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几株高大的楸树,叶子已经稀疏,几片枯叶悠悠坠落,正好掉在凭栏远眺的秦始皇的脚下。他抬头向树上望去,只见树杈上两只雌雄成对的乌鸦在那里交胫亲热。他盯了好一阵子,嘴里嘟噜道:“这黑乌鸦也知道男女之事啊。”
“陛下,外面冷了,还是回到殿内去吧。”中车车府令赵高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低声说道。
他转过头,看了赵高一眼,点点头,与赵高向殿内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天空划过一道亮光,从西方向东方划过去,傍晚的天空变成了白昼。
秦始皇惊叫道:“这是什么亮光?”
“陛下,那是一颗流星。”
“不,流星怎么会如此雪亮?快扶朕走下台阶察看!”
主仆二人匆匆走下台阶,来到院子中间,踮脚向东方望,但见东方天空已经暗淡下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亮光?
“陛下,我们还是回到殿里去吧,这亮光早已消失了。”赵高扶着秦始皇劝说道。
“这几个月来,荧惑一直守在天空正中,令朕实感不安。今日又有如此雪亮的东西从天上划过,不知是主吉还是主凶?”秦始皇一边向回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陛下多心了,不过一些正常的气象而已。陛下皇威浩荡澎湃,什么邪恶之气也会被激荡干净,所以陛下不必为此忧心。”
秦始皇点点头,没再说话,默默地让赵高扶着,登上阶梯回到殿里去了。
东郡,一个村边的田野里,人们正在忙碌着秋收秋种。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黄老汉扶着木犁,两个儿子在前头拉犁,正在耕地。犁到地头,三人站着擦汗,稍事休息。黄老汉道:“天快黑了,再犁两个来回,咱们就回家,看来今天是犁不完了。”
父子三人正要调头继续耕地时,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就在三人发愣的瞬间,不远处一片刚翻过的地块里溅起了一股巨大的浓烟、土浪,周围的鸟发出尖叫声,扑扑楞楞向远处飞去。随即一阵滚热气浪携带着尘土向父子三人扑打过来。
父亲大叫:“不好,孩子们,快跑,有灾祸,快跑,快跟我跑!”
父亲扔下木犁领着两个儿子向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出去几百丈,而后停了下来,发出巨响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动静,烟尘也逐渐散去。
大儿子说道:“爹,看来没啥危险,不如我们回去看个究竟,到底何物?”
父亲点点头,三人慢慢向卷起漫天尘烟的地方走去。而且走几步就蹲下听听动静,看有何反应,而后再向前走几步,再蹲下细听。如此这般,走走停停,最后觉得离目标比较近时,干脆趴在地上向前爬行,匍匐前进。离目标还有十几丈时,三人便不敢再向前了。
小儿子指着前边叫道:“爹,你看,好像那里凭空鼓起了一个大土丘。原来这里没有土丘,怎么突然鼓起了一个土丘?这显然就是那个怪物所为。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父亲摇头如拨浪鼓:“不知何物,我也从未见过啊!”
父亲从身旁的地上捡起一块结实的土坷垃奋力向凸出的土丘投去,土坷垃正击中土丘,冒出了一股烟尘,但并没有其它反应。此时从土丘的另外几个方向也传来了人们互相问答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吓死人了!”
“刚才的响声离我只有几十丈远,‘扑通’一声好似水桶掉进了井里,接着就升起了浓浓的尘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就拼命地跑啊,跑啊,一口气跑出去了二三里地。”一青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们过去看看,谁敢和我一块儿过去?”另一青年大声说道。”
“我,我和你一块儿过去,要死咱俩一块儿死!”
“我也过去,我不怕死!”还有一位青年说。
三人一起向前爬,慢慢向土丘接近。
这边的父亲对儿子说道:“你二人先别动,我先过去看看,而后你俩再过去。”
说完他一个箭步,冲上了土丘。其它几个方向的人见有人已上了土丘,也一跃而起,跳上去。他们抓起脚下的土,竟然还是温热的!
