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落故意忽略轻虞的动作,带着笑意示意第二个小厮打开画轴,笑话,轻虞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如果再让他在这里大闹一场的话,毁了诗友会没关系,只怕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绝境。
第二个小厮收到命令,慢慢展开自己手中的画,首先看到的是”相识”两个字,之后便是满目的喜庆,新房中,一袭火红色嫁衣的沈大少端坐在床沿边,面前站着的是同样身穿喜服却微微弯下身子的遥遥,她一手拿着一根喜秤,盖头才挑起一半,刚好露出他略施脂粉的脸庞,她低着头,他微微抬着头,跟第一幅中的清冷孤傲不同的是,这幅里的沈大少,面目含春,那氛围、那神色、那画风,惊艳了全场。
第三个小厮适时地打开自己手中的画轴,”相知”二字跳入眼帘,不同于先前的喜庆,这是一幅舒适宜人的月夜图,淡淡的月光映射下,我们向来清冷的沈大少斜靠在房门口,眉目清晰,脸上的神情有探究有欣赏也有诧异,而院子中的桃树下,伴着片片飞舞的桃花瓣的,还有白衫飘飘正在吹笛的遥遥,犹如仙境。
第四幅画,写着”相守”两个字,这副画中,虽然能够看出遥遥是坐在床沿边的,但是大部分身子都被沈大少给挡住了,隐约可以看到她应该是光着上身的,微微低垂着眉目,看着正侧在自己身前为她擦伤口上药的沈大少,她的脸上满是满足和似水的柔情,而在沈轻虞脸上则能看到罕见的细心与温柔,一派和谐,令人羡慕。
区区四幅画,却画出了沈大少的四面,众人眼中的他只有清冷孤傲和脾气火爆,从来不知晓原来还会有这样的沈府大少,除了能看出这些外,也能看出作画之人对画中人满满的爱意。
一时间,在场的男子都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钦羡沈轻虞竟然可以找到如此世间难寻的美娘子,当然也有人嫉妒沈大少的运气,而遥遥的那句”琉璃坊的小倌再好也比不上自家夫郎好”更是被提了出来反复评论。
是以,经过这一战,这个原本不起眼被嗤之以鼻的乞丐妻主,一跃成了众男子心目中完美妻主的标准,如此一来,原本就生的一副绝世样貌的她,更显得耀眼了。
沈轻虞已经没有先前的怒气了,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遥遥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没炸毛。
苏梦落知晓轻虞有些不知所措,便示意最后一个小厮赶紧完成使命,众人也都静下来看第五幅画,这次画上写的不是两个字,而是四句诗”破晓虞湖水轻染,日半莺啼吟春显,歌尽云藏天向晚,月入幽梦仙落凡”,字体如行云流水般,洒脱不羁。
诗句旁边,则画了四个人,这幅画,才应该是比赛规定要作的画,分别画了沈轻虞、宋啼吟、季云歌和苏梦落四人,栩栩如生,画技一绝。
“嫂嫂好厉害哦!”
沈沁淮一张秀脸上满是钦佩之意,沈轻虞还站在那里,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到了这里,第一名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非沈府入赘妻主孟遥莫属。
“各位静一下,现在我来公布这次的前三名人选,第三名是想月书院的莫子雨;第二名,姚念期;第一名,众所周知,孟遥。”
后面的小厮递上来一个锦盒,苏梦落将第一个锦盒交给了莫子雨,第二个交给了姚念期,最后一个递给了遥遥。
“此番奖品绝对会令得主满意,不过,老规矩,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公布了,想知晓的,也可以自己私底下去询问,今年的溶月烟轻,到此结束,众学女们的作品,之后会在溶月楼三楼展出,各位可以来欣赏。”
“好!”
说到溶月烟轻,要算是今年的最让人大开眼界,虽然最后少了七皇女的参加,但那几幅画作,却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溶月烟轻结束后的几日,想月城百姓中流传着的都是沈府大少捡了个便宜好妻主,不仅玉树临风、妖孽横生,更是样样精通。
所以不少男子更是在街上与遥遥”偶遇”,然后发生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摔倒,比如崴了脚之类的。
其实他们只是觉得,虽然遥遥已经有了正夫,可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她的侧夫哪怕是小侍,也有把握把宠爱抢过来,毕竟沈轻虞这样的情敌,真是太好对付了。
离开沈府,她也还是粉色倾城阁的老板。
“小七七最近很吃香啊!”
倾城阁后院中,定希坐在石桌边一手撑着下颚没什么精神地说道。落桐点点头应道。
“确实,连名动皇城的‘七皇女’都被比下去了!”
