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空气永远伴随着丝丝弥蒙的味道,可对于此刻站在大街上的少之来说却是那么的珍贵和稀罕。
今天,她出院了,东西不多,一个背包,里面就几件换洗衣服,还是新买的,除了贴身带着的银行卡,就只剩下狄远给她的那些证件,连个手机都没有。
手机?
再没有可以需要联系的人,她还要手机有何用?
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还是不能少的,带着卡里还剩不多的钱,少之慢悠悠的向银行进发了。
干嘛?
取钱。
她出院了,一个人,没有亲朋好友的接送,更没爱人的呵护,只一个人陌生的来陌生的离开。
狄远没有来今天,他说他有事来不了,她说不用的,她已经康复了,自己可以,谢谢。
又是一句谢谢,又是一句彼此之间的克制与疏离,什么都没留下,甚至一个彼此之间联系的号码。
有缘无分的他们怪谁?
自己。
取完钱,少之随处看了看找了家小吃店坐下,现在是吃饭的点,虽然走的路不多,但也已经跑了半天,她的腿需要休息。
一碗饭的时间足够她的腿缓个劲儿,她得赶点时间才行,撑着太阳没下山之前她得先找着住的地方,明天,她想把小家伙接回来,顺便把一些必要的手续给办了。
从前的少之已死,跟她再无关系,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儿子正等着她去接他呢。
虽然,这一年多都在医院里度过,对于外面的些微变化,少之还是可以很快适应的。
住的地方有点儿偏,但租金还算合理便宜,两室一厅外加一间厨房包括水电费每月五百。
少之算了算,除掉子川的学费等等杂费,在自己找到工作之前卡里的钱应该够了。
先不管那么多了,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子川接回来再说。
一夜好眠,第二天少之早早就起床了,可对于已经做好当妈妈准备的少之来说,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少之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总觉得有点儿五味杂陈的感觉,可能是多方面原因吧,最重要的还是她在担心子川肯不肯认她做母亲。
一路想一路忐忑,不管心底如何起伏,少之终是到达了目的地,清风孤儿院,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运动量有些超负荷了,少之的腿脚明显的有些颠簸。
跟院长说明来龙去脉,少之在院长的带领下找到了子川。
即使过了很多年,少之都还清清楚楚记着第一次见子川的情景,小小的一团卷缩在墙角的一处一动不动,陌生茫然甚至抵触的看着身边的一切。
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在那一刻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撞进了少之的心底,让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也是那一刻,少之毅然决然的告诉自己,她要照顾这孩子一辈子,做他一辈子的母亲,疼爱呵护他一生。
时间仿佛已经被静止,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那墙角的一团小小的人儿,像是怕惊着那个小小的人儿似的,本来就轻柔的步伐此刻更加的软柔了。
而,本该拒绝外界一切靠近的小小人儿此刻却因少之的慢慢靠近使得原来黯淡迷茫没有情绪的眸光变得透亮,像是见着一束光似的直直的死死地盯着少之一步步的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之间仅仅一步之遥,少之慢慢的蹲了下来,腿有点儿酸,对于蹲行还不是得心应手的少之来说今天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小小的人儿就在眼前,子川,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很是精致,让少之柔了眸光软了语气慢慢伸出手靠近他“子……”
“啪!”
“嘶!”
一息不大的拍打声和一声痛苦的呻吟同时发出。
手被小小的人儿打落了,受伤的胳膊上此刻正被小小的人儿死死用力的咬着不放,那种力道恨不得是把少之给活活咬死一般不见丝毫放松。
场面极其突然,小孩儿们纷纷被吓得躲到了一边,院长也是慌了,急忙上前,他真没想到这个来这一年多从不说话的小孩儿竟会做出如此举动。
可,就在她快到少之跟前时少之却是轻轻地摆了摆手淡淡的勾了勾唇,示意她不要上前,任由小人儿继续咬着。
血,毫无征兆的透湿了少之肩头衬衫,可小人儿却没有任何丝毫松动的征兆,依旧死死的咬着。
泪,随着没有征兆的征兆慢慢的顺着小人儿的脸颊缓缓的滴落了下来融进了少之肩头伤口的血液里。
血浓于水,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同时融进了他们的心底,小人儿腰间蓦然收紧的双臂,温暖似乎从此流进了他的身体永不停息。
没有人可以解释那一刻小人儿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又为何流下眼泪,可,那一刻少之却是明白了。
他认出了她,那个从高空坠落结束他母亲生命的‘东西’,他在为他的妈妈报仇呢,咬她,算是轻的了。
泪,痛吧?无法言喻的痛。
可,这一刻他们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言语就可以理解彼此,而缘分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如梦如幻。
一年多,小人儿来到这儿没说过一句话,直到离开都不曾蹦出一个字儿说过一句话。
一瘸一拐带着肩头的伤痛,少之抱着小人儿回到了出租屋,一路上小人儿依旧沉默不发一语,少之知道这孩子还不能原谅她。
可有什么关系呢,今天她不仅把小人儿接了回来,而是从这一刻起她就是他的母亲。
可能真是今天的运动量过度了吧,少之似感到腿脚有些抽搐疼痛,她好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
肩膀还留有小人儿的齿印,血迹早已干涸,虽稍稍处理过,但,明显的有些肿痛。
回想白天小人儿的举动,少之有些无奈的笑了,那笑容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叹了口气,少之忍着疼痛掀开了肩头的衣服开始换药清理伤口,还好,小人儿的人小力气有限,要不,这条胳膊就得重新扯上绷带了。
很痛,少之微微皱着眉对着镜中的伤口撒药缠纱布,心想,小家伙,挺狠的呀!不知道这以后会不会留个印记,不过,也好,就当留个证据吧,免得小人儿以后耍赖。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种想法太幼稚还是怎的,少之竟然乐了起来,可能是……已经很久没见着有人愿意这么真实的呈现自己内心想法了吧。
这孩子压抑的太久,再不释放可就麻烦了。
只是,嘶!真疼!少之哭笑不得的继续。
子川,川儿,我的孩子,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保护你呵护你,以弥补你被我剥夺缺失的爱。
九岁,真的好小的一个孩子。
可,他们却从此母子关系,依旧是没有爸爸的户口,不一样的是母亲的名字变了,相同的命运不同的关系从此便相依为命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