这时从正南方向走来一个须髯皆白的老翁。老人身高八尺有余,鼻方口阔,两耳垂肩,眼睛灼灼如电。
“孩子们,这是荧石坠落砸起的土丘。”老人手捋着自己的银髯说道。
“何为荧石?”一青年急问。
“荧石就是上天仙间的石头。”老人笑容可掬。
“上天的石头为何会坠落呢?”青年又问。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上的仙人也用石头修筑房舍,或许是他们在垒砌房舍时不小心,石头掉了下来。不信,大家把这个土丘挖开,地下肯定有一大块儿石头,而且跟咱们经常见的石头必定不一样,大家挖挖试试。”
在现场的几十名年轻人,正好都带着工具,说干就干。于是叮叮当当就挖起来了。土丘顶端的土都是松的,好像才被翻过一样,挖起来并不费多大力气。大家只用一个时辰便挖下去了五尺有余,果然挖到一个硬邦邦黑乎乎的东西。把上面的土清理干净,一个黑明发亮、光滑异常的石头呈现在人们面前。
大家都觉得老翁了不起,见多识广,是个不一般的人。当人们都回过神来,寻找老人时,早已不见了老人的踪影。大家都忙着开挖土丘,谁也没有注意老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他向哪个方向走了。
人们找来绳子绑住奇异的石头,而后拿着木棍当撬杠,向外撬石头。用木杠撬开一点,就在下面填上土。上面用绳子拉,下面用土石填。并没费多大功夫,这块石头就从地下被拉到了地面上。
大家再仔细打量这块石头,一只山羊般大,确实与平常见到的石头不一样,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光滑黑亮的石头,人们都觉得神仙用的石头应该和人用的不一样,要不何为神仙,何为凡人?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块神石!
黄老汉说:“大家听着,为了咱们村寨的吉祥,都面向神石跪下磕头,祈求保佑我们平安!”
众人很听话地面向怪石跪下,随黄老汉三磕头,面容严肃,行为谦恭,顶礼膜拜。
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家便分散开去,各自扛犁、荷锄、持工具向家园走去。
第二天晌午时分,东郡郡守听到回报,急忙带着一帮人马来察看异石。郡守坐着八抬大轿,护卫、骑兵一大群。他们来到异石旁,发现石头上刻着六个拳头大的篆字:“始皇死而地分。”一队人见状,噗通跪倒,纷纷叩首,谁也不敢再张大眼睛细看异石。
还是郡守胆子大,他直起身,抬起头,向前凑近异石,反复端详异石上的字迹。
“字体道劲,字迹飞动,大手笔!可这是谁刻写的?”他喃喃道。“大家都过来看看,察看仔细了!”
随从人员慢慢围上去,反复把玩这六个大字,似乎被它们美妙的笔法所吸引。有几个人还趴在那里琢磨作者的雕法,食指一伸一缩,作着握刀状。
郡守喝道:“速速把这一消息向咸阳禀报,请求皇上处置。”他指着随从中的三名军尉:“你等三人率一百名士卒在此留守,谁也不得再动这异石一下,附近村民亦不得靠近!异石周围的土地亦不许再耕种,其余人等回府!”
郡守坐着轿子,带着护卫迅速离去。
咸阳宫早朝开始了。一内府官员向秦始皇报告道:“启禀陛下,刚刚从东郡传来消息,说前几天有一巨石从天而降,村民把巨石挖了出来。东郡郡守前去察看时,发现这怪石上刻有六个大字。”
秦始皇问道:“六个什么大字?”
“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陛下千万不要生气,六个大字是“始皇死而地分。”
秦始皇闻听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谁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刻石辱骂朕,御史何在?”
“臣在”御史从人群中站出。
“朕命你立即调集人马至东郡,查个水落石出,务必找出反语系何人所刻。若无人承认,怪石周围三十里之内的村民统统诛杀干净!快去处置此事,散朝!”
秦始皇下完命令,气急败坏地退下殿去。
东郡府第,御史大人坐在正坐上,郡守行叩首礼:“欢迎大人光临弊地处理公务。”
御史道:“不必拘礼,郡守大人快坐下商议。”
御史上前扶住郡守,两人归坐。
御史问:“这次陛下十分恼火,谁竟敢这样侮辱他!”
郡守道:“是啊,下官也认为这是公然背叛我大秦帝国,公然向皇上挑战,公然对皇上不敬!”
御史道:“陛下命令,无论如何要找出书写反逆口号之人,处以极刑,还请郡守大人紧密配合。”
郡守应道:“下官已经安排一百名军兵保护现场,不许百姓靠近。一旦御史大人到来,立即开始查找逆贼下落。”
“好,我们现在就去现场!”御史说着从椅子上站起,命令随从人员:“立即去现场!”
