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白天还很短,过了午后不多久天色似乎便暗了下来。
观荷小榭是一处很幽静的小院,院中有一方池塘,里面是一池荷花,盛夏时节满池荷花盛开,香飘小院花开幽艳。
这是莲花剑派的院子,位于后门街的尽头。这一带人烟稀少,正是清心养性的好地方,更适合金屋藏娇。
程雪瑶就住在这里。
她自翠微居公开露面,观看武烈与汪英杰比试,结果被明神教的人搅乱。好端端一场比试竟闹出了牢狱之事,汪英杰还被打断了腿。
汪英杰担忧程雪瑶的安危,特意请求父亲将这院子送给他,为他养伤用。其实,他完全为了程雪瑶考虑。他一直住在附近的客栈中,并未在这院子住。程雪瑶也觉心中有愧,也就不便推辞汪英杰这番好意。
日光西斜时,一个手扶招旗的人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后门街上。没错,这人就是白如墨,他的手上还有被柴草划出的伤痕,身上也沾了些草屑。
他心中自是很生气,在柴草堆中一直睡了近两个时辰,若非这户人家来取柴,恐怕还要一直睡下去。他本想跃进房内好好将赖头三暴打一顿出出这口恶气,可是他听到房内娇喘连连,实在不忍入内,只好拿着他的招旗离开了。
当他走到观荷小榭门口时,门口两名莲花剑派的人立时指着他大笑起来。
“还‘神机妙算’呢,一看这样就是欠打的命,不知他算得准不准。”
“当然算得准,没看人家伤没好就跑来这里找打了。他一定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了,特意出来找打了,而且找的很准!”
两人笑着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白如墨拦在当中,已经挽起了袖子。二人一高一矮,高者足有八尺高,矮者也就五尺。
“你们二位说得可不对,我是来见美人的。”白如墨很镇定,说着看向临街那扇窗户。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接着笑着看向眼前二人。
“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家少爷看上的人也敢抢,是不是不想活了!”高个汉子怒道。
矮个汉子攥拳格格作响,接道:“我们哥俩好久没有打过人了,好想出手了。”
白如墨淡淡道:“你们可不要错打了人。里面的美人与我是故交啊,打了我她若怪罪起来,你们能担待得起?”
“就你?还故交!”高个汉子蔑声道。
白如墨笑道:“她无依无靠,我则四海为家,飘泊的人总是容易结识。”他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很有说服力。
“你想怎么样?”矮个汉子放下拳头问道。
“老朋友了自是要进去谈谈了,进来情况多变,我来提醒她一下。”白如墨扶着招旗便往里走。
高个汉子嗖的蹿到前面拦住道:“你说清楚什么情况多变要提醒的?”
“有些话不方便和你们说吧。”白如墨斜睨了他一眼,随即看向那扇窗,抚着长须道。
矮个汉子怒道:“他这明显嫌我们是看门的,不把咱哥俩放眼里。我就不信了,我堂堂的‘翻江龙’还能让一个算卦跑江湖的小看了!”这小矮个名叫邓一飞,在莲花剑派中也算得一把好手。汪天猛担忧儿子安危,派出这两个人保护他。高个汉子叫胡山,也是硬手。
说着,霍地打出一拳,同时左腿飞起直踢白如墨小腹。这一拳是虚招,厉害的是这一脚。
眼见白如墨仍立当地,这一脚已是躲不过去了。胡山已在发笑,不料突觉小腹一阵火辣剧痛,接着身体不自主地退了四五步。
邓一飞这一脚竟踹在了胡山的身上,可白如墨仍然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你疯了嘛,踢我干什么!”胡山捂着小腹一脸痛苦之色,怒声问道。
邓一飞满面疑惑喃喃道:“我明明是踢向他的,怎会……”
“两位大哥让他们进来吧,夏大哥就不要和他们开玩笑了。”临街窗前站着一身白衣的程雪瑶,笑着说道。
“看吧,我是她夏大哥。”白如墨拍了拍邓一飞肩膀,扶着招旗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只把胡邓二人看得一头雾水。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受了伤的算命先生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侠客。
