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是这样,早晨落了大雪,北风,天很冷。我真的是在无意中见到了芷茗和司徒博。
他们纷争了好一阵子,彼此脸色都不太好,怒气腾腾。他们一定因婚事才争吵。不知他们具体吵了什么,司徒博气急败坏,抡起一个大巴掌猛地扇到芷茗脸上。
“廿宇,廿宇。你成天都想什么,没了廿宇,你死呀?”原来他们因我而争吵,我躲在一边继续听。“你知道什么?告诉你,那个畜生想弄死我。他,他,他——”
司徒博磕巴了,一口吃说了十多个他。他真的很小心,死也不肯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一来防范隔墙有耳,二来,对于某些事情他连芷茗也要防范。
芷茗不明真相,穷追猛打地问:“他怎么了?”
司徒博四下瞧了瞧,这才说:“怎么了,你还有脸说。他想弄死我。”
“你胡说什么呢,廿宇怎么会弄死你。”芷茗不信,“他一孩子,怎么会害你。你这个人越来越古怪了,再怎么讲他也是你的骨肉,怎么能说他是畜生。”
“孩子!真是一个孩子呀!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司徒博欲哭无泪,咬牙切齿地蹦字。“这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怎么搞到了一些对我不利的证据,他想害死我呀,真想害死我。”
“不利证据?”芷茗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担心了,她还是那么关心司徒博。“你干了什么?快说呀,什么证据啊?究竟是什么事?”
“别问了,你不需要知道。”
接下来我悄悄走开了,不知道他们还聊了什么。也正是这个晚上,芷茗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芷茗静静躺在重症监护实,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
芷茗,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我站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口,在心里默念了几千次,几万次的妈妈。
妈妈,您还能听见吗?
妈妈清醒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责怪过我。
妈妈,你如冬天里漂亮的雪花,铺天盖地坠落。不经意间将我冰封,冻死。我情愿永远冰封在你爱的水晶里。如果真能这样,我们也可以一起长眠了。
我怀疑一个真相,芷茗发生意外的背后真的一点玄机也没有?早上的时候芷茗同司徒博吵到了什么程度,吵到了几点钟?他们分开的时候彼此是怎样的状态?
我悄悄地开始了一系列缜密的调查,其结果是芷茗的意外同司徒博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没有动手脚,更没有玩阴谋。
冰雪路面撞伤了芷茗的人姓王,叫王彭玉,他是道道地地的官二代,传言说他的名声还算不错,平时里寡言少语,言行也迥异于那些嚣张的官宦子弟。
那天晚上,本市也的确发生了多起交通事故。因为下过了多场大雪,天寒地冻不说,路面也真的很滑。
交警大队也证实过了,肇事者王彭玉当时并未饮酒,初速也很慢。
这些只是交警们的一面之词,谁敢保证他们不是碍于管二代的因素,从而官官相护避重就轻。
退一万步说吧,就算他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可芷茗也不能白白蒙此大灾,总要有个人替她的不幸买单。
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夜漆黑到了令人恐怖,四周笼罩着死亡的寂静。这是个天作之合的夜晚,置身其中可以听到死亡的召唤,这个夜晚,开车撞伤了芷茗的王彭玉永远消失了,这个人间再也听不到听不到他的呼吸,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王彭玉的死换来了我心理上的平衡,同时也提醒了我一个不容回溯的事实:有些事情我永远也逃不了。
这个肮脏的人间总要一些不容逃避的联系,一些不容抵赖的积淀。
我最憎恶的人是司徒博,最恨的人也是司徒博,最想逃避的人同样是司徒博。
可是,我真的能逃脱?
只要细心留意一下,好多好多细节都让我渐渐意识到,我的身形容貌,眼神口音,禀赋习性都在一步一步向司徒博靠拢。我们长的太相像了。我在一点一点变成自己最恨、最憎恶的那个人。
非但如此,我还延续了他狠戾的性格,屠戮之际不见一丝的悯怀和良心的自醒。他六亲不认的铁腕和冷血残酷的手段,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潜入了我的身体内,把我俘虏吞噬。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智慧和谋术。
小小的离去,芷茗的病殇,如一把诅了咒的钢刀,总会不经意刺痛我的神经。痛,让我淡忘了时间的概念。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把自己困在阴暗的屋子里。点点滴滴的记忆结伴沉痛的哀伤一并泛滥澎湃。
这一天,我的心突然乱糟糟起来,很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情。谁会发生什么呢?
乔莎,她不会有什么吧?
她自从同自己的父亲闹翻,一个人搬出来后,他父亲就给她弄了一套很华丽的房子,还雇佣了两名保姆照顾她,兼有管制她的责任。
她身边有保姆,还有一名司机和一名家政服务,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还是拨通了她的手机,她很好,而且很开心。她说,她刚刚收到一个快递,花里胡哨的包装盒很漂亮。
快递?一种预兆的先知吧,我虽然摸不清要发生什么,但是我能确定,这里面一定有点猫腻。
“谁寄来的?”我问他。
“没有寄发人的地址啊!”她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还是一副孩子般的撒娇腔,“我还以为是你想给我个惊吓呐!等等啊,我拆开它,看看是什么——”
“不要!住手!”我这么骤然一喊惊到了她,电话里的她颤颤巍巍问:“怎,怎,怎么了?”
“听好了,你不要动它,我这就过去。”
终于赶到了乔莎那里,见到了神秘快递。快递最外层的包装纸已经让乔莎启开了,只剩下最里面,也就是邮寄人亲手用来包装礼物盒子的金质彩纸。
我拿起盒子,小心掂量一下,十斤足有的重量,体积和大小来判断,应该是个肉体之类的东西,动物,小猫,小狗?
难道是我多虑了?
一边的乔莎很好奇地凑过来,问个不停:“这是什么啊?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伸手要启开盒子,我赶紧拿过盒子。
如果是多疑还是预兆的先知,最好是由我来启开稳妥一点。
于是,我打开了盒子,并用身体隔开乔莎的视线。
天呀——
太残忍了。
盒子里面血淋淋,一只剥了皮的猴子惨不忍睹,身首异处,脑袋让人砍了下来。
还有一张字条:自不量力的猴子,会死的。转交给廿宇,珍惜自己,真相身边人。
司徒博!你——
既然这样,真的不要怪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