御史、郡守各乘轿子来到了怪石所在的地方。二人跳下轿子,走近石头观看。御史眼睛圆睁,现出吃惊的样子:“真乃胆大妄为,大胆逆贼!”他问郡守:“您看这字迹系何人所为?这可是在您郡守的管辖之下发生的,您能脱了干系?”
郡守急忙躬身回答:“御史大人说得极是,可东郡人口稠密,到底何人所为还需一一弄个明白。”
御史道:“好吧,把军队分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进行查找。由近及远,向外扩散开去,不得放过一个人!”
傍晚,被抓来的人已上万。怪石周围拷打人犯的敲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连三日过去了,仍没有找到刻字的人。第四天、第五天仍然在抓人拷问,怪石周围的村庄全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炊烟不升,鸡鸭不鸣,牛羊失踪,连平日里欢快的枝头上的鸟儿也躲得无影无踪,或是提前飞回了南方也未可知。
黄老汉一家是第一天就被关押的,黑暗的牢房里,他对两个儿子道:“如此大肆抓人,拷打,怎么得了,爹想去把这事应承下来,就说这字是我刻上去的,他们找到了真凶,就不会再抓人了。”
大儿子道:“您承担下来他们也未必相信。如果他们让您写那几个字试试,您写得出来吗?”
小儿子说:“一试您就露馅了,还不得招来一顿毒打?”
父亲说:“管不了那么多了,爹我拼出去了,万一他们不让我写不就能混过去?”
大儿子说:“爹,还是让我去吧,对那几个字我还能写出来!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皮肉之苦的。”
小儿子说:“不,哥,我去应承下来,我最合适。一是我身体健壮,二是我尚未婚,无后顾之忧。你已婚,不能让嫂子成为寡妇,我去吧!”
父亲阻止道:“谁也别争了,我去。他们看我年纪大,说不定不会杀我呢,你们两个都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时,正好一名军兵持大刀走近,父亲大叫一声:“长官,那几个字是我刻的,我承认,我承认!”
军兵走近前来:“是实话吗?你承认了?”
“是,我承认了。”
“不,那字是我写的,不是我父亲,不是他,是我!”大儿子说道。
“不不,不是他们,是我干的,请长官相信!”小儿子也抢着说道。
军兵弄得懵头转向:“你们不要吵,我去请长官处理。”
一会儿军兵叫来了军尉。军尉大声问道:“你们三人之中到底是谁所为?”
三人仍是争先恐后说系自己所为。
“那好吧,你们三人都出来。”示意手下打开牢门将他们带出。
三人被带到中军帐面见御史。御史大声喝问道:“你们三人都说是自己所为,但我知道,你们连字都不会写!好,即使这样,我看你们很勇敢,敢于背叛大秦国,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就成全你们!来,刀斧声,把他们拉到巨石旁的高处,让被关押的人都看看叛秦的下场!”
二十名军兵拉着戴有脚镣的父子三人向巨石旁走去。三人挺胸抬头,步伐坚定,面目庄严,双唇紧咬,双眼瞪大,喷射着怒火。
巨石旁已经搭建好了行刑的架子,父子三人来到行刑架前,环视一圈,父亲高声说道:“乡亲们,神石降落到咱们村,本想这是要带来福气呢,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
遭到毒打的百姓见黄老汉一家为了众乡亲的安全挺身而出,不顾惜自己的生命,面对死亡,大义凛然,一个个捏紧拳头,怒视秦兵的暴行。
“可怜可恨的苍天啊,您醒醒吧,您睁大眼睛往下界看看吧,看看有多少百姓正在受苦受难,正在遭受屠戮!苍天啊,让大秦快一天灭亡吧,让天下的百姓幸福安康吧!”
大儿子也高声颂道:“全体老少爷们,今日我们必有一死,嬴政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怪石上刻的反语,许是上天故意留下的,或是神灵所为。我们还记得那个白发老者吧?他分明就是天神,是上天要嬴政死,我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末日不会太远了。再见了乡亲们,如果大家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拿起手中的兵器,没有兵器就拿起棍棒,向暴秦展开斗争吧,大秦已是兔子尾巴,不会长久了。”
说完父子三人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头颅伸到了行刑架上的圆孔里,刀斧手上去举起屠刀,将三人的头颅砍落在地。
父子三人的惨死,激起了所有被关押村民的强烈愤慨,他们纷纷高喊:“始皇死而地分”,“始皇死而地分”,“大秦必亡!”
