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塔建于景龙年间,是为了存放高僧义净由天竺带回来的佛经经卷、佛图而建。而那大慈恩寺内的九凰塔则存放着太宗皇帝年间西行取经的却尘法师所取得的经书。
朱雀塔一共分为十五层,下十层摆放的均是俗家弟子可以翻看的经卷、佛图,而最后五层,则存放义净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原本,以及一些珍贵的经书。一般人难以入内。
公孙付虽然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气,但京城中没几个人会在意他这个江湖小虾,在众多耳目通明的京城显贵眼里,公孙付只不过是一个亲眼目睹佛血染珠罪佛手刃了逆徒伪僧,并立地飞升肉身成佛的幸运儿而已,就算罪佛在西升佛国之前,给了公孙付什么东西,可那一身无欲无求,只有一段孽缘的罪佛又能有什么好东西?也许罪佛身上在他们眼中算得上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串红斑佛珠,也就只剩舍利子了。
但,这两样东西很显然罪佛是不会给一个仅是初次见面的毛头小子的。
所以公孙付在跟那扫地僧交涉了许久,仍是没能得到进入朱雀塔最后五层的同意。实际上,公孙付猜测的也没错,这名看似平凡无奇的扫地僧实际上实力非凡,否则这朱雀塔内藏着的珍贵经书早就被人盗了去了。
朱雀塔虽然闻名整个大复疆土,但京城之内谁没来过,所以此时塔内除了公孙付与门口的扫地僧之外,就只剩正在下楼的徐则。
无奈,公孙付只能上塔去看看那些由名家临摹在塔壁上的佛图,听闻这第一层的大日如来佛便是出自那不被归入八极中的画极凌道玄之手,凌道玄能成为画极,并且被人称为画圣,可见其厉害。
这一幅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大日如来佛图,栩栩如生,公孙付在仰视之时便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敬畏感,又觉得自己仿佛就在佛光普照之下。
正奇怪着为何这么久还没撞上公孙付的徐则走到一层的楼梯,转头便看到看着那幅大日如来佛图,徐则稍微有点疑惑公孙付为何会看着这么一幅不过是一尊大佛的图入迷,他可从未看得出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博得化名徐无妄的公孙付的好感,毕竟,京城中稍微与武林有些渊源的家族都能猜出公孙付与天机阁有着一层关系,能借着公孙付跟武林中神秘莫测的天机阁搭上线,那对他们京城徐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徐则缓步走到公孙付身旁,静静地等待着公孙付回过神来。他当然不会鲁莽地打断公孙付,这可不会给人一个好印象。
公孙付并没有察觉到徐则的到来,因为他正沉迷在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佛光普照的感觉中,若是江青山在场,一定能看出,这是秋枫悬挂着的剑穗上的金刚菩提子的作用。
罪佛曾在西升佛国之前,在公孙付那枚金刚菩提子上留有一丝佛气,一个肉身成佛多年的活佛的佛气可不简单,再加上公孙付从小便因爷爷的关系对佛有着敬畏之感,所以他才会在这佛图之下感受到那常人难以发觉的佛光。当然,这并不会让公孙付在武道上突飞猛涨,只不过是能起到清心静神的作用罢了。
公孙付突然回过神来,直接转身想要上去第二层,却没有注意到就站在身旁的徐则,不经意撞了上去,公孙付连忙道歉道:“对不起。”
徐则露出那能让京城青楼的娼妓们丢了小魂儿的暖笑,道:“无碍,看样子公子也能看得出这佛图中的妙处所在?”
“啊?”公孙付道:“是啊,不知道为何,我看到这尊大日如来佛就有一种像是受到佛光普照,身心愉快的感觉。”
本来只是觉得这幅图画得极好的徐则听到公孙付的话,稍微感到有点好笑,但是想到公孙付与那天下第一人罪佛有过渊源,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拉拢公孙付的想法,毕竟一个既能与武林修真界两边都涉足的天机阁有关系,又跟一尊已经西升成佛的前天下第一人有渊源的人,谁不想拉拢?
于是徐则便道:“是啊,每次看到这张佛图,都让我感觉心神俱宁,仿佛不会受到外界一切事物的打扰。”
公孙付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唯一一个会受到这张佛图佛光普照的人,当下便喜道:“是吗?看来兄台是一名有着佛缘之人。”
徐则故作惊喜道:“真的?”
“嗯。”公孙付点了点头。
徐则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毕竟这样下去很容易露陷,他可不是一个佛家信徒,就笑道:“兄台可是第一次来京城?”
