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坚来公司时,我正春风得意地在中日联办的一个贸易洽谈会任首席翻译。那天的雨很大,坐在办公室,隔着紧闭的玻璃也能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声音。阴霾的天气影响不了我的好心情。
我看着翻译资料。要不是有制度约束,定哼哼伍佰或者小刚的什么的。
“你带一下,他是新来的!”主任的声音很轻,轻得根本不能让我抬起头来。看惯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再加上激烈的竞争环境。我能毫无介意地去帮别人吗?我不可置否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继续看我手上的资料。
“我叫叶坚,以后多关照。”一只很有骨感的手伸了过来。使我没有理由再继续我的高傲。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满脸坦诚的叶坚,淡淡地说:“先给我做记录吧。”之前,我一向是独立完成任务,记录的活从来没让别人做过,也许是叶坚那双长得极诚恳的眼睛让人一见就觉得踏实的缘故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大我两岁的叶坚接了占公司20%的翻译工作。在接触中,我了解到叶坚有一个残疾弟弟,家境不是很好。可在工作中,我发现叶坚虽然很节省,却并不是小气的人,从不肯占别人的便宜,反倒有时为忙的同时买午餐。渐渐地,我觉得叶坚的人品不错,就不动声色地将一些翻译工作让给他,而我自己只给他做记录。并将所有的报酬全部给他。他很感激,总是尽最大的努力将工作做好。时间一长,我和叶坚成了公司最好的搭档。
叶坚就坐在我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跟他在一起工作,我的心灵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轻松和敞开。三个月后,叶坚开始了独立工作。很快成了和我最具竞争力的对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如果哪一天抬头看不见他,我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失落。
在莫名的失落的相处的快乐中,日子像插上了翅膀似的,过得飞快。
国庆,公司组织员工去游野生动物世界。在观看非洲豹时,我被它们风驰电掣的速度吸引了。就在我不经意扭头时。竟然看见叶坚拉着女同时王耘的手正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我的心里像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块石子猛地泛起了一阵悸动。并伴随着受伤的隐痛。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的发觉。我爱上了叶坚,我害怕失去他。
回想起叶坚不止一次向我谈及王耘以及他对王耘的关注和询问,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强压住回头看叶坚的欲望。茫然无措地疾步往前走。我受不了叶坚对别的女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好意。可他看王耘的眼神让我意识到,他对王耘的感情是真的。
在观看美州狮时,向导提醒大家不要接触铁栏,以免美州狮伤人。看着叶坚和王耘亲密的样子。我无力将身子靠在铁栏上,隐忍着想要滑落的泪,全然忘记了向导的警告。叶坚不知怎么会看见我,他一边向我跑来,一边叫道:“简琳,这样很危险!”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头也不回,负气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叶坚把我拉离了铁栏,双手扶在我肩上,关切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一下子温暖了我。我看了一眼远处的王耘,然后定定地看着叶坚,轻声说:“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很受伤?”
叶坚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楞了一下,苦笑着,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分明在告诉我,他爱的是王耘,不是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痛。眼泪无法抑制就流了下来。因为叶坚没有给我任何承诺。
当晚,我们在一家酒楼聚餐,大家纷纷举杯畅饮,不善饮酒的我也装出一副豪气的样子和他们大声说笑,大口喝酒。酒也许是喝多了,但我的头脑却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寻求一种暂时的麻木和恍惚。
叶坚走了过来,压底声音近乎哀求地说:“简琳,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这样关你什么事?”我旁若无人地叫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一向文静的我怎么会如此不会自制。
人们的目光投过来,又很快滑开了。我的心却一碎再碎。从没对谁如此动心,没想到这满腔爱恋却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坚望着我,眼底攸地闪过一丝哀怨。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回到公司,我就发疯般地工作,不停地接任务,并试图调离翻译部。我每天只顾埋头工作,轻易不抬头看对面的叶坚。我害怕面对他歉意的眼神,更害怕近在咫尺却遥似天涯的情感伤害。
如果叶坚一点都不在乎我,也许时间会慢慢愈合我的伤口直至最终把他忘记,可他偏偏是有情义的。是的,他怎么忘得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把许多赚钱的机会让给他?怎么忘得了我曾对他的帮助?
