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时候,徐伯伯用他的半旧的自行车送我回到了我的家里。他见到燕箴和燕寻的时候很高兴,也很喜欢他们,只是我总觉得他看燕寻的眼神跟看我和燕箴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很多年后,我知道了是为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我无力再去计较什么跟什么,因为我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停止和改变。不管乔燕寻是谁,不管他跟我们乔家有着怎么样的关联的恩怨,那些都是狗屁的世俗伦常。
徐伯伯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如果有什么困难要尽早通知他,他会帮我们解决。我们笑着跟他说谢谢。只是谢谢,别无其他。我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要依靠就只能依靠我自己。这是我的父亲在医院永久的闭上眼睛离开人世的时候告诉我的。
然后,生活继续。只不过我没有再去那个回收站工作,也没有再见过那个郑老板。我原本以为他会来找我,但是他没有。说实话,我倒是想要见见他,有些事说说也好,不说也好,只要见见面,心里面就会安心一点。但是我也知道不应该再去招惹他们了,玩火玩大发了是件不好的事,这个智商我还是有的。
我没有了工作,原来那家小饭馆的老板听说我在公安局呆了三天,就说什么也不肯在让我在他那里干活了。所以现在我们的生活很困难,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要不然我们三个该怎么生活呢?
这个时候徐夕雁来家里了,她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说让我去她工作的那家蛋糕店干活,但是又知道我一向死要面子,所以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跟我说。我是死活都不会去抢她的饭碗的,她家的日子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我要是接受了她的帮助,那我不就是个窝囊废了。所以我没有给她说起这个话题的机会。
直到天黑了,我说“天晚了,夕雁还是回家去吧!我送你。”
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跟燕箴和燕寻摆手说拜拜。
我对燕箴和燕寻说:“你们两个快点儿把作业写完,我回来检查。”
他们两个很乖的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乖乖的进到里面的卧室。
夕雁一边穿子鞋子一边说:“我自己能回去,你还是不用送我了。”
我说:“还是送吧!天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安全。”
她抬头看我,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要是燕箴,那我就还是个小姑娘,但我是徐夕雁,所以我就不是个小姑娘了。”她说的很认真严肃的样子。
我有那一瞬间的迟愣,但是很快回过神儿来,“走吧!不管是不是小姑娘,我这个当哥哥的总该送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最后说了句:“你可真是个劳碌的命!”
我笑了,说:“你说起这话来,怎么像个老太太。”
她白了我一眼,说:“什么老太太,这叫实话实说。我看你倒像个老头子。一对眉毛愁得都快打结了。”
我无奈的笑笑,说:“走吧。”
在路上,我看见有个卖棉花糖的大叔正在收摊,我就问徐夕雁:“你喜欢吃棉花糖吗?”
她看看我,嘴角微微翘起,说:“你给我买吧,我想吃。”
我说好,没等说完,我就已经跑向那个大叔了。
那个大叔还是个很能说的人,一边转着长长地竹签一边跟我说:“你们两个今年多大了?”
我说我十五,她十三。
大叔笑着又说:“看你们两兄妹多好,和和睦睦的,我们家也两个孩子,整天打得鸡犬不宁的,都快把房盖给掀了。”
我笑了,没接话,夕雁也没有。等棉花糖做好了,我付钱,夕雁从大叔手里接过棉花糖张开嘴就咬了一口,说:“好吃死了。”
我和大叔都呵呵的笑起来,我说她:“你慢点吃,别弄的满脸都是。”
她哼的一声,偏过头去,说了句:“要你管。”然后笑着往前走。她那个样子像是在撒娇,可爱死了。我特喜欢这样的她。
我追上她,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揉揉她黑黑亮亮的长头发,但是手抬到半空最后终还是放了下来。
她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转回头来看我,见我落后了两三步,就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说:“你倒是快点儿啊,要不然我爷爷奶奶该着急了。”然后拉着我大步继续向前走。
我只觉得我的脸烧得都到脖子跟上了。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她在笑,那笑容让我觉得有点虚幻,就是看魔幻动画片,仿佛被一层淡淡的白色的薄雾笼罩,还带着淡淡的光芒,里面包裹着的是个正含苞待放的水仙花骨朵。好看的我有些恍惚。
送徐夕雁到他们家那所旧楼的楼下,她停下来,我正打算对她说我要走了,她却一把拉住我,表情又一次非常严肃认真。
她说:“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顿了一下,说:“要是工作的事儿就不用说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她有点不乐意了,说:“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不用说了?”,白了我一眼,说:“昨天我问我们老板了,他很乐意你能去蛋糕店工作,他还说我白天上学的时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想找个干活的人。这事儿我看你还是答应吧,你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呢吗!有这样一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再说这事对你对我对我们老板都是好事,你也没必要觉得别扭。有人帮我干活,你还能挣到钱,老板又能少发点工钱,多好啊!你答应吗?”