御史和郡守看无法找到题刻反语之人,更无法平息老百姓的情绪,遂下令将关押起来的数万村民统统诛杀,一个不留。除此之外,又指挥军兵进入各个村庄,将老弱幼妇统统诛杀,一时间尸横遍野,血雨腥风。
据说自此以后数十年,这里没有人烟。偶尔路过此地的人,常会听到怪声怪气的说话声,偶尔还能听到高高的呐喊声,冤死的鬼魂数年不肯散去。
御史与一行军兵数千人完成了残灭东郡的暴行后,便起军返回咸阳。他们奔跑了半天,日头偏西时,大队人马穿过洛阳,到达新安城外。忽然对面的驰道上逶迤走来了几乘马车,装饰豪华考究,车帏旗幡被风刮得哗哗作响。
“几乘皇车,是谁所坐?”御史勒住马,等待皇车走近。
皇车越来越近,看得更清楚了,确实是皇宫里的马车。御史急忙跳下马,欲行礼。
“御史大人,您辛苦了,东郡的反叛之事平息了吗?”马车停下,赵高从车帏后面伸出半个脑袋,眯着他那令人厌恶的三角眼。
“哈哈,是中东府令啊,怪不得远远就望见这么豪华漂亮的马车。除了皇宫内有,谁人有资格乘坐?”御史打着哈哈,满脸堆笑。
“下官因有急事,这就不下车了,失礼失礼,在下要赶着去洛阳传命三川郡守治理河道,皇上十分担心河水会浸溢,淹没城市及村庄。在下告辞了。”赵高皮笑肉不笑地向御史挥挥手,马车辚辚而去。
御史望着赵高远去的皇车,嘴角浮上轻蔑的笑容。
“这个阉人是红人,春风得意,你看他那个样子,不可一世!见了大人您竟然连车都不下!”身旁的一位将军愤愤不平。
“不说他了,上马西行!”
马队奔腾向前,日暮时分到达函谷关下。御史勒住马望函谷关,暮色中的函谷关如一尊巨大的野兽,向他们张着血盆大口,面目极其狰狞。
御史吸了一口冷气,小声道:“怎么今日这函谷关如此恐怖?平时路过并不
这样?”
“大人,您多虑了,在下看来与平时并无二至。”随从道。
“不,今夜这函谷关分明与往日不同。你们看月光下的它多么可怕,可憎!”御史指着函谷关叫道。
“大人,函谷关是死的,不过一山口而已,怎么会可怕呢?”
“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依我看,今夜必定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们快快离开这里。”御史未说完便拍马奔去。
数千军兵从关下飞驰,谁也不敢有半点迟疑,一个劲地拍马追赶,似乎背后刮着凉风,似有一种巨型怪兽正在追来。
他们顺着大路跑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华山脚下。一口气跑了这么一百多里,把马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御史勒住缰绳,使马放慢了步伐。后边的数千军兵也都慢了下来。
御史长出了一口气,扭头望望身后的山峦。朦胧的月光中,山峦的影子已经模糊不清。此处离咸阳已经不远。
御史刚刚扭回头,马前便有一人拦住了去路,御史吓得差点落于马下。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为何在这里拦路,莫非要抢劫不成?”御史大怒道。
“嘿嘿,看你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来这里有一事相告,不然谁愿拦你的马?”
“何事?快快讲来!”御史喝问道。
“我这里有一块玉璧,请您替我送给池君。”拦马者将手中的玉璧递给御史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年祖龙死。”
御史接过玉璧,在正反两面看了看,疑惑不解:“这璧……”他抬头再看时,那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御史勒住马转了一圈也未看见拦路者的影子,于是将玉璧装入衣中,继续打马走去。
三日后,御史便早早上朝,谒见秦始皇。
“启奏陛下,东郡黔首欲谋反之事已被我平息,共诛杀五万人,怪石附近五十里内一人未留!”
“干得好!朕要嘉奖你!赵高记下,奖御史黄金五百斤!”
“谢陛下恩惠,不过臣子还有一事禀报。”御史再次叩首。
“快说来朕听。”
“陛下,是这样的,前天夜里臣等路过华阴县平舒道时,遇一人拦马,此人递给臣一块玉璧,让臣转送给‘池君’。臣不知‘池君’为谁,所以无法相送。更怪的是,那人临走口颂一句,使臣更是纳闷。他说:‘今年祖龙死!’臣也不知这‘祖龙’为何人。臣实觉蹊跷,所以不敢隐瞒,特向陛下禀报。”
秦始皇皱了一下眉,问道:“那块玉璧现在何处?”
