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大学302教室,下午六点十八,窗外暮色四合。
龙战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对着那十三张摊开的牌发愣,他已经这样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然而一无所获。
白炽灯闪了一下,拉回他的注意力,“让他们都活过来!我命令你!”
龙战大声对着纸牌喊着,然而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同学们都吃饭去了,自然不会有人看到这个傻子的又一次“发作”。
“快让他们活过来!快!”
声音里几乎夹杂着哭声,刺猬头苦苦央求,脸色十分绝望而痛苦,误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突然,“啊――!”
,一声恐惧痛苦尖利的尖叫从302敞开的大门传来,门外走廊上的黑暗浓郁得不正常,仿佛要穿过大门向教室里蔓延,透着神秘的恐惧感和压迫感。
龙战一怔,心神一下从牌上转移到走廊外面,睁大眼睛张着耳朵注意着走廊外的一切动静,让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像一块大石头压在龙战的心上,根本无法抗拒和排遣,说不出的诡异和霸道。
“又来了,有什么东西来了!”
龙战脸色苍白,心里默念,身子缩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刺鼻得让人反胃,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响,像是在啃什么啃不动的声音。
桌上的牌的光芒此时同一变成血的红色,诱惑而又致命,唯独那张写着“死”的牌没有发光,如同真的死了一般。
龙战注意到这个变化,一阵联想让他局促不安起来,莫非又要开始了?
刚想着想着,头上的灯闪着闪着,突然黑了,教室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彻底的黑暗带来彻底的寂静,走廊上的啃噬声音传来得愈发明显,这时仿佛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一高一低,但都疯狂地嗜咬着龙战的耳朵,毫不避讳。
刺猬头衬衫又湿了一大半,呼吸变得急促,慌乱中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找出自己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在凝固的空气中乱晃,颤抖着。
一不小心,光柱穿过了门口,照到走廊上了,就在那一瞬,龙战听到一声愤怨的低吼,便什么声音都停止了,头上的灯光刷的一下大亮,照得龙战一时睁不开眼睛。
诸葛龙战猛地一震,手中的手电掉在地上,电池震了出来,头上的冷汗几欲朦胧视线,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与尖叫!
龙战挤身进人群,周围的人像避瘟神一样躲开。
“刚才的声音你听见没有?”
“怎么没听见,好像两个野兽在撕咬猎物!停电的时候听得更清楚,真是吓死我了!”
“会不会是两头狼把这个人咬死的?”
“不可能吧……这里怎么会有狼呢?别看了,走吧,多看一眼,晚上会做噩梦的!”
见到眼前的一幕,龙战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心中的恐惧终于像山洪一样倾泻而出,同校的一位女学生两只脚痛苦奇怪地扭曲在一起,上面连着一两根断了的肠子,没有上半身!满地的血迹沾染了周围人肮脏的脚印,凌乱得触目惊心。
刚才的停电和几声尖叫惊动了楼管,一个三十来岁满脸胡渣的大叔跑上来见到这一幕,沧桑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惧。
“天哪!怎么会这样!”
说完,他向龙战这边恶毒而愤怒地瞪了一眼,龙战莫名其妙,一脸委屈,欲言又止。
周围的同学注意到楼管大爷的锐利如刀的眼神,纷纷望向龙战,满是排斥和怀疑。
“你这扫把星怎么也在场,上次学生集体死亡你也在场,你铁定脱不了干连!”
“就是,就是,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旁人一听,对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畏惧起来,纷纷退开去,好像他是吃人的怪物一样
“他是不是心理变态呀?”
“搞不好就是,心灵扭曲成这样,妈呀,我们赶快走吧,千万别招惹他!”
