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室在七楼,临街。站在落地窗前,就可以享受到阳光温存的抚摩,俯首可以看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仰头可以看见狭小天空里飞鸟的影子和轻飘的白云。工作不是很累,更多的时候,我就站在落地窗前,在俯仰之间,思念那个在大洋彼岸刻苦攻读的男人,想得累了,就时尚的骂一句:“活着真他妈无聊!”
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疯玩7天了。走出那幢让人压抑的大厦,五月的夕阳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空气中还无边无际飘荡着一首动人的老情歌。怎么就遇见了阿健?怎么会遇到阿健呢?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戴着近视眼镜的我鬼使神差撞在了他怀里。弄坏了他挂在胸前的相机。明明是他一直在给我让路,明明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可我是女人,男人的胸膛是可以随便让女人撞的吗?于是,我不依不饶地骂他:“下流!”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他居然眨着眼睛对我笑。”
很好笑吗?”我大声质问他,口气明显底气不足,我已发现是我的错了,这样说很有些强词夺理。”
你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他说,有点厚颜无耻的味道,如果当时用一把刀子刮下的话,他的笑容可以装一大盆来。我气得要死,又没有理由发作,掉头就走,他却拦住了我,调皮地说:“喝杯咖啡吧,别拒绝我,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真是奇怪,我居然没有拒绝他。
从那以后,阿健就经常出现在我下班的路上,总是请我去喝咖啡,我也把这当成了排解孤独无聊的最好方式,很少拒绝他。再说了,阿健是这样一个可爱的阳光男孩,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迷人,为什么要拒绝呢?
……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和阿健在临街的咖啡屋聊了很久,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也落满了装咖啡的两只杯子,有一种甜甜的,让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说,他不喜欢娇柔造作,故作含羞的女孩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说我也是。他说他喜欢敢于发怒的女孩子,这种女孩才有性格。我意识到他是在编了圈套让我钻,急忙将目光转向了人流喧哗的大街,不再说话。
突然,阿健抓着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激动地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要说,我很喜欢你,不,我爱你。”我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出来,但他握得很紧。他低低地说:“晓菲,我是真心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我每天都想听你说话,想看见你。”我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阿健,我真的不能爱你。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阿健热切地看着我,近乎哀求地低叫:“不,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爱你。”
到家了,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看见阿健还在楼下的花园徘徊。我不敢叫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和男友李坚是中学同学,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北京一所著名大学,后来又出国留学,我考取了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毕业后进了现在的公司,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我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属于李坚。再说,李坚那么优秀,我没有理由不爱他。
我黯然拉上了窗帘,我怕看见阿健伤心的身影。
……
第二天一早,我拉开窗帘,愣住了,阿健竟然在花园的椅子上睡着了,因为冷,他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我的心一阵刺痛,疾步跑下楼,看着他满脸痛苦的表情,我抓起他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他醒了,看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把头埋在我胸前,抬眼像孩子般天真地看着我:“晓菲,你答应我了?”
我轻轻地推开他:“阿健,我跟你是不可能的。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阿健愣了愣随即痛苦地叫道:“为什么?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不,阿健,你是个挺好的男孩,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很快就会结婚。”
说这话的时候,我将头扭开了,因为我眼里已经贮满了泪水,我不想让阿健看见,我也不忍心看见他孤苦无助的样子。
我已经对阿健动心了,这一点我骗不了自己。他是那么活泼,充满了青春活力,跟他在一起,我感到无比快乐。可是李坚呢,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他,我的生命中能没有他吗?失去我,他会很痛苦的。我不能再在这两个一样爱我的男人之间犹豫了,感情是脆弱的,经不起太多的折磨,所以我要强硬地拒绝阿健,不然我们三个人都会伤得很深。
不久后的一天,我从办公大厦走出来,顿时惊呆了,阿健形容憔悴地靠在树身,曾经迷人的眼睛黯然失色,我失声叫道:“阿健,你这是怎么了?”