可是,他越觉得愧对我,我心里越是难受。于是,我故意抢叶坚的翻译任务,而后将所赚的钱挥霍掉,经常请同事聚餐,惟独不请他,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
一次聚餐后,我独自回家,因为醉得厉害,在上楼时不小心摔下楼梯,造成左胳膊骨折。本来骨折算不来什么大病,但一想到叶坚正陪着别的女孩子,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人也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那天,一个人面对窗外春意嫣然的世界,阳光温暖地落满我的身上,心里却格外地伤感,觉得自己就像一片孤独的叶子,阳光虽温暖,却照不到心里去。鼻子一酸,泪水就情不自禁地黯然而下。
这时,病房的门悄然开了,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楼住了我,是叶坚。他疼爱而愧疚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的日子随着夏天的到来而变得明朗起来,叶坚开始约我。有一天,叶坚突然对我说。他的母亲想见我。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叶坚是孝子,他母亲的意见自然很重要。见过叶坚的母亲。我破天荒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老人家很高兴。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向自信的我竟然要用这种方式获得爱情的砝码?
从那以后,我更加勤密地去看叶坚母亲,她身体不好,我每次都会给她带去价格不菲的补品。这样过了大半年,叶坚的母亲开始催我们办婚事。我让叶坚做主,他却说:“简琳,你和妈决定吧,我听你们的。”
那期间,王耘辞职去了另一家公司。走的那天,我和叶坚去送她。她一直没有说话,但她留恋和忧伤的眼神让我难以平静。
我有些自责,可我是俗人,没有高尚到要将自己的爱情让出的地步。
我和叶坚决定结婚了。一起去商场买东西,不想遇见了王耘。她依然美丽,说着祝福我们的话,可欢快的笑掩饰不住眼底的落寞。目送王耘离开商场,我一扭头,竟然看见了叶坚隐隐的泪光。
我的心不觉一颤,仿佛看见了两只遥遥相望的爱情鸟不能相聚的无奈,冷艳中透着绝望。”她一个人?”我轻声问。叶坚默默地点了点头,泪水竟控制不只滑出了眼眶。抬头在看叶坚,他以侧转身,假装看货架上的商品,但落在地上的泪滴,却有如浪涛高飞出又猛烈撞在我的心壁一般。
他不爱我,他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怕我受到伤害,可是我呢?难道还要在这明知没有爱的道路滑下去吗?我爱叶坚,我没有理由放弃我爱的男人!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我的心感觉到了冬天的寒冷。是不是太任性了,伤了别人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住地问自己,而叶坚伤感的泪滴和王耘落寞的眼神,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我用自己的幼稚摘取了别人的幸福,我能得到什么呢?
一连半个月,我没有去叶坚家,也没有去上班,我需要仔细想想自己和他的前前后后。在风光的三峡,面对凄然飘落的红叶,我痛楚的感知,自己只不过是叶坚和王耘爱情之外的一枚红叶,看上去美丽。而事实,却无法逃脱凋落的厄运。
可是,我无法放弃!至少,叶坚已经答应娶我了。难道他不爱我,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去爱他吗?试问,世间爱又有几多完美?
当神女峰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却颤抖了,叶坚和王耘——难道要让他们变成为无望的守侯者吗……
回到公司,我平静地告诉叶坚,我决定离开他,并请他原谅我。
叶坚默默地望着我,良久,说:“真的吗?”
我点点头。泪水却在叶坚离开的那一刻倾泻而下。
在那些失眠的日子里,我终于明白:也许我可以获得婚姻,但我却无法获得爱情,我有什么理由要让自己最爱的人舍弃幸福来经营没有爱情的婚姻呢?在最爱的人幸福,你也是幸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