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走后,又有一些人来探望慕容云,却全部让护士委婉的以患者需要休息为理由,给他们吃了“闭门羹”,将他们全部拒之于门外。慕容云身心俱惫,没有精力和心思去管都是谁来了,反正不是同事就是朋友。
慕容云住的是特护病房,由四位护士分四班,二十四小时不间歇的陪护。
晚上十点,接班的护士来了,两位护士交接完工作,一起来到慕容云床前,下午的值班护士对慕容云说:“我要下班了,这位是夜间的值班护士,她姓阮,我姓李。”
慕容云强打精神,勉强的对她们笑了笑,“谢谢,辛苦你们了。”
李护士离开后,阮护士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温水,浸湿了的毛巾,走到床前说:“累了吧,擦把脸睡觉吧?”
“好,”慕容云无精打采的答应一声,抬手去接毛巾。
“别动,”阮护士手指轻按在他手臂上,“你刚做完手术,我给你擦。”
阮护士象呵护婴儿一样,动作轻柔、训练有素的给慕容云擦洗了脸和手,把他的被子掖好,对他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舒服很多的,也不会那么疼了。”
慕容云突然感觉很怕一个人独自留在病房里,问道:“那你呢,要回办公室吗?”
阮护士指了指病房里的单人沙发,“我就在那坐着,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就可以。”
“那你夜里怎么休息?”
“医院要求特护时护士是不许睡觉的,困了我就靠在沙发上打个盹儿。”
“那你们太辛苦了”。
“没关系的,也不总这样。”阮护士微笑着,去关了灯,随即脚步轻盈的坐在了沙发上。
在黑暗中,慕容云努力想让自己想一些事情,可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很快的睡着了,却怎么也睡不踏实;睡梦中,一会儿是妻子雨霞头也不回的离去,一会儿又是妻子苦苦的哀求,一会儿是一辆汽车向他撞来,一会儿是一只狗疯狂的追赶他,他一边跑一边喊:“不要!不要…!”这时,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如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隐约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说:“做恶梦了吧?”
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些许光线已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房间。慕容云看见阮护士正坐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她上身前倾,左臂支在床的护栏上,手托着脸庞,正低着头睡着呢;而右手,却被他攥在手中;他瞬间明白了睡梦里那只柔软的手掌和温柔的声音都来自于眼前的阮护士。
慕容云只觉脸颊发烫,忙轻轻的松开了阮护士的手,心中也有些许歉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坐在床边的,不会是这样坐了一夜吧?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洁白的护士帽下,映衬着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庞,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加上熟睡时的样子,慕容云觉得她像极了古代画中的仕女,带给人一种安静恬淡感。
慕容云看了看她胸前佩戴的胸卡,上面有她的名字,一个和她的容貌一样让人悦目娱心的名字:阮雨晴。
这时,阮护士也醒了,和慕容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莹白如玉的脸庞微微的泛起了一层红晕。
阮护士站起身,将鬓角的散发捋到耳后,轻声问:“感觉好些了吗,不那么疼了吧?”
“嗯,”慕容云感激的回答:“不是很疼了,这一夜辛苦你了,谢谢。”
“别客气!”阮护士微微一笑,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将窗户敞开了一道缝隙。之后,回到床边,打开床头桌的抽屉,取出电动剃须刀,俯身站在床边,给慕容云刮了胡子。这次慕容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拒绝,但心里却泛起丝丝缕缕的暖意,因为这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第一个给他刮胡子的人。
刮完胡子,擦了脸手,又给他做了口腔护理后,阮护士打开电视机,将遥控器交到他手里,随后静静的坐在桌旁写交班记录。慕容云明白,她就要下班了,可心里竟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不舍,希望她不要走开,希望她能一直陪着自己。
早晨八点,沈雪和慕容云的另一位副手四十多岁的杨副主任一起来到医院,给他带来了早饭。细心的沈雪发现,仅仅一夜,慕容云消瘦了一圈,但精神却比昨天好多了。
已经“喂过”慕容云一次,今天沈雪没让接班的护士帮她,一个人服侍慕容云吃了早饭。
吃过早饭,慕容云对杨副主任说:“大家都非常忙,住院这段时间,我吃医院食堂的饭就可以,不要特意给我送了。”
“处长,”杨副主任笑着说:“你就别为这些小事操心了,这都是咱们自己酒店的师傅做的,他们做的既卫生,又有营养,有利于你尽快康复。我刚才来的时候,他们还对我说,你平时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都对他们关照有加,但他们从来没为你单独做过什么,这次也想表达一下心意;你住院这段时间,一日三餐,就让小沈给你送吧,女孩子,心又细,又干净利索,而且她还能自己开车。”
慕容云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这样也可以,但一定要让餐厅按规定收取伙食费。”多年的工作经历,他不愿因为一些小事授人以柄。
九点钟,到了查房的时间,呼呼啦啦走进来好多位穿白大褂的,有医生,有护士,围在了慕容云的病床左右。
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微笑着对慕容云说:“你好,我是你的主管医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容云移动目光,望着和他说话的医生,他感觉身上的疼痛好像顿时减轻了许多。女医生的目光就像一汪清泉水,瞬间让她感到那么凉爽,那么惬意。女医生清丽脱俗的容貌,尤其是女医生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及医生特有的气质,让虽在病榻中的他也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了一句:好标致的女子!慕容云自忖自己不是登徒子之流,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古以来,喜欢美,追求美,本来就是一种人之本能,是人的心理需求。
慕容云回答:“腿还是很疼,右手手指有点发麻,其它就没什么了。”
女医生握住他的右手,和他十指交叉,将他的手指向手背的方向轻轻的弯了几下,问:“有疼痛的感觉吗?”
女医生的手凉凉的,软软的,虽然只是短暂的相握,也令慕容云有些心旌荡漾。自打结婚以后,除了妻子雨霞,他还从没有这样和别的女人十指相扣过。
听到女医生的询问,慕容云赶紧收敛心神答道:“没有。”
女医生又让护士拿出他的“CT”和“X光”片,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非常肯定的对慕容云说:“腿疼是因为骨折引起的,手指发麻是因为撞车时,颈椎也受到了振荡造成的,过一段时间慢慢就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女医生又看了看护士值班记录,叮嘱护士要注意一些诸如经常翻身,防止褥疮之类的事情,就离开了。
同样的,慕容云在女医生的胸卡上,知道了她的名字:潘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