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夜色笼罩着整个城市,大都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灯火装饰,把整个城市打扮得如天上宫阙。
不论夜色怎么深,怎么重,都不能把城市完整掩埋起来,反而让这五光十色的灯光更加显露出它的绚丽多姿。
天上乌云翻滚,天空中漆黑一团,一颗星星也没有。
突然一个闪电划过,把黑色的夜空照得雪亮。
随后就是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窗棂都在簌簌地发响,大雨像开了闸的泄洪大坝倾盆而注。
罗思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灯也不打,电视也不开,就这么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着烟,在那里吞云驾雾。
这个男人是不吸烟的,多年来的正规生活让他已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他不吸烟,不豪酒,不赌博,连麻将的边儿都不着。
更不接近女色,从政这些年来,除了自己的妻子没跟任何女人有过肌肤接触,就这么根根本本地工作和生活着。
而今天他不但抽烟了,还抽得很凶,一整盒云烟他几乎一下子抽了大半盒。
抽着抽着,他突然一伸手,把手里吸了不到一半的烟杵到烟灰缸里,呼地站起来,大踏步地在屋里转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地板上响起他那沉重的脚步声。
一会儿仰起头来,直视前上方,千丝万缕缠绕心头。
一会儿又深深地扎下了脑袋,长吁短叹,苦苦思索不得安宁,郁闷,踌躇,不满,愤慨,一齐涌到他的心头。
妻子吴蓓蓓一天两宿都没上家了,人也不见,声也没吭,电话还关了机。
罗思成就一遍接一遍地往她的手机里打,可她那边的手机里都是他妈的一个用电脑复制出来的回音,“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怎么了?关机你能隔断我的声音,可你能隔断我的愤怒吗?
关机,关机你就啥也不管了?关机就啥也不管还要手机有什么用?
这些开发软件的人狗屁不是,都是些狗屁科学家,就不能设计出一个紧急处理的设置?让有紧急情况的人不像他这样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乱转。
这一阶段罗思成就和吴蓓蓓一仗接着一仗地打,而且越打越厉害,越打越升级,先是打冷战,后来打口水战,再后来就是升级到疾风暴雨式的破坏战。
多少次罗思成几乎要崩溃了,他欲哭无泪,欲悲心碎,真是无能为力心率衰竭了。
这个哄又哄不好,劝又劝不听,骂又骂不了,打又打不得的女人真是让罗思成素手无策。
吴蓓蓓的每一天就是两个事儿,一是玩儿;二是花钱。除了玩儿和花钱再没有其它的了。
两个人的家庭,还要雇保姆。罗思成不同意,好啊,你不同意,那家里的活我就不干。
不做饭出去买外卖,吃完了一次性的碗筷塑料袋一装,从窗户口“嗖”撇出去了。
气得楼下老太太一次又一次地去找物业。
物业再一找她,吴蓓蓓腰一叉,眼睛一瞪:“滚,谁看见是我撇的了?楼上这么多层呢,人心隔肚皮,哪家都说不准。”下次照撇不误。
衣服脏了往洗衣店一扔,多少钱都行,乐得洗衣店小老板娘为了让吴蓓蓓满足,本来没她年龄大,也大老远地喊她妹妹,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特肉麻
吴蓓蓓也不制止,就那么抿着嘴儿地乐,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屋子埋汰了,只好罗思成动手,她还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看,我家的这个好男人多优秀,在外面是领导,回到家是勤杂工。”
这一天下了班,吴蓓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起了电视剧,这个很少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的人,今天怎么就呆得这么老实呢?
罗思成觉得奇怪。奇怪他又不想问,因为吴蓓蓓一天的奇怪的事儿太多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电视剧之后,电视台播放交际舞大赛,原来她是在等着看交际舞。
两个人正看着呢,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吴蓓蓓的一个老乡。
老乡手里拎着很多东西,进屋来吴蓓蓓给他倒了茶,找了水果,还要去看她的电视。
没等转身呢,老乡打开带来的包裹,一件一件地往出拿东西。
吴蓓蓓一看到这些东西高兴得了不得,兴高采烈地跑上去就接过来。
又大又黄的家鸡蛋,厚墩墩的山蘑菇,还有红辣椒,甜苞米,山葡萄……好得诱/人,让你有一种看了就想吃他个肚儿园的欲/望。
这是个从来不蹬门儿的老乡,怎么就突然来了乡情呢?
从来不蹬门儿,那突然蹬了门儿,不用猜就是有事儿相求。
吴蓓蓓就问:“你是不是有事儿?”