“在臣这里,请陛下审视。”御史掏出玉璧呈上。
秦始皇接过玉璧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对御史道:“山鬼充其量也不过能预知一年内的事情而已。只是这璧朕似曾见过。来,你们都上来看看,这璧来自何处?”
众大臣一个挨一个走上前去翻看玉璧,都不认识,摇头退下了。轮到李斯,李斯上前,从案子上拿起玉璧,瞧了一眼,便大惊道:“陛下,臣觉这块玉璧是二十八年陛下过江,祭祀江水之神时不慎落入江中的那块玉璧!”
秦始皇闻听大惊失色,赶紧拿过玉璧再详细端看,果然记起来了:“正是此璧!那么怎么会在一个山鬼的手里?”
众大臣闻听也面面相觑。
李斯道:“陛下应当占卜一下其吉凶才是。”
秦始皇站起身,大声道:“今天朝议就到这里,退朝!”说完转身向后殿退下。赵高急忙抓起那块璧跟随过去。
寝宫中,秦始皇刚刚睡起,占卜师就到了。
“小人叩见皇上。”占卜师跪在地上行大礼。
“师傅请坐。来人,赐座!”
小太监搬来一张木椅,占卜师坐下。
“听说陛下有一块玉璧很是奇怪,所以命小人前来占卜,那玉璧可在?”
赵高立即从案几上拿来玉璧递给占卜师。占卜师看了看玉璧的正面,并无一个文字,又看了看反面,仍无一字,而后皱眉苦想起来。
“师傅以为朕如何做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秦始皇急不可待地寻问。
占卜师左手捋长髯,右手把完玉璧,慢条斯理道:“依卦上所说,贫道以为陛下出外巡游及迁移户口可保吉利。”
“那好,朕就出外巡游,迁移户口!中东府令,赐给师傅黄金百斤!”
赵高边回答边命人抬过来一百斤黄金,放于占卜师的面前。占卜师躬身道谢后,扛起黄金离去。
“看来这占卜之人也是爱惜钱财的。天下有何人不爱财呢?”秦始皇问赵高道。
赵高跪在地上:“臣生来就不爱财,向来视钱财如粪土。高除了忠心耿耿侍奉皇上以外,别无他求!”
“你有这个心情是好的。你爱财朕也不怪罪你,快起来吧。”
赵高爬起,走到秦始皇背后,给他捶背按摩。秦始皇半眯着双眼,享受着阉人的温柔,但他看不见,背后这个阉人的眼睛中向外射着两束阴毒的光。
“陛下,微臣也有一事相禀。”赵高一边给他捶背捏胫,一边试探道。
“何事请讲!”
“微臣前日从洛阳弄来了一名绝佳的优物,美若天仙,简直就是神仙下凡,美轮美奂,世不多见。微臣已命人放在了**之中,交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十分喜欢她,就放在自己身边作使女了。陛下若召到寝宫来,臣就立即命人把她叫到这里来。”
秦始皇并未引起多大兴趣,淡淡说道:“什么美轮美奂,天下无双!朕品尝的女子之中美女如云,数也数不清,并没有一个是十全十美的,所谓绝代都不过是井底之蛙!即使是天仙下凡,也未必就是十全十美的。朕也老了,对女人已不感兴趣了,就留在皇后那里使唤吧。”
“陛下不知道,今年刚刚十六岁,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赵高接着说。
“行了,别再说了,朕已不感什么兴趣了,就留在那里吧。”
秦始皇表现出明显不耐烦,赵高不敢再说下去。
此时,第十八子胡亥一蹦一跳跑进寝宫:“父皇,您对何事不感兴趣了?”
“大人之事,你别问。”秦始皇斥责道。
“不,孩儿很想知道。”
“回**问你母亲去!”
胡亥碰了一鼻子灰,侍立一旁不再说话,而是与赵高使眼色,赵高也给他使眼色。
“父皇,孩儿欲求中东府令教孩儿阅读韩非的文章,有几个问题孩儿弄不明白,不知是否可以?”胡亥在一旁做着鬼脸。
“好啊,知道用功当然好啦。行了,就按摩到此,赵高你去教他吧。”
“那微臣就去了。”胡亥、赵高躬身退出门外。
到了院子里,胡亥急忙寻问道:“刚才您与父皇说的是什么?为何他不感兴趣了?”
