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的秦云薇连忙转身,看着提剑冲过来的公孙付,惊呼一声:“无妄?”还未待她再开口,秋枫已经刺到她面前,秦云薇情急之下拔起素华挡住秋枫的突刺。
秦云薇看着因江青山的死而愤怒得双目布满血丝的公孙付,道:“无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公孙付冷笑一声,道:“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亲眼看到你杀了江老头!难道还能是你手上的剑自己刺向江老头的吗?”
秦云薇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公孙付收剑返身又是一次进攻强迫制止,心知公孙付已经不会再听自己的解释,秦云薇后退数步,丢掉手中的素华,闭目张开双手道:“无妄,竟然你不愿听我解释,也不愿相信我的话,那你就用秋枫杀了我吧。为江前辈报仇。”
公孙付此时仇恨冲头,挺剑快步冲向秦云薇,却在剑尖即将碰到秦云薇脖子的时候,蓦然停住。能感觉到秋枫剑身上传来的寒冷,却迟迟没有感觉到公孙付往前递进秋枫剑,秦云薇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公孙付眼中痛苦万分地看着他,秦云薇带着哭声道:“无妄……”
公孙付闭着眼睛怒喝一声,秋枫划过,却不是刺透秦云薇的喉咙,而是割掉秦云薇垂落在肩一缕发丝,公孙付双手无力地垂下,秋枫跌落在地,与素华相对着。
公孙付冷冷地说道:“今日你我,割发断义。从今往后,我跟你,不再是朋友,只是仇人!下一次相遇,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也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秦云薇嘴唇动了动,却是将无妄二字硬生生堵在喉咙,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秦云薇转身朝小竹楼走去。
“慢着!”在秦云薇转身的那一刻,公孙付却喊住了她,不是挽留而是毫无一丝感情的话语:“把你的剑拿走。”
本以为公孙付会挽留她,却没想到希望刚起便是绝望,拿起江青山赠与她的素华,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待到秦云薇离开视线之后,公孙付不发一语地抱起江青山的尸身,不是往竹楼的方向走去,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想再看到秦云薇。
本来才刚开始互露心意的两人,此刻却背道而行,不再相干,不再相恋。你我,今后不是同行侣,却是仇人。
直教人感叹,江湖……无情。
……
天机阁,心安院内。
刚刚从天机阁魍魉处得知江青山死讯,以及公孙付与秦云薇两人的情义破裂的龙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跟身后的卫涵道:“师兄,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灵姈?”
卫涵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是除了龙明之外,唯一知道徐灵姈身世的人。
龙明有些苦恼地伸了个懒腰,右手搁在孔明车的扶手上,道:“哎,我这位公孙大哥啊,怎么就总爱给我出这些难题呢。”
说完这个,龙明却是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道:“师兄,你说江前辈去世这件事会不会对公孙大哥的打击很大?”
卫涵依旧是以往的惜字如金,只说了一个字:“会。”
龙明皱起细长的剑眉,道:“那我该不该再跑一趟,去安慰一下他?毕竟这是他行走江湖第一次碰到的生离死别。”说完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的确是生离死别。”
卫涵低头看了一眼身世与被灭门的公孙付一样悲惨的师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那是龙明心里最不愿回想起来的痛楚,也知道,龙明对那个造就了这个痛楚,并且让他如今这般只能坐在孔明车上的家族,有多么仇恨。
龙明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先将这件事告诉灵姈吧,不然今后公孙大哥回来的话,灵姈问起秦云薇的事,那就更不好解释了。师兄,推我去灵姈那里吧。”
阎罗狱。
离开了冀州之后,便回到阎罗狱的秦云薇站在阎罗殿上,腰间悬挂着那柄可以说让她跟公孙付从此是仇人的素华。
高坐在黑色龙椅上的狱主大喜道:“地辅已经把江青山的死讯告诉我了,云薇,你这次做的很好。让本座想想应该怎么奖赏你。”
还未从悲痛中苏醒过来的秦云薇面无表情,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给狱主万福,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狱主一眼。因为此时的阎罗狱狱主在他眼里,已经不再像是往常那般高高在上了,相反,让她很厌恶。
