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躺在床上又恼又气又羞。
她既恼怒李昊天扮猪吃老虎,明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并不说破,却趁着自己酒醉那般轻薄自己;又气自己被他ROUNIE撩拨,竟是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去推拒;更羞自己被他一阵强WEN,那酥麻的感觉竟一直留在身上,便是胸前那两处,虽是辣辣痛着,却一直如蛊惑人般地嫣红挺立……
听得虞立明叫阵激了李昊天出去,她在床上瘫了好一阵,方有气力爬起来,掩了衣襟,扑到门窗边将门窗都拴得牢牢的;又将灯一口吹熄了,这才背靠在墙上喘了一大口气,觉得腿软得紧,竟撑不住身体站立,已是溜坐在地上。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听得有人搡了搡门窗,旋又在窗外小声轻唤自己名字。
是李昊天……
萧遥将头埋在双膝上,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肯应他;直到听得他失落走了,却是突然忍不住泪盈于睫。
她害怕,怕极了……她在淮州山神庙中看过红衣前辈行那男女之事,却从未想过会临到自己身上。李昊天那般疯狂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他在自己身上施为带给自己的感觉,亦从未曾体味到过;被他紧紧抱着、吻着、磨着,她羞得燥热,却是忍不住地发抖。
萧遥紧紧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惊惧什么,是因为自己男子的伪装被李昊天戳破?还是不愿被他那般恣意轻薄?或是因为还在酒醉?萧遥只觉得头脑昏昏,弄不清自己的情绪,心底却有一种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委屈,让她鼻子发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第二日一早,萧遥用冷水将自己的眼睛敷了又敷,这才开门走了出来。
李昊天早就起床了,只磨蹭在房中不出来,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才忙忙地窜出房中,偏跨出门槛时作出一副也刚要出门的样子,还一手虚捋着唇上短须。
偷偷侧头瞄了一眼萧遥,见她眼皮略肿,犹带粉光溶溶,心里不由一硌蹬,放下手走近直视:“你昨晚哭了?”
萧遥将头避过一边,并不看他,却听到他突然迟疑着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我昨晚……弄疼你了……”
萧遥不由得恨恨咬住下唇,昨夜心底那莫名委屈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见李昊天伸手想来拉自己,脚下侧退一步闪开,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嘴角青紫破肿,怔了一怔,低声恼道:“别碰我!”
李昊天见她眼圈已经微红,不敢再造次,呆在原地看她快步走远,心中一颤,却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
稍时众将集议昨日草拟的盟约,稍稍增减了一二小处,皆觉得妥了,李昊天令文书重新誊好两份,一份送过淮州大营去。
先时李昊天一直用手捻捋着唇上短须,王铁头只道将军何时养了这个捋须的习惯,不过看起来确实很显得深沉。待后来李昊天挥手发令,王铁头这才发现原来主将并不是玩深沉,而是嘴角被打破了想掩着那处淤伤,不由得诧异道:
“将军你昨夜不是将那虞立明揍了个乌鸡眼吗,何时自己脸上又受了伤?”昨夜大家哄噪,都看得清楚,自家将军是全胜归营,淮州虞立明的脸上,倒是如酱菜铺子开张一般。
李昊天见被看到,干脆也放手不遮掩了,昨夜他气不过又跑到淮州大营去找虞立明,此事却只有几人知晓,当下吱唔道:“那场打得不过瘾,我又去淮州大营挑了他一顿,不小心把嘴角碰破了。”
又挑了虞立明一顿是真;只这嘴角,却是虞立明第二回比斗时头脑清醒了不少,见李昊天即时折返来寻自己,忖定他并未在萧遥那里讨得好去。
心态一稳,不像先前那般气急败坏了,心中愈加清明起来,并不与李昊天硬碰硬,腾挪躲闪间,只撩得对方焦燥,伺机抓住了个空隙,也给李昊天脸上来了一拳,正好打破嘴角;青紫一夜未消,更兼破肿,故而先前李昊天想遮掩住。
边给帐中诸将解释着,李昊天边偷觑了萧遥一眼,见她依旧侧脸向外微垂着头,也不知她听见没有,也不知她心中会作何想。
过得一柱香功夫,淮州大营就遣了使者过来,虞立明同意方才那份盟约,约了三刻钟后就在昨日那界碑处正式缔盟。
两军缔盟,自是所有高级将领都参加仪式。萧遥不能回避,虽一直在李昊天视线之内,却全然不与他视线相对;李昊天心中怅然闷极。
淮州军仍旧在界碑那处张了华盖,身为副将,萧遥不得不立在李昊天身畔,抬眼看向对面,见虞立明果然脸上几处青紫,尤其是左边凤眼,真真被捣成了乌鸡眼一般,心中感激他昨夜叫阵将李昊天缠了出去,眼中不由现出几分关切来。
缔盟已毕,定下了盟军明日开拔,两边将领散了队列,互相走动起来;倒是颇有不少都是旧识。萧遥心中烦乱,不欲走动,只还有一事需问询,当下自腰橐中翻出个药瓶走近虞立明:“研末和温了的黄酒调匀敷上,可消青肿。”
虞立明大喜,伸手结过,又怕她这样就走了,忙找话与她攀谈:“可是菲菲姑娘制的药?她如今可好?”