赵高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见秦始皇并未跟出,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前日从洛阳弄到了几名绝代女子,现在**皇后娘娘使唤,其中有一名女子叫什么虞姬,绝代佳人,欲献给皇上,但皇上不感兴趣。”
“绝代佳人?年岁几何?我不是再让你给我弄一些漂亮女子的吗?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弄到?既然弄来了几名佳人,为何不给我送去几个?”胡亥听说新来几个美女,嘴角上的口水欲滴。
赵高眼睛一瞪:“在下是您的老师,受皇上之命要对您负责的,您小小年纪,今年还不到十六岁,女人岂是您玩儿的?”
“老师?是啊,您不是经常给我讲有关女人的事吗?什么作为一个男人应当如何制服女人,什么如何品尝女人的味道!我这些可都是从您这里学来的!”
赵高急忙拉着他走到大门外:“别声张,在下给您送去几个不就行了,不过,您千万要小心,别让皇上发现了,让他发现,微臣可就惨了。”
“发现也没事,父皇还是很喜欢我的。刚才你说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在你母亲的房子里。虽是绝代佳人儿,但不是你可动弹的。年纪比你大一两岁呢。”
“大一两岁算什么,我又不让她做正房,不过玩玩而已,大两岁成熟啊!”胡亥的口水流到了嘴角外。
“不行,微臣已经禀报皇上了,万一皇上何时想起来宣她,微臣怎么办?其她女子你尽可去挑选。”
二人边说边走,不久就到了胡亥的住处,入得大门,进到屋内,其母亲正在翻看他的功课。
“母后,孩儿给您请安了。“胡亥赶紧几步,到母亲跟前,跪下叩头。
“起来吧。”皇后头也没抬。
胡亥从地上爬起来,凑上去立在母亲的身旁,仔细观看母亲的表情。
“近来你是如何做功课的?说给母亲听!”皇后翻看,完抬起头,注视着胡亥。“这就是你做的功课吗?为何如此不用功,为何如此敷衍?赵高,你这个师长是怎么教弟子的?皇上相信你,命你做胡亥的老师,可你都教给他了什么?”皇后显然对胡亥的功课十分不满。
赵高被训,急忙上前几步跪下:“请皇后息怒,微臣其实有时也不能左右十八公子的,他为主子,我为奴仆,他的命令我岂能不听?再说,我教给他研读《韩非》的文章得到了陛下的首肯,还有不妥吗?只是近期事物繁忙,微臣较少顾及到公子的学业,属微臣失职,在下向皇后陪不是了,今后一定改正。”
赵高的‘两面人’形象演绎得很是精彩。
“听说你还给我儿弄了一些女子供他玩乐,可有此事?”
“皇后冤枉奴下了,这都是些无稽之谈,完全不可靠,奴下绝无此事,决不会做这等事儿的!”
“但愿不是真的,不过我还会继续调查。若发现果有此事,不仅我儿要受到严厉处罚,你也难脱干系!他还小,还太年轻,今年才十五岁,不能接触这些七乱八糟的事,以后会有机会的。男人嘛,应当把志向放在治理国家大事上。”
“母后请放心,孩儿一定听母后的教诲,认真读书,温习功课,学到立国安邦之本领,让母后自豪!”胡亥言语坚决而甜蜜。
“好了,赵高也起来吧,我也该回去了。”皇后说着,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外走去。
赵高见皇后走出屋门,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对胡亥怒道:“看见没有,你母亲竟然对我不信任,还是好好学功课吧,少操点歪心。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给你找什么女子了。”赵高说完背着手悻悻离去。
只剩下胡亥一个人,他在那里呆立了半日,但始终不能忘记赵高说的那个名叫虞姬的女子,他必须去看个明白,到底是何等的绝世佳人!
傍晚时分,胡亥偷偷摸摸溜到皇后的寝宫,躲在墙角的树荫下,睁大眼睛望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宫女。突然一名身穿淡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映入了他的眼帘。只见她发髻高挽,腰身高挑,细细的颈项上一张鹅蛋型的脸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双手托着一个装满水果的银托盘,向母后的房间走去。
“真的是绝代佳人!我长到十五岁了,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标志的女子。赵高这家伙真可恶,怎么不对我讲呢!太漂亮了,我好好想得到她,我好想和她钻进一个被子,我好想……”他站在那嘟噜起来。
“谁在那里?墙角处是谁?”皇后走到门外突然叫起来,她分明听见了胡亥的声音。
胡亥吓得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