老乡诺诺地说:“有,有事儿。”
吴蓓蓓看他那个诺诺的样子,就鼓励着他:“说吧,到老乡家害啥怕?别怕,都是一块土上的生人吗。”
老乡这才放大了胆子,说:“我的儿子当兵回来了,想让你家领导给安排个好工作。”
吴蓓蓓想也没想,就问“退伍的,想去哪儿?”
那老乡说:“我也不知道哪儿好,最好是当公安。我这一辈子都被别人欺负,儿子要是当上了公安,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说着就去掏腰包,翻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在衣服里抠出一个小包包,又从那小包包里拿出一打钱来,递给吴蓓蓓。
老乡往出掏钱的时候,罗思成就怕吴蓓蓓收了,急忙上去要往回推,一边急着一边说:“老伯,你把钱拿回去,转业兵安置政策性很强,不是自己想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的。我更左右不了谁能去哪儿。再说了,你儿子是普通士兵,按工人安排,去不了干部队伍,警察是公务员。”
吴蓓蓓看罗思成过来往回推,手疾眼快,早一步走上去,只是简单地推辞了一下,等罗思成的手要到跟前了,她已经急火燎地把钱揣到她的兜里。
气得罗思成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老乡一个劲儿的要求,不管罗思成怎么解释也一定要他把儿子弄到公安局去。
罗思成看不好解释,就搪塞一下,说:“那你把钱拿回去,事儿以后再说。”
老乡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说什么也不答应。
罗思成就说:“吴蓓蓓你快把钱给老伯拿回去,咱不能收老百姓的钱。”
吴蓓蓓一点儿往回拿的意思,她绕开钱的事儿,说:“老伯你回去等等吧,我家思成尽量给你办,办好了你也别高兴,办不好你也别生气。”
那老乡一看吴蓓蓓见钱动心了,急急忙忙地点头,说:“你说哪儿去了?你们要是不给办,我们就啥办法也没有了,谢谢你们俩口子的龙恩大德。”起身就要走。
罗思成急得红了脸,说:“蓓蓓你快把钱还给老伯。”
吴蓓蓓就是不往出掏,一边送着老乡一边说:“有事儿您尽管说。”
急得罗思成眼睛都红了,他在后面接着喊:“老伯,你回来……”
老乡根本不听他的话,急火火地往出走着。
罗思成看老乡就要走出去了,伸手要去拽。
吴蓓蓓在他的身后拽住罗思成的后衣角,拼命一拉,把罗思成拉了回来,随手“咣当”一下,把门关上了:“喊啥呀?不怕别人听到呀?”
老乡走后罗思成一脸子的不高兴,说:“你怎么能这样?干嘛收人家的钱?”
吴蓓蓓不肖一顾地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咱收他的钱,他求咱办事儿,谁也不欠谁的。”
罗思成说:“咱们有工资,收人家的钱干什么?”
吴蓓蓓把嘴一撇,说:“哼,就你那点儿工资,还不够人家的媳妇买一件衣服的钱呢,收就收了吧。”
说得大言不惭,理直气壮,罗思成很无奈,钱进了她的手就像入了虎口。
哪次有人送礼,她都抢着收起来,一点儿都不推辞,就像是人家该了她,收得理所当然,当受的理直气壮。
送礼的人一走,罗思成跟吴蓓蓓一谈,她就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地把住钱不往出掏,害得罗思成只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还给人家。
这一次,罗思成一定要她把钱吐出来。就说:“照这么下去,咱们早晚得出事儿。”
“就你胆儿小,有什么大不了的?”吴蓓蓓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收了,有事儿找我。”
“一回大不了的,两回大不了的,加在一起就大了。”罗思成说,“你快把钱还给人家。”
吴蓓蓓一下子把脸撂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大啥呀大?屁丁点儿那么多的小钱,能怎么的?要是这点儿钱也出事儿,那些比你大的干部早就抓没了,不还。”
“国家有政策,不是你想往哪儿安排就往哪儿安排的。”罗思成无可奈何地说。
“就你坚持政策,哪年都按政策安排了?”吴蓓蓓说得很轻松。
罗思成说:“他们不执行国家政策是他们的事儿,我不能。”
吴蓓蓓嘴又一撇:“真没看出来,我家还有一个模范干部呢!那你模范你的去吧,跟我没干系,钱我是揣起来了,花了再说。”
“你怎么能这样!”
“就这样了,爱咋咋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