遥遥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些人一天不损她心里大概就不舒服,举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半树桃花,瞥了落桐一眼。
“话说回来,你没参加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不是向来最喜欢这些的么?”
慕容落桐照旧一派优雅,一手捻了一颗石桌上盘子中的樱桃,当季的水果就是新鲜。
“有我家念期代替我参加就足够了,若是念期拿不到第一,那么我也不行。”
说话间语气满是自豪,颇有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遥遥微微蹙眉,看向慕容嘉懿,用眼神道。我们家九儿和他的侍卫关系似乎有些超乎寻常啊!
慕容嘉懿耸了耸肩:九儿的心思向来如此难懂!
遥遥叹了一口气,何止小九的心思难懂啊,应该说皇城三公子都难懂,看看这躺在软榻上睡了一整天的常孟辛,真的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九儿,我说你们皇城三公子之间的感情应该也不咋地吧?”
“何出此言?”
“你看这香舞公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都在梦里度过,而那德雅公子蓝世子,一直生活在边关小城,很少来皇城,甚至大部分人连他长得如何都不知晓,所以我不觉得你们三个之间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哇!”
落桐还未回答,定希便哇哇大叫起来,有些诧异地看着遥遥,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怎么了?”
“小七七,我没听错吧?”
“什么啊?”
“你和姚梓修关系那么好,蓝慕华是她的正夫,你居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们不知道还正常,可你不知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遥遥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两年半前阿修是被迫娶的蓝世子,所以很少会在我面前提起他,也从未带我去见过他,再说了,才半年时间他便自动请了休书回了边关,很少回蓝王府,更是见不着了。”
落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低垂着眉目未回应,长长的羽睫遮住了他眼眸中的情绪,定希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想不通这姚梓修是怎么想的,既然是三公子之一,那么肯定也是男儿中的佼佼者,主动请求母皇赐婚下嫁她,她却置之不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嘉懿应道。
“我虽也未见过这蓝世子,不过倒也听说过一些,成亲当夜姚梓修并未去新房,甚至半年中从未踏入过蓝慕华住的德雅苑,他也从未踏出过苑子一步,两人其实还是陌生人,这样子对一个男子,其实她也挺残忍的。”
遥遥叹了一口气。
“也不能全怪阿修,毕竟那不是她愿意娶的,再者,她不是什么在乎外表的人,可确实不会喜欢温婉贤淑、性格娇弱的男子,对小文好,只因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她曾说过有机会的话想要骑马看遍大川名山,那时候,她希望身边的他,可以与她并肩一起。”
“也就是说,如果是性格温婉娇弱的男子,必定是承受不了出远门的苦,更何况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蓝王府唯一一位世子。”
定希说着想起那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倔强得不行的男子,云儿啊云儿,究竟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眨了眨水汪汪的桃花眸,以笑掩去眸中的苦涩,继续道。
“蓝慕华也是,贵为骁勇善战的蓝王女唯一的爱子,又是皇城三公子之一,还怕找不到个如意妻主么,就非得往姚梓修这块冷石头身上贴!”
“是么。”
落桐的声音低低的,一直睡在软榻上的常孟辛却是起了身,脸色不是很好地瞪着定希,背对着他坐着的定希直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僵着笑往后看向他问道……
“这是。做恶梦了?”
孟辛低下头,因为不怎么说话,声音有些飘渺。
“半睡半醒,隐约间听得不真切,但是能够感受到你们在说小慕坏话,所以便醒了。”
“额。”
只见孟辛忽然站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一改方才那副睡眼朦胧状,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冰冷,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冷声道。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那些话。”
说完便甩袖回厢房了,众人都一脸诧异,落桐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你们何尝了解过他。”
没了解过,又有何资格去评论他。
落桐走到回廊边的小台阶处忽然停下,转身看向遥遥,严肃道。
“七姐,你猜错了,我们三人的感情,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即便辛儿大多时间都在睡觉,慕华大多时间都在边关小城,丝毫没有影响。”
留下一院子一头雾水的人,落桐快步回了厢房,他知晓,辛儿肯定也没有回自己的厢房,果然走到念期的房前便看到辛儿正扑在念期怀中,而姚念期则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一开门就扑向自己的人,无解。
落桐走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小桐,辛儿怎么了?谁欺负他了么?”
“他怕是困极了吧。”
念期扶着孟辛的双肩轻轻推开一看,这小子果真是睡着了,就院子到厢房这点路程都撑不住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将他抱起放置床榻上。
落桐视线跟着他们移动,淡淡道。
“即便是如此之困,也不愿继续留在那院子里睡,这便是常孟辛表达感情的方式。”
只因六姐她们说了几句关于慕华不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