让她这样一问,我反倒被问住了,我没想过是这样的。反应过来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这样婆婆妈妈,到让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了。我丢人啊!
她仰头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依旧有些清冽,仿佛能把人看着底儿透似的。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啊,答不答应啊?”
我的脸更红了,乖乖的点点头。
她笑了起来,很灿烂很阳光,说:“这样才对!”她踮起脚尖,像个大人那样拍拍我的肩膀,假装很老成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孺子可教。”
我被她逗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也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你来学校找我,我带你去蛋糕店见老板。”
我点头说好,她冲我挥挥手,说了句拜拜就跑进楼道里了。
说实话,能跟她在一起工作,不用想都知道是件高兴地事。所以那个晚上,燕箴和燕寻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说看什么看,快睡觉,要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心里面美滋滋的。我有工作了,还是跟徐夕雁在一起,真好!又想想,我没事儿瞎高兴什么啊,有病了不是!
燕寻小心翼翼的问我:“哥,你这是怎么了?”
燕箴也问:“有什么高兴地事儿啊?跟我们说说啊,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我故意端正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我刚刚找到工作了。”
他们很惊奇,又很高兴。他们问:“怎么找到的,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还说没找到呢吗?”
我说:“是徐夕雁帮我找到的,她打工的那家蛋糕店还要招人,所以她就推荐我去了。”
他们两个笑着说:“那敢情好。”
燕寻在床上爬到坐在床边上拉我的袖子,动作很轻。他对我从来都有些胆怯,总是小心翼翼的。
我问他:“燕寻,怎么了?”
他歪着头,犹豫了一下说:“以后我再长大一点儿,我就可以像哥哥一样挣钱养家了,哥哥,你要再等等我哦!”
说实话,他的话让我心里面一阵一阵的辛酸,眼睛险些红了。但是我还是笑着对他说:“好,哥哥等着你长大,到时候我要你们两个整天跟伺候皇上那样伺候我,不听话就打屁股。”
他们两个呵呵的大笑起来,一起扑向我。在我还在自个儿臭美的时候,他们把我按在床上这顿收拾。我算是明白了,这两个小混蛋我算是白疼了,动起手来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啊!
不过伤心归伤心,我还是觉得挺高兴的,经过了郑老板这件事,有惊无险,让我和弟弟妹妹冒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又该重新开始了。
我问他们俩个,我不在的那两天你们害怕不?他们一起点头,跟小鸡吃食似地。他们郑重其事的警告我:“以后再出这种事,我们两就逃跑,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们,急死你!”
我晕啊!至于这么狠的对我吗!
我信誓旦旦的说:“我再也不会了,请你们饶恕我吧!”
他们装作很深沉很老成地说:“记着就好”又说:“还有,以后不准再跟那个郑老板有来往,要不然我们逃跑的时候就把家里所有值钱的,能用的上的东西都拿走,让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我这回真的倒在床上了,我算是无话可说了。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养活他们两个,这两个小混蛋就这么对待我啊,苍天啊,我冤啊。
他们严肃冷面的逼问我:“快说,以后再也不跟那个郑老板来往了。”
我急忙讨饶,说:“我再也不敢了,请两位大老爷饶恕小人我这一次吧!”
他们继续装大爷,“那好吧,看在你这次表现还算不错的份儿上,我们就原谅你啦,要是再有下次,一定严惩不贷!”
我连连点头哈腰,说:“是的,是的,小人记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爷爷的,谁教他们的,还“严惩不贷”。
抬头看见燕寻笑的红扑扑的脸蛋,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我心里这个幸福啊。
说实话,燕寻比我和燕箴长得都好看。那些邻居大婶经常说,燕寻要不是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一定看不出来是男孩,长得比小女孩还好看。
他每次都是红着脸,老大不乐意的跟他们强调:“我是男孩!”可是那些大婶可不管这个,照旧使劲的抱他亲他,还动手掐他的脸蛋。弄得他每次都得郁闷死。
相比之下,我和燕箴虽然长得也挺好看的,但还是差了点儿。其实我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过是男孩子的那种,可不像燕寻那样有点娘气的。应该说是英俊,对,就是英俊。