萧遥点头“嗯”了一声:“她刚刚成亲了,过得很好。”见李昊天立在一旁双目炯炯看向自己两人,心中不虞,微蹙了眉头。
虞立明正觉得李昊天那视线扎眼的紧,见萧遥似也有避开之意,忙以身挡了李昊天的视线,引了萧遥走到另一边来:“哦,那我要好好恭喜她找到良人了。”
萧遥微微一笑:“虞元帅……”才开口便被虞立明打断:“萧萧,你对我非要这般生分么?”纵是一只凤目已成了乌鸡眼,也掩不住眼中一片幽怨流露。
萧遥被他眼波一扫,心中一悚,瞬间有种自己是做了之后不认帐的负心人的感觉,噎了一下还是改了口:“阿政,前些时日我队中留在赵将军处养伤的那四人……”
虞立明听她改口唤了原来的称呼,心中愉悦,已是抢着答道:“已是养得差不多了,此行正在我军中,稍后我便让段诚将他四人送过来。”
萧遥心中一松,唇角略略翘起:“如此,就多谢你了。”
虞立明仔细看她脸色并不好看,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昨晚……你没休息好么?”
萧遥不欲提昨夜之事,正想找话岔开,身后已传来一声低喝:“萧将军!”却是李昊天见两人躲于一边呢呢哝哝,再也忍不住不出声。
萧遥身形微微一僵,已是转身面对他,依旧垂着眼:“标下在,不知大将军有何吩咐?”虞立明却抢上一步,以身半掩了她。
李昊天只觉得气噎于胸,一手藏在袖中紧攥着拳头,手背上已挣得青筋暴出,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明日大军开拔,此番作战你可有建策?”
萧遥低头默了一默才开口:“标下这就回营写建策书。”说毕再不开口,冲虞立明点头笑笑,又向李昊天拱手行礼,急步先归营去了。
李昊天本想寻个话头将她勾过来与自己开口说话,不想她只说那一句便先行走了,只摞下自己在这里怄气,半晌出声不得。
虞立明瞧见两人别扭,只觉得心情大畅,用手细细抚摩着萧遥递给他的那只药瓶,偏扬声唤道:“段诚,与我寻些黄酒温了好敷药。”说完含笑睨了李昊天一眼,宝贝似的将瓶子攥在手中扬扬走了。
李昊天重重吐了一口气,一时想着昨夜自己的孟浪之举是否过于粗鲁了,一时又憾恨虞立明昨夜的搅缠,忽又想起萧遥和虞立明方才的举止,忍不住心中细细忖度:
莫非,萧遥喜欢虞政之那样的?说起来,那厮生得一副好皮囊,确实比自己要俊上几分,偏又惯会装得温文尔雅,体贴温存,似乎那些女子都吃这一套……
难道萧遥也是如此?
李昊天仔细思虑着萧遥的个性,摇了摇头:不能吧?萧遥不是那种看重外在皮相的人。只是……他想起了虞立明那双脉脉温情勾人的含春凤目,又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不到一时,虞立明已着段大将燕州军前些时日被重伤的那四人送归燕州军营,萧遥亲自出来迎了,大大勉励了四人几句,又亲自送归队中,才转回身来托段大向虞立明致谢。
段大自昨日知晓她是萧遥,又见虞立明那般上心的模样,已是感慨颇多,想着淮州若是得这样的主母,实是大好事一桩,连忙不敢当谢,又婉转说了自家主上一箩筐的好话。
萧遥含笑听了,客气将他送出营去。安和早遣了安明全程陪着,将两人一言一行俱如实回报于李昊天。李昊天听得,心中愈加不是滋味。
天未及晚,安明又来回报,虞立明求见萧将军,已被萧将军迎入营中居舍。李昊天在中军帐中听到萧遥将虞立明带进了她的房间,只觉得一股怒火腾腾地自脚心一直冲到头顶,一时也顾不得军务了,跺脚站了起来,直往萧遥的房间而来。
安和暗叫不好,将军这般争风吃醋的模样,倘若再与虞立明闹将起来,两家缔盟却是如何能好?忙追上去苦劝:“将军,你这般杀上门去,只怕萧将军会颜面难看!”
李昊天听得,果然立住了脚,想了一想,缓了胸中那口气,放慢了脚步走过去。才将走近,正值萧遥拉门出来,虞立明却不见踪影,想是已经告辞。
李昊天这才将心慢慢落下;萧遥开门见他正立在门外,略略一怔,将手中一笺递将与他:“标下已将建策细叙其上,请大将军过目。”说毕也不等他回话,缩回脚去便欲关门。
李昊天接过素笺还没开口,见她已要将门阖上,忙以肘顶住,先挤进门来。
萧遥未曾关住他,已是面带寒霜,压低声音喝道:“出去!”
对虞立明便是亲和微笑,对自己偏是如此横眉冷对,李昊天心头醋海掀起狂浪,两手捉住了萧遥双腕逼问道:“你可是心里喜欢虞政之!”
萧遥挣扎不开,想着他又是如此用强,心中气苦,梗着脖子道:“我喜欢谁关你甚事!我就是喜欢他,与你何干!”言方出口,双腕已是被猛力捏住,痛得似被折断一般,不由紧紧咬住了下唇,偏不哼出声来示弱。
李昊天听得“我就是喜欢他”一句,只觉得自己如坠冰海,浑身冰冷彻骨,又有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自己几要窒息,只听得自己干涩至极的声音空荡荡地响起:“好。既如此,我便成全你。”
说毕甩手出门,至帐中下了军令,令萧遥负责与淮州军协调调度,盖了自己的大印,看着那鲜红的朱砂印色,却如自己心头在滴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