面容模糊的狱主的神色虽然让人无法看清,但是从他的口气里已经能让人听出一丝不喜:“你连夜赶回来恐怕已经很累了吧,先回院中休息吧。”
“是,狱主。”秦云薇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阎罗殿。
狱主看着缓缓关上的殿门,冷哼一声,道:“看来徐无妄那小子把你迷得不轻,你这回没有带着圣物回来,恐怕那圣物便在徐无妄身上,如此一来,我便可借轩辕冢之手杀了那徐无妄并将圣物夺回,还可借此卖轩辕冢一个人情。”
与此同时,阎罗狱的另一个地方,负责把秦云薇接回阎罗狱的黄八戒把江青山的死讯告知师父地座李玄河。
忽闻好友噩耗的李玄河猛然捏碎了手中的棋子,却也不好骂秦云薇的事,毕竟秦云薇也是奉命行事。
看到自己师父竟然如此大的怒气,黄八戒生怕他会怪罪到秦云薇头上,连忙帮秦云薇解释道:“师父,您息怒,对江前辈的死,圣女她也痛苦,现在还没法回过神来……”
李玄河把掌心的棋子碎屑撒在旁边的花盘上,道:“我知道,这事本就不怪她,她也是奉命行事。”
听到李玄河的话,黄八戒这才放心,道:“师父,圣女恐怕此时还在悲伤,我去劝劝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出去。
李玄河看着自己徒弟的背影,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冀州,一路漫无目的地抱着江青山已经毫无温度的尸身走下山的公孙付在一条结了一层薄冰的小河边停了下来,看着江青山血色全无的脸,道:“江老头,你这样子可真够吓人的。”说完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
阎罗狱内,只有秦云薇一个人住的院子内。
秦云薇独自一人蹲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似鼎非鼎只有巴掌大的东西,眼圈红肿。脚边一本泛黄古籍静静地躺在那里。
院外,想着来安慰一下秦云薇的黄八戒焦躁地来回走个不停,秦云薇的院子是整个阎罗狱的禁地,哪怕是阎罗狱狱主本人也不可以随意进出,谁也不知道明明可以主宰阎罗狱内一切的狱主为何要这样定下这么一个看似毫无道理的规定。
黄八戒想要闯进去,却又无法进去。因为院内设有禁制,只要秦云薇开启禁制,那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轻易破开禁制闯进来。即使是布下这个禁制的阎罗狱狱主,也要费上很大的力气才能破开。
黄八戒看着院门口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波光,很显然,秦云薇已经把禁制打开了。
冀州。
公孙付把江青山的尸身放在一个刚堆起来的火架上,自言自语道:“在京城的时候,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要是你哪天撑不住了,死了,千万不要把你葬在铸造秋枫的老前辈墓旁,要将你尸体火化了,把你的骨灰带到长江口,就撒在那里,我当时还说你不嫌累,非要学那侠义小说中的情节。现在,你连遗言都没有留给我,我只好把这个当做你的遗言了。”
说完,公孙付把手上的火堆丢到火架上,道:“江老头,我没你那么厉害,可以凭空生火,这火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烧起来的,你可别弄熄了,你要敢弄熄了,我就直接把你的尸身丢在这里。让你曝尸荒野,反正这没什么人烟的,天气又这么冷,你的尸身也不会那么快腐烂。”
说着说着,却是骂了起来:“你他娘的死那么快干嘛!我炼九阳还没学好呢!没有你来给我故意惹事找人磨练剑术,我怎么把炼九阳学好!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铸造了秋枫的老前辈叫什么!你他娘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你不是吹嘘你很厉害吗?这才一剑你就死了……”骂着骂着,公孙付重重地躺在地上,无力地道:“现在好了,你可以到下面蹭老前辈的酒喝了,我想老前辈应该不会像我这样骂你吧?”
火架烧得很旺,也没有像公孙付说的那样,熄了。只是火架烧了很久很久,烧得劈啪作响,就像是江青山打呼噜一样,很久很长很响……
由于走的时候,公孙付什么也没带,所以没有骨灰盒装江青山的骨灰,公孙付只能找了一棵稍微粗壮一点的树干,将木桩中间削空,下面留了个底,又用木头做了个刚刚好可以封住开口的盖子,把江青山的骨灰装在里头。
将骨灰装好的公孙付捧着骨灰盒站起来,对着骨灰盒道:“江老头,你以前让我用秋枫给你挖个木桶装水给你洗脚,现在好了,装不了洗脚水,倒是装了你的骨灰。你知不知道这块木头很重的啊,要捧着它跑到江南很累的。”说完抬头看着满是星辰的夜空,道:“是挺累的,但我想,你活这一辈子,更累吧?”
月夜下,一袭红色绣边白袍的公孙付把帽子摘下,盖在骨灰盒上,往南而行。
作者有话要叨叨:这个,逍遥写情不是很在行,还望各位看官轻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