那种被隔离疏远的感觉像潮水般袭来,龙战的心被碾得粉碎,泪水盈了出来,用力挥着大手,“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说完便风一样往楼下跑去。
走在回家熟悉的路上,周边霓虹幻影,沉醉迷离。
龙战经过一家影像店时,橱窗里的电视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京华大学多名学生被未知怪兽所嗜咬致死的新闻,校方拒绝躲避采访,而根据现场目击同学反映,此事与一名叫“诸葛龙战”的京华大学本科生有着密切关系,现在警方已经出动,准备找到龙战进一步确认此事的情况。
橱窗前的刺猬头像被雷击中一般,愣在窗前,被霓虹映着的身影变得悲壮起来,现在龙战自己变成替罪羊了,要背负蓄意谋杀数人的罪行,自己死一百遍都不为过,事到如今,龙战对那些无情的同学感到彻底的失望,现在仿佛站在一个远离这个世界的地方,甚至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
龙战抱着头在街上疯狂地奔跑,他没有回家,而来到郊外的一个大型垃圾场,准备在这里避避风头。
垃圾场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整个城市的垃圾最终都要运到这里来处理,夜幕下垂着一两颗星星,现在已经毫无人烟,只剩下无边的垃圾海洋。
穿过铁丝网,依靠在斜着的电线杆上,身边三面都围着垃圾堆,遮掉龙战一半视线,只留下一条一米来宽的小径通到外面。
刺猬头慢慢地蹲了下来,心里无处不在生长着恐惧和绝望,周围传来清晰寒冷的警笛,焦急而又漫无目的,现在自己的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吧,家中的爷爷只怕都被软禁起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要是当初我没有拿这副牌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龙战低声啜泣,周围那的声音又响起了,穿透垃圾墙,忽隐忽现,时续时断,和在自习室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可怜的刺猬头只能屏气,全神贯注地注意声音的变化和走向。一股求生的欲望扑了过来,让他来不及其它的思考。
那些声音从三个地方传来,最近的一个似乎就在龙战右侧垃圾墙的背后,不过还好的是,声音都没有移动。
龙战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径,只想夺路而逃,狂奔到大街上,即使让警察抓住,他也不想成为这些东西的晚餐。
汗珠滚落下来,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尽量不发出声来,一步两步地向小径缓缓挪着,就在快到的时候,“叮叮叮……”一阵脆响,一只变形的易拉罐滚到了地上。
一丝冷汗划过苍白的脸颊,呼吸再也控制不住,喉咙里几欲尖叫,心如鼓锤。
那悉悉索索立即停止,似乎发出指令似的,离得最近的那个声音改换成咕噜咕噜,显然在招朋引伴,更远处的那两声也相继回应。一秒过后,声音开始移动了,朝着龙战这边移动!
空无一人的梦华殿是难以想象的,只有一人的梦华殿则更加显得寂寞。
暮色留恋着最后的紫水晶,日色在冷寂的宫殿里也变得寒冷。空灵王安静地斜靠在宝座之上,凌驾于空阔得有点吓人的朝殿,无语,看不出表情。但还是一样的沧桑。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一米来长的白须被精心系成麻花,曳地的长裙一路上留下破碎的镜片,在衣服的拖动下伶仃作响,黑色面纱遮着脸,一样默然的双眼,胸前抱着无边圆镜,黯然反映着梦华殿的一切,包括寡言而危险的空灵王。
长袍老者面对宝座单脚跪立,与其他罪臣贼子的双脚跪地不同,乃是空灵王特准释空十三长老。长袍滑落,丝般质地如水倾斜,抚摸光滑的晶石地板。
面纱背后的眼睛看不穿有多少秘密。
“空灵王召下臣前来所为何事?”黑色面纱轻轻震动。
“你来之前没在释空念那里卜上一卦?这不像你呀?”
“下臣不明白。”
“哈哈哈,到学会了伪装了。”空灵王苦笑透露出苍凉,在偌大的梦华殿回声都让人心寒,“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这些人就是心口不一。用那个术吧。”
阶下的释空镜知道空灵王又开始担心双星的预言了,二话不说,从地上升腾而起,浮在半空中,即使无风,那长袍轻盈地飞舞起来,像一团晕开的墨水。
只见他微闭双眼,双手在地上缓缓划出一个圆弧,手到之处,空中流下华美的烟雾,地上晶石相对应的地方裂开一条细缝,“轰”的一声,细缝内的地板全都沉陷了下去,在缺口处却结成一面光滑的空气凝成的镜子!
“好一个圆光宝镜!”
空灵王虽然看这个术不下十遍,可还是满脸赞叹。
“下臣法力有限,还请空灵王抓紧时间。”
空灵王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老头撑一两个时辰又没什么,无奈地皱了皱眉,脑海中努力地回想五十年前那副被强行封印的法罗牌,突然镜面摇曳变幻,竟显现出了现世的景象!
见那光影在空灵王的脸上撩动,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哼,这小子还真是命大!看他下次还躲得过!多事,多事!”
气愤深深陷入空灵王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