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边海城。
一个英俊青年高坐于一匹雄骏的赤马背上,青年衣着怪异,袍子与帽子皆是红色绣边白底的,腰间也悬挂着一柄殷红色的无镡长剑,同时马背上挂着一个乌黑的骨灰盒,让路人在感叹青年面容俊俏的时候,也不由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在城内闹市拥挤的人群中,衣着略显古怪,相貌俊美的公孙付无异是最显眼的,甚至在路过一间妓院的时候,妓院内的女子也纷纷朝公孙付招手而迎。
公孙付轻轻地拍了拍马背上的骨灰盒,笑道:“江老头,若是你如今还在,怕是又要吹嘘你年轻时的风流轶事了吧?真不知道铸造秋枫的老前辈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跟你同行了十数年的武林。”却不知,他自己,也跟江青山走了数个月的江湖。
就在公孙付自言自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并夹杂着一个不断让行人让路的女子叫声。
还未等到公孙付转头看去,那骑便追到了公孙付跟前,女子勒停奔驰的坐骑,看着公孙付,嫣然一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公孙付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个当初跟秦云薇大吵过一架的司马家大小姐会出现在这里,本就不讨厌她的公孙付自然没有不搭理人家的道理,报以一笑道:“在下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司马姑娘。”
司马家大小姐与公孙付并驾齐驱道:“那个,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姑娘还有那位老前辈呢?”
被勾起这几日下来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伤心事,公孙付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因为,他还不想让外人知道江青山的死讯,道:“他们留在冀州了。”
司马家大小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公孙付悬挂在马背上的骨灰盒,心中有所了然,便移开话题道:“还没跟徐公子自我介绍过呢,奴家姓司马名文月,不知道徐公子愿不愿意告诉奴家你的名姓?”
公孙付转头看着司马文月,笑道:“司马姑娘不是早就从令弟口中得知我姓甚名谁了吗?”
司马文月两指缠着一缕垂落在胸前的发丝,道:“由徐公子亲口告诉奴家的话,奴家会很高兴的嘛。”
没想到当初跟秦云薇吵得不可开交,且是以霸道武学著称的司马家嫡长女的司马文月竟会有此小女子作态,公孙付心下稍稍有些惊讶,道:“在下姓徐,家中长辈取名无妄。”
果然很高兴的司马文月,微笑道:“可是取自佛家所言的五蕴六尘皆是妄?”
公孙付倒没想到司马文月会猜出爷爷给他去的名字的含义,心中对司马文月的看法又有了些微改观,道:“司马姑娘还对佛家有所涉猎?”
司马文月俏皮地笑了笑,道:“只是家母信佛,年幼的时候跟在家母身边受其影响的。”
“原来如此。”公孙付道。
司马文月不愿两人的交谈就这么结束,问道:“天色不早了,徐公子还未找到客栈住下吗?”
“嗯。”公孙付点头道:“莫非司马姑娘知道哪里的客栈有空的厢房?”
司马文月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次之所以会在边海城停留,是因为家父在此地有一好友,家父想与好友多多叙旧几天,所以才在此地停留下来。”
“嗯?”公孙付挑了挑眉头。
司马文月笑道:“若是徐公子不介意的话,我可让叔叔让你在他府上住下。”
公孙付摇头道:“徐某与令叔素未谋面,而且你我也仅仅只有数面之缘,我还是不叨扰了。”
司马文月想想也是,贸然带着公孙付到府上,她父亲定然不会对公孙付产生好感,道:“那,徐公子若是明日有空闲,记得要到王府一叙,王叔叔在此地名气不小,徐公子只要跟路人问王府在哪,就能问到地址了。”
“嗯。”公孙付点头。
“那……”司马文月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奴家陪徐公子在城内找一间客栈可好?虽然只比徐公子来早了两日,但城内一些大街小巷奴家还是知道该怎么走的。”
已经拒绝了人家一次好意的公孙付不好意思再拒绝第二次,只能答应下来。
最后,公孙付在司马文月的陪同下,在城内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下,尽管如此,司马文月还是跟公孙付埋怨这家客栈有些破旧,但在行走江湖数月,露宿过,也在破庙中住过的公孙付看来,破不破旧无所谓,能让他安眠一夜便已经满足了。
只是,他若是知道司马文月嫌弃这家客栈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里与王府的距离太远的话,不知会作何想法。
阎罗狱内。
狱主同时召见秦云薇,黄八戒以及沈平君三人。
狱主坐在黑色龙椅上,对着沈平君道:“右护法啊,近日我与那轩辕冢少主会有一个约定要履行,届时,你负责带上云薇跟地辅两人去跟他一起行动。”
