出去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也许是自己刚才太鲁莽了吧?
飞掷而来的银针细得只映射出微弱的白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也不知道百里奏是如何接到手上的,慕容沙刚一落到地上,抬头恨恨地望去,就看见银针已经齐齐地夹在了百里奏短短的手指之间。
只见与跪下来的慕容沙齐高的小孩瞥见手指上的刺血针时微微一怔,接着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三支银针便应声落地,插入了鲜红的土壤。
慕容沙瞥见百里奏脸上肌肉抽搐着,微微地退了一小步,周身的蓝云也逸散开来,然后又重新凝聚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一般。
也不知道那双全黑的眼睛如何放出怨毒的光来的,稚嫩纯真的脸上猛然涌现极不相称的愤怒,仿佛在心中压抑了几百年一样,“说,你和草心楼有什么关系?”
不等上官飞梦回话,只见百里奏双手一挥,那些蓝云分裂出一大半出来,形成了一道锋利的箭矢向上官飞梦刺来,搅起的强烈气流卷起周围的植物齐齐退到了红色土壤里。
还没等飞梦看清楚飞来的是什么,那道闪电便穿透了上官飞梦的肩胛骨,飞梦的手立即脱离了慕容沙的肩膀,全身如狂风一般向后飞去,撞上了后面的六角桂树,原本坚挺的树干上蓦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满树的蓝绿色椭圆叶子纷纷坠落,从地底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哀嚎。接着满树的蓝绿色都如同喝了墨水一样,全部变成了暗夜浓黑,树身如同抽搐一样颤了几下,便萎缩下去,矮了大半截。
飞梦的直觉在落地之前就已经丧失,现在面色惨白的她任凭肩膀上的伤口发黑变紫,鲜血奔涌而出,溅在朱红的土地上更加妖冶了。
慕容沙大喊一声,在地上爬了过去,吃力地扶起飞梦,两人斜倚在树干上,飞梦早已没了气息,那样狂怒之下发出的致命一击让这个可怜无辜的本科生口里直涌出暗红色的血液,想必刚才那一击还淬了毒。
就在两人下方的龙战吓得双腿直哆嗦,背上被冷汗湿了一大片,面色没有丝毫血色,突然心里还有一股歉意袭来,僵在原地,上去也不是,下去更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沙倒没有功夫管一旁呆若木鸡的龙战,而是将那股子怒气聚集到了藏在身后的右手上,那一瞬间她有与眼前这个阴鸷恶毒的小孩同归于尽的念头。
百里奏眼里恨意无限延伸开去,旁边的植物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纷纷萎蔫下去,没有了刚才放肆明艳的颜色。一击便足以致命,在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鲁莽残忍的小孩几乎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双臂在空中闪电般地一挥,两条蓝色的闪电如飞龙一般刺来,空气中的压抑让隔着十来米远的慕容沙都透不过气来,那样强烈的怨念终究要牵连无辜。若被击中,两人不当场毙命简直是奇迹。
两条闪电由于速度过快,在空中交互缠绕,一时光影幻变,竟似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般!席卷的疾风如刀般划破草叶、茎杆,慕容沙吹弹可破的肌肤也裂出一道道血痕。
“去死吧!死吧!”
慕容沙闭上了眼睛,切切地咬着牙,右手凝结着全部的灵力,对着那鲜红的土地就是一掌,五指甚至都没入了土壤之中,一时飞溅的泥土被疾风割散,闪电蓝色的光芒大盛,让龙战都无法正视,只闻“轰”的一声,那株已经枯萎死去的六角桂树只剩下半截,冒着难闻的黑烟,断口下是焦黑一片,流着剧毒的汁液,断口之上居然连灰烬也看不到!
烟尘消散之后,刺猬头的眼睛四处搜寻慕容沙和上官飞梦,附近哪还有她们的影子,不会也和那棵六角桂树一样连灰烬都没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