白如墨走进院子,就看到了那辆很惹眼的马车,还有那位疤脸老人。他正拿着一把小刀,修马鞭的手柄。旁边是一间小木屋,马车就停在门前。
白如墨驻足看去,见老人弓着背倚在车上专注地一下一下地刮着木屑,没有看到白如墨。
“她在二楼的房间,你上去吧。”疤脸老人突然开口道。
白如墨看着老人道:“多谢。”说完向着那座别致的小木楼走去,走了几步忽道“老人家你住在那里?”他指着马车后的小木屋问道。
老人一愣随即道:“对啊,主人随时要用车的,我当然要住的近一些。”
白如墨点点头,他的眼睛却瞥了老人的手一眼,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就像松树皮一样。
当白如墨走上二楼时,程雪瑶就站在门口,她的眼中闪着奇特的光芒。
“请进。”程雪瑶低低说了一句便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很简单,完全不似怡红院中小桃红的房间,而且有些冷。
“你是谁?”程雪瑶不等白如墨坐下便问道。
白如墨将招旗靠在桌旁道:“先让我喝杯茶。”说着自己拿起茶杯倒满茶水,茶水已凉没有了温度。
“我是你夏大哥啊。”白如墨品着茶水道。
程雪瑶面如寒霜道:“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你也不认得我。为何要来见我?”
白如墨一仰脖将茶水喝尽道:“好,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来给你算命的。”他指着手边招旗道。
程雪瑶闻言面如寒霜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一双明眸看向白如墨道:“好,我还从没算过命,那就费心先生给我卜一卦吧。”
白如墨一手抚须一手掐指,双目半睁半闭口中低低念着什么。
程雪瑶坐在对面,脸上挂着笑意,也不恼怒也不催促。
“不好不好啊。”白如墨忽地睁开眼,说道。
程雪瑶赶忙问道:“不知哪里不好?”
“你虽生就花容月貌,但你前二十年却很坎坷,极不顺利啊。”白如墨信誓旦旦道。
程雪瑶脸上笑意更浓了,她听到别人说她命不好却在笑。“都是废话!”程雪瑶脸色突变,柳眉倒竖脸上寒意大盛。
“我已说过我无依无靠,你自可推算得出我的命并不好。”程雪瑶解释道,“你说说我以后的命运怎样。”
白如墨并不生气,双眸之中射出智光道:“你以后的命运嘛,那要看你怎么走了。”
程雪瑶笑道:“大师说话可真绕啊,我看你并非什么大师,不过是个……”可是是什么,她却没说出来。
白如墨淡然一笑,“或许吧,但是半月前的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程雪瑶目光攸地一变,不过转瞬即恢复“大师说话真让人听不明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顿一顿脚步声,霎时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却是汪英杰。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汪英杰架着拐竖眉冷目盯着白如墨,他自没看出眼前这人就是救了他的人。
白如墨不答,只是笑吟吟看着程雪瑶。
“啊,是我叫他进来的。我想算算以后的命途。”程雪瑶接过话头道。
汪英杰走了过来道:“一看他这样就不像什么算命先生,倒像个色徒浪子,流浪天涯的落魄穷鬼!”
白如墨没有反驳,抚须不语。他心中还倒比较认可汪英杰对他的这个评价。
“我既让他上来了,不如汪公子也卜测一卦如何?”程雪瑶建议道。
汪英杰略微犹豫便道:“也好,如果你算得准,少不了你的。”说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
白如墨淡淡一笑道:“这位公子英姿不凡,想必至今做什么都很顺利,而且眼下更是春风得意”
“放屁!”汪英杰截口怒道,不过看到程雪瑶在侧立马放低声音道“你没看到我腿都断了,哪里春风得意了?”
程雪瑶也觉惊异,明明汪英杰断腿一副惨象,还春风得意,不知这算命先生瞎说什么。
“这位公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的腿虽然断了,可是你却能与美人相伴,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不是有这横祸,这机会可不容易得来。”白如墨一本正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