跪伏在地上的沈平君抬头问道:“不知道平君可否得知这次行动是要干什么的。”
狱主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数百年来一直乌黑的长发,悠悠道:“江青山虽然死了,但是狱中圣物依旧没有下落,本座怀疑,圣物就在江青山生前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徐无妄手上。”
狱主此话一出,黄八戒跟秦云薇都是瞳孔猛然收缩。黄八戒是跪在地上,低着头,所以并没有被狱主察觉到,但是圣女身份可以站着的秦云薇的反应却是被狱主看到,狱主故意无视掉秦云薇的反应,道:“这徐无妄跟轩辕冢那位据传是公孙轩辕转世的少主有些渊源,本来是我要借他之手杀掉江青山,但现在江青山死了,却让我得到了更大的筹码,这次跟轩辕承君合作,不但可夺回圣物,还可顺势卖给他一个人情,日后自会有我利用到他的地方。只是你们三人一定要注意,不能让轩辕承君知道我们是为了圣物才会跟他合作。”
黄八戒与沈平君同时应道:“是,谨遵狱主吩咐。”
狱主对秦云薇的不作答视若无睹,挥退三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秦云薇率先转身离去,黄八戒跟沈平君两人可不敢如此大胆,应是之后,缓缓后退。
边海城内。
一夜无事的公孙付并不打算在此地多做逗留,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有尽早到达东海之滨,为江青山做他能为江青山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并不打算跟司马文月道别,更不会去王府找她,他不想被人纠缠。
公孙付在清晨便摆好摊子的包子铺上买了两个馅料足的肉包子充当早餐便往城外而去,此时虽然还很早,但是城门已经开启,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公孙付就会碰上进城的人流,届时反倒更加不好。
公孙付出城没多久就碰到挑着大担小担陆陆续续进城的村民,所幸人流还没多起来,公孙付加快了坐骑的步伐,他可不想被进城的人流减慢他南下的行程。
才走了七八里路,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对于这种昨天才碰到过的画面,公孙付心中有些苦笑,想着让坐骑靠着路边走给那骑让路,但他没想到的是,不仅这幅画面相似,连马背上的人,也是昨日的司马文月。
公孙付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司马文月在公孙付面前停下,故意拦住他前进的道路,有些微生气地质问道:“徐无妄!你为什么要走了也不跟奴家道别?”
公孙付心中虽然预想到司马文月可能会追过来,但真发生了这事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苦笑道:“徐某以为司马姑娘并没有将徐某放在心上,所以就不想叨扰司马姑娘了。”
司马文月咬了下嘴唇,有些难过地问道:“原来你从没把奴家当朋友?”
公孙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哭笑不得道:“司马姑娘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司马文月打断公孙付的话,道:“是不是,只有秦姑娘才能算的上你的朋友?”
不给公孙付回答的机会,司马文月便又说道:“好!那奴家就跟在你身边!一直跟下去,奴家不信奴家无法取代她!”
完全没有预料到情节会发展成这样的公孙付,瞪大双眼,连忙劝道:“不是,司马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才真正认识不过一日,你这个……也……太快了吧?”
司马文月一脸认真地说道:“奴家不管!”
公孙付显然有些奔溃,抚额无奈道:“那令尊还有令弟若是找你怎么办?”
司马文月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想了想,道:“那你在这里等着奴家,奴家先回去跟家父还有家弟告别。”
心生一计的公孙付,连忙应道:“好的!我一定等你。”
司马文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公孙付,但也无他法,只能先回去。
公孙付看着司马文月的背影远去,确认她不会突然折返之后,将江青山的骨灰盒绑在腰上,确保不会因颠簸而掉落之后,拿起基本不怎么用的马鞭,用力一甩,快马加鞭往南跑去。
公孙付又是跑了好几里之后,勒转马匹冲进一条树林中的小路,冲入小路好一段路途后,公孙付猛然勒停坐骑,一根绊马索因此打空。
公孙付四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之后,高声道:“不知何方朋友,可否露面一叙?”
话音落下,密集的树林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笑道:“果然不愧是武林四新秀,剑客徐无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