公孙付丝毫没有犹疑地说道:“是的,受家人的影响,从小便信佛,所以就想着来这京城有名的双塔,朱雀塔以及九凰塔看看,先来朱雀塔是因为顺路。”
徐则心中大喜,看来拉拢公孙付有望了,于是道:“不如,就由在下带着兄台参观一下朱雀塔?我经常来这里,对这里还算熟悉,虽然不能带兄台上到最后五层中。”
公孙付拱手谢道:“兄台客气了。”
……
两人一起参观完朱雀塔之后,公孙付应邀跟着徐则来到这京城中大有名气的茶楼,春茗楼。这里也是之前徐则与叶初阳大战一场的地方,不过茶楼掌柜见到徐则带着同样是武林人的公孙付来到这里,不但没有苦恼,反而心下大喜,亲自去给徐则两人带路。要知道,上次徐则毁坏了春茗楼一间房内的茶具,可是赔了整整两倍的钱,掌柜的巴不得他多来春茗楼打几场架,这样他就能从赔款中偷偷贪一点了。
雅阁内,徐则为公孙付到了一杯茶后,问道:“还未请教兄台名姓?”
公孙付先是点头致谢,方才答道:“在下姓徐,名无妄。”
徐则闻言故作惊讶道:“哦?那咱俩可算是有缘了。”
公孙付不明所以,抿了一口茶后,问道:“兄台何出此言?”
徐则笑道:“不知无妄兄是否已经听说过将你排在其中的四新秀了?”
公孙付点了点头。
徐则倒掉茶壶中的茶水,再将沸水缓缓倒入茶壶之中,此时的茶香更胜方才,徐则用夹子夹住不过巴掌大的紫砂壶,缓缓摇晃,道:“在下便是与无妄兄同为四新秀,并且还同姓的徐则。”
公孙付挑了挑眉头,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名举止娴雅,头戴纱帽的佩刀公子便是那四新秀之中排在自己前面的徐则,道:“啊哈?那说来可真是缘分了。看来有机会一定要跟徐兄切磋两下了。”
徐则拍了拍放在身侧的黄龙,微笑道:“那机会有的是!若是无妄兄不急着离开京城的话,明日你我便可在我徐府的演武场上比试一场,届时我还可邀请一些武林同道前来观武,无妄兄更可借此与他们切磋一番,磨练一下剑术。”
巴不得多找几个人来让他练剑的公孙付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反正他本就跟江青山商量过要在京城逗留几日,好看看这九州之首,当下便应允道:“那我明日到了徐府,徐兄可不要嫌弃我,让人把我拦在府外啊。”
徐则豪声笑道:“无妄兄说笑了!我巴不得你能到府上一叙,家父可是经常提起你,对你很是赞赏有加,届时可还请无妄兄在府上用过晚膳再走啊!”
徐无妄点头道:“行!我早就听闻京城徐家大名,若是在武道上能得令尊指导一二,那可是多少武林晚辈求之不得的好事。”
受到公孙付如此赞扬京城徐家,徐则自然很受用,摆手道:“无妄兄抬举了,等下还请无妄兄将住宿客栈告知我,明日我便派人去请无妄兄来府上。”
公孙付不着痕迹地微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将先前跟秦雅颂两人约定好碰面的客栈告诉徐则,并道:“麻烦徐兄了。”
天机阁,心安院内。
龙明刚刚才将公孙付已经顺利抵达京城的消息告诉徐灵姈,卫涵便走进来禀报道:“阁主,公孙付已经与徐则碰面,并且两人似乎很是相谈甚欢,还有,凉王世子柴孝祖也到了京城。”
龙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做出询问手势的徐灵姈,笑道:“徐姑娘不必担心公孙大哥,我先前故意透露出公孙大哥兴许与我天机阁有牵连的消息,便是为了让一些可能会加害公孙大哥的人心下忌惮,而这徐则,是为了跟天机阁搭上关系,才会跟公孙大哥来往。至于那凉王世子……”龙明停顿了片刻,冷笑道:“何不又是同样的目的?”
徐灵姈呲牙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龙明给她安排的贴身丫鬟手上一件紫色袍子,以及一顶帽子,递给龙明,等到龙明接过帽子跟紫袍后,徐灵姈又指了指紫袍,然后指了指龙明。
龙明会意笑着柔声道:“这紫色袍子是送给我的?这顶帽子是要托我送给公孙大哥的?”
徐灵姈高兴地点了点头。
龙明依旧是温柔地笑着,道:“好的,我会亲手将这顶帽子送给公孙大哥的。”
京城,公孙付所在的客栈外,一架徐家的马车停在外面,负责接人的管家却是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