阿健近乎绝望地说:“我去了海南,想要忘记你,可是你已经让我刻骨铭心了,我无法忘掉你。”他的话像无数锈迹斑斑的刚针扎在我心上,疼痛向全身不断蔓延。他继续说道:“告诉我,晓菲,我究竟该怎么做?”看着阿健痛苦绝望的脸,我知道不绝情一点,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我强忍心头的痛,故作平静地说:“阿健,我们真的不可能的,李坚就要回国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说完,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他,身后传来他痛苦的叫声:“晓菲,我爱你,我不会放弃的。”
……
很长时间没有看见阿健了,我想他肯定已经忘记了我,我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突然有一天,阿健的母亲打来电话,阿健进了戒毒所!原来阿健被我拒绝后,伤心绝望之极,就用海洛因来折磨自己,幸好被他母亲及早发现,强行送进了戒毒所。
工作人员告诉我,幸好阿健吸毒时间不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着阿健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我非常内疚,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绝情,把他害成这样,我守着阿健,眼泪都流干了,他的母亲流着泪对我说:“阿健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经过反复思量,我决定接受阿健的爱。”对不起,李坚。”当我手握话筒对远在东京的李坚说出这句话时,他沉默了好久,我却哭出了声。
为了让阿健戒掉毒瘾,我陪他去了另外一个僻静的小镇,在那幢白色的房子里,我给他煮牛奶,给他削苹果,给他念金庸的小说。他总是怔怔地看着我,不相信地问:“你真的再也不离开我了吗?”然后用他硬硬的胡须扎我的手,不停地亲吻,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既甜蜜又难过,几乎要流下泪来,我不能不想起爱我至深的李坚。
我们出去散步,走在开满鲜花的乡间小道,他快活得像只小鹿。他捉了美丽的蝴蝶给我,看着他幸福的样子,我再也不去想李坚了,我给了阿健爱情,阿健给了我阳光和快乐,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去拥有和珍惜的呢?我和李坚的爱是和煦的春风,而阿健给我的爱却是如此疯狂和浪漫。我终于发现,我是渴望疯狂的,渴望浪漫的,我心甘情愿被阿健爱的烈火焚烧。
阿健很快就戒掉了毒瘾。回到城里,我们住到了一起,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在他轻柔的抚慰中,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
不久,我就发觉阿健渐渐疏远我了,有时几天不到我们共同的爱情小屋来,给他打电话,他总是说忙,分不开身,要么干脆不接我的电话。
我的心隐隐不安起来,却又不愿相信阿健会背叛我。有一天回家,我看见阿健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他居然一点都不惊慌,微笑地向我介绍说:“晓菲,这是苏敏,我的新同事。”苏敏满眼妒火地盯着我,很不自然地说了声:“你好!”她的脸上长满了雀斑,眼睛下面还长了一颗说不大说不小的痣。说心里话,除了比我年轻,苏敏比我差远了。我心里有些别扭,隐隐感到了某种威胁,转念又一想,阿健那么爱我,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没有品位的女孩子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健还是老样子,很少回来看我,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爱情难道也像天气那样,说变就变吗?那天,我推开家门,发现阿健正在收拾东西,地上放了几个已经装好的包。我吃惊地问:“阿健,你这是干吗?”阿健看也不看我,轻描淡写地说:“晓菲,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爱苏敏,这些日子我一直跟她在一起。”我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我大声质问他:“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吗?”阿健满不在乎地说:‘我是喜欢你,但你不是我最爱的人,苏敏才是。”我被他的厚颜无耻激怒了,冲上去甩了他一耳光:“阿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曾经对我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阿健没有分辨,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曾经属于我们的爱巢。
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任冷风吹痛我的脸庞,眼泪在无声地流淌着,淹没了我的爱情,那个曾经说过永远爱我的男人,他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我的眼泪,再也不会为我试去腮边的泪水。
一份疯狂的爱,摧毁了曾经属于我的宁静爱情,我终于成了一个没有爱情温暖的女人,我心里的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